第37章 C37
#37
“你不去淙洲島啊？”梁逢雨驚訝地仰頭。
陳清霽“嗯”了聲,把一杯水遞給她，就勢在她旁邊坐下，“集訓是學校公費出資,按校隊人頭來的,我也不算他們的人。怎麼了？”
“……早說呢,我還以為你要去，”梁逢雨牙齒輕輕嗑着玻璃杯，陷入思考，“我想想,該怎麼辦啊,我已經答應我爸了。要不和他說，把你也帶上？”
每年暑假,三中都會給教職工安排療休養福利，老梁因為帶着個訓練隊,情況特殊，不一定趕得上趟,所以，儘管是出差,去淙洲島帶幾個家屬還是可以的。
退一步說，不是家屬也沒關係,反正上邊也不查。
“嗯,”地鋪沒收拾，就這麼大剌剌攤在地上，陳清霽順手卷了兩下推到一邊,長腿自然伸開，帶點兒調侃的意思看着她，“就說你,捨不得男朋友，旅遊也想把他帶上。”
“那我們該一起涼了。”梁逢雨嘆了口氣，顯然也知道這條路行不通。
陳清霽笑了下，說回正題，“十天是嗎？”
“好像是兩周，我不去了吧，”梁逢雨摸出手機，打算編條理由給老梁，“反正我本來也不喜歡海邊。”
她不喜歡海邊，卻為了他要去，不喜歡早起，也早起了好一陣子干擾音響。
陳清霽眼神輕動，還沒開口，梁逢雨就跟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他，輕輕“嘖”了聲，自己先開始了，“你看，為了追你，我付出了這麼多，是時候給點回報了吧，明天去游泳怎麼樣？”
視線相對，她眼裏明晃晃就擺着一顆司馬昭之心，還游泳，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陳清霽好笑地收起自己那丁點兒感動，就這麼靠在床沿，瞥她一眼，“太明顯了啊。”
“真不游啊？”
“不游。你那是真想游嗎？”
“好吧，唉。”梁逢雨放下手機嘆氣。
這會兒兩個人剛親完，就這麼坐在地板上，她曲起膝蓋，下巴擱在上邊，眼神幽幽地盯着地鋪，頭髮紮成一顆丸子，但可能是睡了個午覺，有些鬆弛了，碎發就隨意落下來，在冷氣里微微飄動，整個人難得沉默。
“生氣了？”陳清霽問。
“沒，我是在想，你們高中有游泳課吧，那很多女生豈不是看見過你游泳，那汪哥，”梁逢雨指了下地板，“汪哥天天和你睡一個房間，是不是還看過你換衣服？”
她聲音帶醋，一本正經又胡攪蠻纏，陳清霽好笑，伸手去拉她，“我高中沒報游泳課，報的是籃球。”
梁逢雨順勢攀住他手臂，還捏了捏，“那汪哥呢？”
“他的醋你也吃？”
“禮貌性吃一下。”她用他的原話回過去，眼裏閃着笑意。
陳清霽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就很有昏君氣質，“行，明天就讓他滾。”
---
戀愛，或者說荷爾蒙真是種很神奇的東西，就這麼大夏天，兩個人待在一個充滿冷氣的房間，親一會兒，聊一會兒，大半天就這樣過去了，彼此還都覺得挺充實。
說讓談雙旺滾，當然是一句玩笑話，但兩邊家裏都有人，不太方便也是真的。
談雙旺作為知情人士，倒是經常往網吧跑，給他倆騰地方，但北越夏季跟火爐一樣，這兩天，體感溫度都超四十，他有次回來的路上都差點中暑。
虐狗也不是這麼個虐法。
孟好也在那出主意，說要不你倆來我們便利店，夏天好多高中生小情侶在這蹭空調，有幾個位置還挺隱蔽的。
結果那天，兩人剛坐下沒多久，梁星鳴就騎着個自行車路過，嘎吱一聲就剎停在兩人對面的玻璃窗外邊，那會，陳清霽戳開一瓶乳酸菌飲料要遞給她，愣是生生轉折收了回來，自己先喝上了。
還有張爺爺。
以及張爺爺為首的幾個，傍晚沒事就在外頭閑逛的退休老人。堪稱竹苑狗仔隊，眼睛比誰都尖。
所以最後，繞了一圈回來，還是翻陽台最簡單好用。
夜晚的小區很安靜，廣玉蘭盡職盡責地擔負起了守衛的重任，夜色有時清亮，有時昏蒙，少年少女借它的掩映，輕輕啄吻。
大概是忌憚被人發現，心跳一聲比一聲劇烈。
好吧，主要是她想親。其實陳清霽每回過來，兩個人一開始都聊點正事，話題五花八門，從名字由來聊到今天吃什麼，但沒幾句梁逢雨就想親他。
“你說男生，談戀愛的時候，都會很喜歡親親嗎？”孟好的房間裏，梁逢雨倒立在床上，偏頭問。
孟好剛洗完澡，擦着頭髮走進來，一愣，“這是我可以聽的嗎？想不到陳清霽看起來那麼冷感一個人，居然還挺激-情？”
“相反，基本是我主動。”梁逢雨從床上翻回來，嘆了口氣，“這就是我納悶的地方。我剛搜了下，提問倒是不少，基本都是女孩子問的——才在一起第一天他就想和我gobed怎麼辦？我這個不要說gobed了，連個上半身也不給看。”
“……”孟好坐下來，用干發帽裹住頭髮，認真分析，“不給看上半身這個，我覺得很多男的都不會給，很多女生也不會剛在一起就想看吧？不是每個人都畫過那麼多人體模特的。你一次畫人體模特的時候，應該也挺害羞的？”
“我蠻激動的，”梁逢雨如實說，“前一天晚上差點沒有睡着。”
孟好：“……”
忘了，這人從小學的時候，看奧運會都專挑游泳項目。
“那我們換位思考一下，你是個靦腆害羞的女孩，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沒兩天就想扒你衣服看，你會怎麼樣？”
“報-警。”梁逢雨說。
孟好一臉“你答對了”的神情，“是吧。”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吧，主要我想趁暑假結束之前，把他給畫了，”梁逢雨仰躺在床上，翻身看她，“其實我最初對他有感覺，就是看到了他的身材。他現在租房子住多方便啊，過一個多月我們上大學了，就沒這種好機會了。”
不過急好像也沒用，梁逢雨暫且按住這一茬不提，“對了，明天傍晚你打工嗎？”
“我早就請好假了，你生日嘛。”孟好摸了摸她的頭髮。
“我沒事，”梁逢雨眨了眨眼，“她走的時候我還小，而且，老梁說了，生日為什麼要去遊樂園，是因為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活着的人，就要快快樂樂地過。”
---
七月一十號這天傍晚，氣溫達到了四十度，體感溫度……可能還遠遠不止。
梁逢雨撐着傘，出單元門，抬手搭了個涼篷，轉頭朝身旁的梁星鳴嘆了口氣，兩人都從彼此的目光里看出了沒精打采，和那麼一瞬間“為什麼要生在七月”的感嘆。
“陳清霽他們呢，還沒下來嗎？”梁星鳴仰頭望了望301，準備打電話，梁逢雨拿小扇子扇着風，順口接了句，“他們去買水了，我給你要的脈動。”
梁星鳴“哦”了聲，又挺奇怪，“你這麼早聯繫他們了？”
“陽台上看見的啊，”梁逢雨其實是早上起來就在跟陳清霽聊天，這會兒反應很快，也很淡定，用眼神示意他手裏的車鑰匙，“你先去開車吧，我問問孟好收拾好沒。”
“行。”
家裏是有一輛汽車的，一輛小現代，到手十來萬，很耐開。爺爺還在的時候，老梁經常市中心郊區來回跑，沒車不方便。
談雙旺拎着水回來，就看到它停在單元樓下，車窗里，露出個熟悉的臉。
“卧槽，星哥，你這是要給我們展現一下車技啊，這必須不能錯過。”談雙旺拉開副駕車門就爬了上去，陳清霽和梁逢雨自然進了後座。
坐定以後，談雙旺扭頭過來給了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笑容很神秘莫測。
車窗緩緩搖上，冷氣呼呼吹走燥熱，後座距離很窄，陳清霽靠着窗，視線則是朝着身側，看梁逢雨一邊問梁星鳴油門和剎車你分得清是哪個嗎，另一邊，手指不太安分，在皮質座椅上一路彈鋼琴似的跳過來，扣進了他的掌心。
陳清霽笑了下，手指收攏，也和她十指相扣。
到孟好家接上人，一行人直奔目的地，梁星鳴一路穩妥開到了停車場。高溫天，遊樂園裏沒什麼人，連售票員都沒精打采，蓋戳的時候，微微敬佩地打量這一群人。
幾人直奔冷飲店，先進去點了幾樣糖水，吹會兒冷氣。
每年都來，所有的遊覽項目，梁逢雨和梁星鳴其實都玩過一遍了，這會坐在塑料椅上看地圖，問其他人想去哪裏。
“青蛙跳玩嗎？”談雙旺指了指，“我一個人不敢，一群人應該會好點？”
事實證明，並沒有好點，他一路抱着安全扣鬼哭狼嚎，比遊樂園裏的蟬聲還要響，下來的時候雙腳發軟，讓梁星鳴扶邊上休息去了。孟好原本就沒參與這個過於刺激的活動，驚訝地看着談雙旺不成人形地被攙扶過來，連忙要了一瓶常溫礦泉水。
“我再歇會兒，你們去玩吧，雨哥，你剛不是說想撈金魚嗎？”談雙旺難受得不行，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指了指不遠處，“去撈吧，嘔。”
“……我們還是等你緩緩吧。”梁逢雨說。
這天來遊樂園的不止他們，還有另一群看着也是高中生模樣的人，其中兩個女生邊喝冰飲，邊打量不遠處，身量高挑的少年，他穿了件白色上衣，眉宇冷淡，但帶點兒笑意地正在調侃身邊的男生，搭在塑料桌沿的手修長好看，骨節分明。
等他去冷飲台買東西落單，一個女生躍躍欲試上前要微信，沒半分鐘就回來了。
“怎麼樣，他說什麼了？”
“他說他有女朋友了。”
“好可惜！”
“嗯，然後把鎖屏朝我一亮，是個百變小櫻。”兩個女孩說完有點茫然，沒想到看起來這麼現充的帥哥也迷初代萌王。
等談雙旺恢復精神，一行人又繼續，一圈玩下來已是華燈初上，又到外邊吃了個飯。梁逢雨借口還有個聚會，沒和梁星鳴他們走，陳清霽也說有事，兩人各自分頭，上了公交，沒駛出一段路又往回，最終在遊樂園門口匯合。
夜色四合，遊樂園門頭亮起一圈彩色燈帶，熱浪一掀一掀地往人身上撲，兩人卻嫌不夠熱似的，對視一眼，就牽起了手。
“你什麼時候買的夜場票？”梁逢雨勾住他的脖子，仰着頭。
“你們撈金魚的時候，”陳清霽撩開她在夜風裏紛飛的碎發，“不是說，沒和男朋友單獨過生日，太遺憾了嗎？晚上有摩天輪，坐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