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康熙三十一年十一月,北風呼嘯,院中的梅花雖被前幾日的積雪壓着,卻綻放的更加艷麗,滿院梅香撲鼻而來。天氣雖寒但卻艷陽高照,似乎是在彰顯着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格格,該起來了,您可別忘了,今日是您的生辰。”
“唔,我知曉了。”床榻上的女孩懶懶的應着,可是卻無半分要起來的意思。
“格格,不可以賴床了。”
“我知道,這就起,你去給我打盆洗臉水來。”這次床榻上的女孩睜開了眼睛,不似先前那樣懶懶的回應。
“是,奴婢這就去。”
看着映入眼帘的月白色床簾,床榻上的女孩似乎有些不適應,揉了下眼睛,便坐了起來。
“睡迷糊了,差點忘記自己這是穿越了。”
“格格,水來了。”
明月一邊洗漱着一邊回想着昨天發生的事,昨天本該是她二十歲生日的前一天,她收到了院長媽媽的電話,讓她簽收一下自己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可沒有想到就當她拿到生日禮物並將其拆開后,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沒錯,她郭明月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雖然孤兒院中的孩子很多,可是院長媽媽對她極好,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不過院長媽媽對待每一個孩子都是極好的,沒有什麼偏差。
雖然明月從小就沒有親爹親媽可她並不覺得怎樣,她反而認為自己是很幸運的,因為能夠遇到一位對自己極好的院長媽媽。而她也想着努力學習,考上一個好的大學,然後找一份好的工作來報答院長媽媽。
確實如她所願,考上了一所自己心儀的985大學,可是還沒等她大學畢業就穿越到了這裏,回想着昨日裏那位婢女所說的話,自己大概可以確認現在所處的朝代是清朝,而原主既沒有爹也沒有娘,從小便生活在外祖父家,雖然這位外祖父也在原主七歲時便逝世,不過這也不怎麼影響原主的生活,至少原主也沒有淪落到露宿街頭的地步。對了,原主的名字也喚作明月,不過是郭絡羅氏明月。
這一條一條的信息逐漸由一個謎團梳理開來,似有什麼從腦中閃過,對了,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原主的外祖父便是安親王岳樂,死於康熙二十八年,死後又因貝勒諾尼攻訐被奪謚降爵,所以現在的這王府不過是失了頂樑柱的危房,地位岌岌可危。雖然岳樂有子,但爵位只有一個,家族內鬥只怕是剛剛拉開帷幕,可不管怎麼說這些她都不想管。
等等,若她真的是郭絡羅氏明月,那豈不是會被當今皇上即康熙賜婚?而她的賜婚對象還是歷史是鼎鼎有名的八賢王——八皇子,胤禩。可他的結局實在是悲慘,奪嫡失敗后,雍正登基,封胤禩為廉親王,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等雍正帝坐穩根基后,找各種借口削其王爵,圈禁,將其改名為“阿其那”,其意為狗。等到雍正四年九月時,胤禩薨,享年45歲。而作為胤禩的福晉自然也是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了,被雍正下旨使其與胤禩和離,並貶為庶人,隨後被賜死,同樣死於雍正四年。
想到這裏,明月就沒原來的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她可不想早死。不行,她得想辦法阻止康熙的賜婚。
“格格,咱們該去給老福晉請安了。”
“嗯,你先伺候我更衣吧!”
“是。”
這婢女所說的老福晉正是安親王的第二位繼福晉赫舍里氏,也是她明面上的外祖母,而她真正的外祖母則是安親王的側福晉吳喇漢哲爾門氏,只是卻也早就去了。
更衣后,明月便由身旁的婢女引着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請外祖母安。”
“好孩子,快起來吧,今天可是你的生辰,有什麼想要的嗎?不要怕,有什麼想要的就儘管說出來,外祖母儘力滿足你。”坐在凳子上的老人一臉慈祥的看着明月,眼中是藏不住的疼愛。
“明月沒有什麼想要,明月只想讓外祖母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一直陪伴着明月。”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這位赫舍里氏對她很好,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外孫女,但是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所以便也是真的將她當作親外孫女來寵愛的,更是不曾虧待過原主。故而明月現在對她會有好感。
“這孩子,數你嘴甜,就知道哄我高興,看來這些年沒有白疼你。”
祖孫兩一句搭着一句的聊着,忽然進來一位男子,來給赫舍里氏請安,這人明月自然是認識的,正是襲了安親王郡王爵位的瑪爾渾,他是赫舍里氏的親生兒子,自然是原主的舅舅。
明月起身向瑪爾渾行禮,“明月給舅舅請安。”
“不必多禮。明月啊,今日是你十歲的生辰,本來是應該大辦一場的,可是阿瑪剛剛離世三年,所以……”瑪爾渾略有歉意的看着明月,眼睛裏滿是柔光,雖然這不是他的嫡親外甥女,但好歹也是他看着長大的,而且他雖然有孩子,但卻沒有個女兒,於是便將其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對待,所以不能為其大辦生辰,自己也是愧疚的。
看着瑪爾渾眼中的歉意,明月微笑着開口:“舅舅,無事的,我知道舅舅和外祖母很疼愛我就足夠了,至於生辰什麼的,明月也不在意。”在原主留給她的記憶里,這位舅舅待她可是如掌上明珠一般,因此明月也願意對他好些。
“嗯,舅舅就知道明月是最懂道理的。”瑪爾渾聽了明月的話后,越發覺得明月懂事聽話,越發心疼明月。
三人就這樣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早晨,到了用午膳的時候,瑪爾渾的福晉佟佳氏也帶着自己的兒子從娘家探親回來了,於是除了侍妾外包括庶子都坐在正廳里用着午膳,午膳過後,紛紛都將早已準備好的生辰禮物拿了出來。
老福晉赫舍里氏的生辰禮物是特意找人訂做的緋紅色的金絲蜀錦裙,看着雍容大氣,但穿在明月身上也不會顯得過於老成,反而會襯托出明月的靈活氣息。
“多謝外祖母,明月很喜歡。”明月知曉這身衣裙定是華貴,也知曉赫舍里氏是真心待她好的,於是便向赫舍里氏微微一笑。
“你喜歡就好。”看着明月笑了起來,赫舍里氏也不由得彎了眉眼。
“舅娘也沒有準備什麼貴重的禮物,只是一些髮釵和簪子,希望月兒不要嫌棄。”這時坐在瑪爾渾旁邊的佟佳氏開口,喚了人來,只見婢女們手上拿着滿滿兩箱的首飾上前來。
“怎麼會呢,明月感謝舅娘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嫌棄呢,舅娘說的這是哪兒的話?”明月笑眯眯的看向葉赫那拉氏,拂袖示意身旁的婢女收下那兩箱首飾。
也沒有給佟佳氏說話的機會,轉而就看向瑪爾渾,笑着開口:“那麼現在就只有舅舅還沒有給明月禮物了。明月可有些好奇,舅舅會給明月什麼樣的禮物呢?”
這位佟佳氏雖然面上待原主不錯,可是在安親王去世后,曾私底下嘲諷她是個掃把星,出生時剋死了自己的額娘,後來又剋死了自己的阿瑪,然後又剋死了一直疼愛自己的外租父。不過當時原主年齡小沒有和她計較,畢竟按理來說原主是寄人籬下,終究不是這王府中的正兒八經的主子,而且畢竟是自己的舅娘,鬧出來也不好看,於是只能忍着,但這件事也給原主留下了很大的心裏陰影,甚至一直懷疑自己是掃把星,因此明月剛才也沒有給佟佳氏留面子。
瑪爾渾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我一個男人自然不會送一些胭脂水粉,想來還是書房四寶比較好,雖然老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明月啊,女孩子還是要多讀書寫字的,尤其是貴族宗室的女孩們,這樣將來嫁到夫家也不會被人瞧不起。之前想着你年齡太小不便去上書房,現在想來也該去書房讀書識字了。”
“嗯,明月知曉舅舅的一番心意,明月定不會辜負舅舅的期望的。”
“好孩子。”瑪爾渾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不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王爺,宮裏來人了,是皇上身邊的趙公公。”
“快去為趙公公沏茶,我這就過去。”
“王爺,趙公公好像是有旨意要宣讀。”
“皇上下旨了?你快去叫府內所有人都在院裏集合,萬一真的是要宣旨,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
“額娘,我先去前院招待趙公公,您一會兒帶着人來前院。”
“嗯,你快去吧。”
一旁的佟佳氏氏面色有些蒼白,“額娘,可是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莫不是皇上要將……”
赫舍里氏趕忙訓斥:“胡說些什麼,咱們府中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是明君。”
倒是只有明月一人神情自若,她知曉趙公公肯定不是前來抄家的,那會是什麼呢?對了,賜婚!不是吧,難不成現在就要賜婚?康熙皇帝啊,十歲就給人賜婚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呢?而且我還沒有想到應對方法呢!不過不一定是別的事。”趕忙壓下這個想法,明月看向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環顧四周后發現人都到齊了,這才說道:“走吧,去前院。”
趙昌看見赫舍里氏帶着眾人進了前院,便帶着笑道:“老福晉來了。”
赫舍里氏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臉上帶笑的應道:“讓趙公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福晉這是哪裏的話?奴才等您那是應該的。”
“趙公公客氣,不知趙公公這次前來可是皇上吩咐了什麼要緊的事?”
“老福晉聰慧,正是皇上有旨意讓奴才來宣讀。”
“那就有勞公公了。”
緊接着便向地下跪去,眾人也趕忙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朕之皇子愛新覺羅胤禩人品貴重,行孝有嘉,文武並重。今有安親王之外孫女郭絡羅氏明月,滿洲正藍旗人氏,品貌端莊,秀外慧中,故朕下旨欽定為胤禩阿哥之嫡福晉,擇吉日大婚。”
明月心下瞭然,“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也不知該說自己是歐皇呢,還是該說自己是非酋?罷了,且看看能不能應付一會兒。”明月抬起頭來,不料卻對上了趙昌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明月微微吸了口氣,開口:“臣女接旨,謝皇上恩典。勞煩公公跑這一趟。”說罷就接過聖旨,然後扶着赫舍里氏站了起來。
“格格您客氣,奴才給您道喜。對了,萬歲爺知道今天是您的生辰,特叫內務府備了些禮物送給您。”趙昌說著便拍了拍手,只見太監們一個接一個地抬着箱子從院外進來,然後將箱子放在了地上,便有序的退了下去。
“多謝萬歲爺的賞賜。”
“趙公公,只是不知這擇吉日完婚是指……?我現下的年紀可能會有點小。”
“格格放心,自然是等您及笄以後。”
雖然知曉康熙不會變態到讓兩個小孩子早日完婚,但在聽到趙昌的回答后,明月還是不着痕迹的鬆了口氣。
而這自然是沒有逃過早已擁有火眼金睛的趙昌。
“既然如此,奴才也不打擾了,萬歲爺還在宮裏等着奴才呢!”
“公公慢走。”赫舍里氏說著便給一旁的瑪爾渾使了個眼色,瑪爾渾自然懂得,趕忙開口:“額娘放心,兒子親自送送趙公公。”
趙昌也沒有推辭,笑着對瑪爾渾道:“那就有勞安愨郡王了。”
“哪裏,哪裏,公公請。”
看着瑪爾渾將趙昌送走,赫舍里氏便帶着眾人回了後院,遣散了婢女與旁人,獨留下明月與其在房中。
“月兒啊,你外祖父過世剛滿三年,這三年來一直都是你舅舅硬撐着咱們王府的門面。皇上知曉我們舉步艱難,更不想寒了老臣們的心,才會下旨給你和八阿哥賜婚,這也算是一份安撫。”
“外祖母,月兒都懂,月兒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唉,可憐我家月兒生在這貴族宗族之家,生來便註定難以嫁給自己心儀之人。本來外祖母還想着,等你及笄了,便由我把關讓你自己挑選一位如意郎君,可是不曾想吶……,不過有一句話,你可要記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是,月兒會記在心上的。”
“嗯,罷了,罷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好孩子,外祖母累了。”
“外祖母歇會兒吧,明月告退。”
回房后明月獨自一人躺在貴妃榻上,想着今日發生的事,“賜婚?也不過是為了安撫安親王一派的老臣罷了,不愧是康熙皇帝,這帝王的權衡之術用的當真是好。不過現下可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現在要做的是讓皇家主動把這婚給退了。”
“沒錯,雖然皇上賜了婚,但也不是現在就要成親,聽着趙公公的意思是至少要等到她及笄以後,才會舉行婚宴。這期間還有五、六年的時間,若是發生點什麼事情,讓皇家不得不主動退婚,這可不就是能保全性命嗎?”這般想着明月也不禁放鬆了下來,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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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丫頭看起來不太願意?”
“回萬歲爺,奴才也不能確定,只是聽到奴才的回答后明月格格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所以這也只是奴才的猜測。”
“倒是有意思,這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希望能夠嫁入皇家,哪怕是做妾,可她卻連正妻的位置都看不上,這孩子真有意思。”
因康熙微低頭看向奏摺,所以趙昌看不見康熙臉上的表情。趙昌沒再說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