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0
風和日麗的中午,一隻鳥雀從窗前掠過。
一樓的小房間裏,岑洺坐在床上晃着腿與系統交流,說著說著他就生氣了。
他從系統那兒接到新通知,得知自己被欺負的劇情一夜變成三倍。
‘這麼多主角配角一起折騰我,我還能活嗎?’岑洺氣鼓鼓地指責它,‘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大部分宿主都不樂意扮演反派的少年時代,畢竟慘兮兮的,但你的性格很適合。宿主,我們對你評估的結果是,你的內心堅毅強大,是莫欺少年窮任務的最佳選擇。】
系統說完這句瞎話,慚愧地摸摸不存在的鼻子。
在穿書部門的評估里,岑洺是個很好欺負的小美人,雖然有點小脾氣,但本質好哄好騙,情緒來得快去得快,這才敲定把他匹配進這個世界裏。
準確地說不是一個世界,而是多個世界的混合體,這是因為bug導致的大雜燴。
岑洺得同時在他們面前扮演少年反派,其實人設都差不多,反派在少年時代無一例外都有可憐的經歷,為日後洗白做鋪墊。
“帝國世界”是主世界,岑洺的角色是Alpha們的跟班,最後黑化成為帝國第一的惡魔反派。
準確地說,他是一隻魅魔。
系統如此介紹:【魅魔在前期隱瞞非人身份,期間被Alpha們惡意欺凌,逐漸成為了人間的魔王,一生致力於對抗男主男配們。】
而在另外兩個世界,他的人設是戰爭神在人間的耳目、被捲入校園無限流的炮灰。
‘魅魔?’
他這麼一臉疑惑,反倒讓系統尷尬了。
【你只扮演少年時代,劇情不會進展到後期。】
它轉移了話題:【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任務了。】
岑洺將信將疑。
他雖然不樂意,但也沒有離開這個世界的其他辦法。
他是一夜之間穿書的。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小房間裏,睡的不是柔軟kingsize大床,而是窄窄的木板單人床,屋子裏的裝潢全換了,沒有落地窗、地毯、機器傭人……
‘床板好硬啊……’
岑洺本來就不習慣新環境,聽完系統的話又開始在床上生悶氣。
【呃,忍忍吧。】
忽然門板被叩了幾下。
“岑洺,你去把床品換了。”管家隔着門說,“怎麼還在睡,身體不舒服?等一下就要陪二少去帝國學院了。”
門裏傳出少年鬱悶的聲音:“沒有,我這就去。”
幾天前,岑洺剛剛穿到書里。
第一本原著是ABO架空魔幻星際帝國設定,充斥着黑魔法、騎士和聖教會,天空時不時掠過三頭鳥的身影,極其排斥黑暗生物,尤其惡魔,一旦發現直接牢底坐穿。好在他已經用魔法隱藏了尾巴和犄角翅膀,魅魔身份暫且無人知曉。
之後沒多久,他稀里糊塗成了周家的契約奴隸。
他的主人是周良霽,一個年輕的貴族Alpha。
之後又有人看上他了,莫名其妙把他要過去做了跟班、奴隸——柏羈遠,柏家的繼承人之一。
岑洺如今隸屬於貴族周家,但被送給了柏家的兄弟。
按照劇情,他一段時間后又將成為其他Alpha的跟班,可以說是非常忙碌了。
柏家的雙胞胎Alpha在信息素評級里是S級,金字塔頂似的優異人物,然而性格惡劣。Beta本就在貴族AO面前一文不值,岑洺淪為他們的玩具。
【現在不能被他們發現你是魅魔哦,這個世界是反黑暗力量的。去換個床笠被子,很快的。】
岑洺不情不願,被催促着穿好衣服踱步上了三樓。
在原著里,雙胞胎擅長偽裝,把岑洺欺負得自卑又膽怯,在外人面前卻裝得對他很好。
岑洺想到這裏,無意識地皺起了眉尖。
他從小到大都沒被欺負過,父母兄長把他保護得很好。光是聽到系統的描述就讓他覺得難受了,雖然他在柏家待了三天,還沒有見過這兩位。
今天是第三章的劇情,雙生子初遇可憐的未來反派,把他狠狠羞辱欺負了一番。
他深呼吸了幾下,走到一間主卧前,推開了門。
卧室寬敞且乾淨,這年頭流行的極簡風格,沒有多少傢具,落地窗投影進了午後的豐沛日光,靜靜灑在床上。
岑洺站在床邊,兩手空空,四處張望找新床笠。
……怎麼換床笠呢。
他走到牆邊的白色高柜子前,推開門,裏面整整齊齊疊着床品。岑洺打算先把床笠換了,於是掉頭回去拿着柜子裏的黑色床笠開始比劃位置。
他一頭霧水,折騰了半天又開始生悶氣:‘這到底怎麼弄上去?我平常又不負責換這些,幹嘛安排我當奴隸。’
【那你就學嘛。】
系統聽得頭都大了,開始隔空指揮他怎麼把皮筋捋直套上去。
與此同時,樓下的管家掏出懷錶,靜靜侯着秒針指向數字十一,緊跟着撥通了霍宅廚師的內線電話,通知他們可以開始準備午餐了。
“大少二少都回來用餐了,午餐后就要回學校。”
管家聲音肅然。
廚師們聽聞這個消息頓時如臨大敵,立刻讓助手們去檢查食材。
倒不是兩位年輕繼承人待傭人刻薄寡恩,而是他們的標準極高,無論是日常餐飲還是整個別墅的佈置,乃至在這屋子裏的每一個傭人的行為準則,都有自成一套的嚴格標準。柏家在首都家政圈裏可以說是最出名的僱主,給的薪水是其他豪門的五倍以上,但錄用標準也十分嚴格。
管家放下電話,想起樓上新來的少年,內心不免浮起一絲波瀾。
岑洺是二少與周家繼承人打賭贏來的戰利品,美貌弱氣的beta少年。
管家覺得他不好安排,別人家來的人,過些日子說不定就回去了,一個禮物似的可憐beta。
考慮到他年紀小,毫無家政經驗,管家只安排他做點雜事,換個床單、被子,喂喂貓,端端盤子,都是不在兩位少爺面前出現的事務。
不知道床笠被子換得如何了?
管家想到那少年精緻漂亮的面孔,又認為他應該做別的工作,模特兒之類的,然而契約在周家手上,須得主人同意才能從事其他行業。
他剛想到樓上瞧瞧岑洺,忽地聽見外頭傳來了汽車駛入的聲響,頓時意識到是兩位少爺提前回來了。
-
三樓主卧。
岑洺仍在與床笠搏鬥,發現對不準四個角,捋不平整,他折騰得自己都煩了,開始和系統抱怨。
‘為什麼你給我的惡魔秘籍沒有家務魔法?’
【怎麼可能有,你總得自己動手學。】
‘我不想學,你看我的手,都被蹭紅了。’岑洺皺起眉搓着手指,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這些劇情好難,我不想做了。’
【這樣就難了嗎……】
這還沒被柏家兩位欺負呢?
系統知道岑洺在原世界裏是被寵着長大的,一個貨真價實錦衣玉食的小少爺,是真不會做這種活。它只得思考怎麼哄騙他儘快把床笠換了。
系統還沒想好,忽然檢測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那人步伐很快,緊跟着門被推開了。
岑洺以為是管家,頓時感覺救星來了,立刻眼巴巴地向對方求助。
“管家先生,這個要怎麼做啊。”
他嘆了口氣。
這話說完,他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回答。
一轉頭,岑洺瞥見一個年輕男人佇立在床邊,大概二十歲上下,染着炫目的藍發,飽和度頗高,眉骨、耳朵和嘴唇都打了釘子。
男人身段高且結實,裸露的手臂上佈滿怪異刺青,穿着塗鴉恤黑褲,面貌英氣,正挑了一邊眉毛詫異地看着他。
岑洺慢半拍地呆了半晌:“是你?”
“你問我嗎?”
他摸了摸下巴,面上浮起一絲的笑意,既散漫又邪氣,鑽石唇釘也隨着動作而閃爍着光芒。
岑洺因為對方一貫的裝扮,對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刻板,像是樂隊的主唱、貝斯手之類的。
“我之前在學院裏見過你幾次……我叫柏羈遠,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周良霽把你送給我了。”藍發男人俯下身,朝他靠近了些許,臉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慢慢擴大了。
柏羈遠。
岑洺怔了須臾,想起來這是柏家的二少,雙生子之一,也是即將欺負他的主人。
先前在周良霽身邊的時候,他見過對方几次。
年輕男人俊逸的面貌在他面前漸漸靠近,盯着他的眼神,讓人想起叢林裏的灰蛇,雙眸有神卻尖銳,一種介於捕獵和玩弄之間的目光。
……他要被這人欺負了。
他登時心生警覺,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裏的床單。
也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仍維持着剛才鋪床單的姿勢。
穿着白T恤和寬鬆的米色短褲,背對着男人跪在床上,伏身塌腰,被短褲裹着的屁股抬高……手裏扯着皺巴巴床單。
臉長得白皙漂亮,氣質又很純。
淡紅的唇微抿着,眉尖皺起,像是在生氣。
T恤鬆鬆垮垮洗得卷邊了,他趴下去拽床單四角的時候就往下滑。
柏羈遠的視線往下,又瞥見他一雙白白凈凈的腿,腳踝細得像是能隨便捏着圈住。
事實上他也的確這麼做了——惡劣又興味地捏着岑洺的腳踝,徑直將他從床上拽了下來。
岑洺猝不及防,整個人懵了:“你幹嘛呀……”
柏羈遠嘖了聲,隨手拽了他一把,小心托着他的腰沒讓他跌在地毯上。
他從周良霽那兒扯皮了很久,險些不耐煩打起來,這才把岑洺弄到身邊來。
“你怎麼能到我這裏來,”他似笑非笑地低頭看着岑洺,“除非你是我的寵物,否則只能待在地上,你是嗎?”
【他開始了。】
系統幽幽道。
“你才是寵物,”岑洺被他扣了外號,心裏莫名其妙,“我只是來做家務,不許亂說我。”
“這就生氣了?”柏羈遠在他臉上掐了一下,嫩生生的,“你讓陳叔叫人來換就行。”
岑洺捂着臉,本想發脾氣,一聽可以不鋪床單了,登時心裏舒服了不少。
【……】
怎麼有這麼好哄的宿主。
他低頭飛快說了聲再見,轉身就往外走了。
“待會陪我去學院,我去辦手續。”
柏羈遠叫住他。
“知道了。”
他對柏羈遠很警惕,一答完就飛快溜走出卧室。
【等等,你得去找另一個。】
系統也叫住他。
岑洺這才想起來還有另一位雙生子。
又要被掐臉嗎?
他不虞道:“好吧。”
岑洺走到對面的主卧,叩響了房門。
裏面很快傳出一把低沉的男聲。
“誰。”
岑洺自報家門,說自己本來是來換床笠的。
等到柏鴻禮應允,他打開房門,往裏面探進了上半身,扒着門往裏瞧。
男人身材高大,穿了一身熨帖的手工定製深灰西服,黑髮,頭戴呢帽,彷彿剛從宴席返回。
只見他抬手將帽子拿下來,那雙手瘦削分明、指骨輪廓清晰,沒有如柏羈遠那般戴着戒指和染紋身,乾乾淨淨的,一雙年輕有力的手。
在那雙手附近,桌上,擺着一把難以忽略的槍,黑黝黝的槍口對着門口的方向。
岑洺心口發慌。
對方轉過身時,岑洺看清了那張臉——與柏羈遠一模一樣的年輕俊逸面孔,但儘管如此,他眼神沉靜,眉目冷淡,與雙生兄弟儼然是兩個極端。
然而比之柏羈遠,他對柏鴻禮有更差的印象。
原著里的柏鴻禮,帝國學院高材生,真正的天之驕子,作為貴族家族的繼承人,一貫因循守舊,待他苛刻,因為他不注意規矩,就指責他不知羞恥。
岑洺硬着頭皮說:“我是負責換你們床笠的,但柏二少爺讓我叫管家派人來,我就不幫你換了……”
柏鴻禮來時已經得知家裏來了個新奴隸,抬眸看過去,瞥見那少年模樣時頓住了片刻。
漂亮的年輕少年,臉很小,尖下巴,長着一雙上揚的杏眼,虹膜是明亮的琥珀色,嘴巴紅潤,鼻尖和耳垂都透着粉,乍一看讓人想起貓似的美貌生物。
他看着只有十七八歲,像個高中生,眼睛盯着他瞧了半秒就飛快移開視線,望着門板,不肯再看他。像是生氣,也彷彿是在害怕。
柏鴻禮注意到岑洺短褲下露着一雙腿,腳趾屈起抓着地,似乎是很緊張,那雙膝蓋不知在哪兒跪得紅了,白里透着粉。
他盯着岑洺的腿看了半晌,又重新看向他的臉,冷聲問道:“你剛從柏羈遠那兒回來?”
岑洺點了下頭,濃密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小半眼瞳。
柏鴻禮不虞地皺起眉,接着剛才的話題說:“別墅里有着裝規矩,不能衣冠不整,不能穿短褲,不能光腳……管家沒教過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