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道 第二章
建元初,高祖皇帝一共分封了八個藩王,就有六個造反,自六王作亂起,已歷經十五年的戰爭,其中六個藩王兵敗身死,他們的殘餘兵馬,裕王分封之地在這幾個藩王的封地的中間地帶,地域上有優勢,另一個西南王,在大沙漠,太遠不說,那西南王似乎不願意牽扯到其中,於是他們只能投靠剩下的一個藩王裕王,裕王還真是爭氣,只用了三年就扭轉了乾坤。
一家客店中,三人圍着一個大火鍋,喝着花雕酒,“聽說小皇帝自焚於大殿之內,裕王上位前還假模假樣痛哭了一場。”
“我覺得是真哭,一來小皇帝一死,裕王不就成了謀朝篡位?”
“那倒是,不過要是這小皇帝活着以後也得受罪,不如死了。”
“裕王乃是皇帝的三叔,不比其他幾個王爺,就為著這個是親叔,感情深厚,小皇帝最初目標也只是收拾那幾個不太老實的藩王,從沒有想過裕王才是最大的禍胎,直到裕王起兵造反,才不得不派兵迎戰。最終釀成大禍,真乃婦人之仁!”
“誰說不是呢!諸位說這小皇帝真是自焚了嗎”
“據說咱們王爺還在四處打探小皇帝的消息,看這個勁頭,八成是逃跑了,沒死。”
“噓,小聲點,隔牆有耳~這個事還真不好議論,不過現在咱們不能叫裕王了,該尊稱皇上!”
“大哥提醒的是,提醒的是!”
“天不早了,我們再喝了這杯,就休息去吧,明日早點上路!”
三人酒足飯飽,又是做了一天的船。睏倦至極,這屋裏本生着碳爐,雖然外面是冰天雪地,可屋裏還不甚冷,熏熏暖氣中有些許倦意。
他們是在炕上支着小木桌吃的,於是就叫小二過來拾掇吃罷了的碗碟。
張大刀和秦三嘯本來吃酒的時候就在炕上盤腿坐着,只有這宋鐵筆在炕邊坐着。
宋鐵筆道:“小二哥,這裏兩條被褥,還需再取一條過來,另外咱們這間屋子窗戶紙有些薄的,風一刮總有些涼氣過來。再稱二錢碳續上。怎麼也能暖和到天明了。”
“小的知道了,這就去取來!”小二拾掇到了一木餐盤上,說著往外走。
宋鐵筆說:“小二哥,到明川的船明天最早是什麼時候的?”
“明天的船都定滿了,老爺們要是現在能定下,我去給您定下後天的船?”
宋鐵筆又說“我看湖邊停着那麼多的船,難道都定了出去?就有那麼多的要坐船的行人嗎?”
張大刀說:“是啊,幾年前咱們也到過這裏,那閑置的船多的很呢,怎麼這次就這麼緊俏?”
小二臉色沉了沉,把盤放回桌子上,嘆了口氣:“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只可惜我就是個跑堂的,想報恩也使不出勁。”
接着道:“老爺們可知道邵康這個地方,最有名的生意是什麼?咱們邵康民風怎麼樣呢?”
宋鐵筆道:“咱們誰不知道這裏的鏢局生意做的最大,鄉土民風淳樸當做全國的典範。究竟發生了何事?還請小二哥賜教!”
“我們邵康人,家家尚武,戶戶習文,向來都是和和氣氣,互商互量。比如說這最大的鏢局,鴻興鏢局,論說以他們的勢力,一家獨大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你看其他家鏢局不但沒有被打壓,反而也興旺起來了。就是因為他們家的龍二爺是一個仁德之人。他向來也不會獨霸所有的生意。有時聽說哪個小鏢局,營運不下去了,生活艱難的,就會把自己家的生意悄悄地給了那家。老爺們說這樣的人,難得不難得?”
三人俱點頭:“是很難得,然後呢?”
小二憤憤地說:“然後,然後就在頭天,龍二爺被人打死了!都說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這話也是不假的。”
三人道:“兇手是誰?”
小二憤憤地道:“是他親哥,龍大。龍大跟龍二比武。龍二輸了。龍大贏了就算了,居然下了狠手。違背武林規矩。”
秦三嘯、張大刀二人驚嘆:“哦?”
宋鐵筆年紀最長,早年間在沙漠行走時有所耳聞龍大爺的名號,他們龍家的事,他也知道些。
他點點頭,便說道:“這個龍大,原名叫龍威,我在我老師那裏學藝的時候有些許耳聞他這人心狠手辣,沙漠上都稱他為活閻王!聽說龍威曾經和他弟弟龍武,也就是這位死了的龍二爺,相依為命,最後機緣巧合偶遇沙漠神僧,學了幾年武功,後來不知道怎麼地,兩兄弟不合,龍二到了邵康,龍大還留在沙漠。但據當時來說龍二的武功比龍大高,沒成想龍二多年後敗於龍大。”
小二道:“不知龍大又從哪裏學的武功,前兩天就向龍二爺下了戰書,決戰那天,我沒有親眼目睹,不過我們老闆去看過,只幾招就把龍二爺打倒了,龍二爺當場沒死,聽說回到後院沒一天的時間就死了。”
張大刀道:“那跟今天要說的沒船有什麼關係呢?”
小二道:“您老別急,下面就說到了。起先咱們說龍二爺如何仁義,他做的好事多如牛毛,小的一時實難例舉的過來。但您都看這上千的船隻無一艘空着就能估量到,這仁義之事做了多少。這裏的人無一人不感恩。就連我都感念龍二爺的恩,我這店小二的活還是他老人家手底下的人給找的。要是沒這活我還不知道拿什麼養活老娘呢。小的又說遠了。因為這龍大打死了龍二爺后不知道為何當天就去了杭州,要挑戰杭州的武學名家,震源武館的當家,田震彪。所以邵康這裏的老少爺們不管不顧地奔那去。”
小二又說道:“聽我們掌柜的說,龍大跟龍二說:’咱們速戰速決,我還得去杭州找田震彪呢!’所以才知道他此刻應該在杭州。
宋鐵筆道:“原來如此,想必又將是一場激戰。”
張大刀道:“都說世態炎涼,人死猢猻散,我看未必,人生一世,什麼功名利祿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只有仁德不同,龍二爺深的人心,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為其不平,我等亦將此作為自己的榜樣才好啊!”
宋鐵筆道:“二弟說的甚好,仁德二字也正是我等一直都在踐行的。”
小二端起木盤道:“老爺們早點歇吧,有事您再招呼小的。”
一會小二拿來了木炭,續在火爐里。
三人上炕上歇息,一宿無話。
第二日一早,三人出來閑步,看湖面上,岸邊的人來來往往,上忙忙碌碌,帶着兵器的居多。可惜今日沒訂上船不能和他們同行。
三人就到四處走走,看看這裏的風景。走着走着,來到一條幽靜的街上,兩排柳樹圍着一個很氣派的院子。
走到正門。看見了這家門口站着兩個穿着白色孝服的人,門頭懸挂白布。抬頭一看,匾額上兩字:“龍府”。
宋鐵筆一擺手,停下道:“兩位老弟,那龍二爺是一代豪傑,俠義之士,我們去弔唁一下最好。”
張大刀道:“大哥說的正合我們心意。”
秦三嘯上前一步道:“正該如此!”
龍府管家把三位迎了進去,因為這是喪事的第三日,加上很多人都去了杭州,所以今天的賓客很少。
進了靈堂,見合家披麻戴孝,三人報了名姓:“西南王府幕賓,宋某,張某,秦某。”
孝子在靈前還禮,有夥計在裏面接待賓客,三人各出了十兩銀子做祭禮,僧人念經,靈堂拜完,燒了幾捧紙錢。
三人看着面前的孩子大約十一二歲,一身縞素,長的粉琢玉器似的,兩顆眼睛哭的紅紅的。不免心生憐憫,宋鐵筆道:
“小公子年紀尚小,突遇變故,不管是否能承受得住,都請節哀順變吧。以後的日子還長,這個家以後還是得靠你,雖說日子恐怕要艱難些,好在大傢伙都會幫着你,以後如遇見什麼難事,就託人到西南說一聲,我等也一定儘力相幫。”
那孩子擦了擦眼淚,臉上露出一副堅毅的表情道:“目前我就有一件事不明白,大伯為何要殺死我爹?他們不是親兄弟嗎?”
“這——”宋鐵筆看了看管家,管家一臉無奈搖了搖頭,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連他都不知道的意思。宋鐵筆道:“這個答案除了當事人,應該無人知曉。”
他低頭嘆了一聲“哦~”,沒打招呼轉頭往靈堂去了。
秦三嘯道:“這孩子真可伶~”
管家問道“少主自幼無母,主人對少主疼愛無比,突又喪父,一時難以接受。諸位與我家主人是何交情?”三人道“並無甚交情,也未曾蒙面,只是近來聽聞龍先生的仁義之名,甚是敬重。所以冒昧前來弔唁。”
管家道:“承蒙諸位厚愛,不知諸位是西南王府的什麼人?”
“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西南鐵筆書生?”宋鐵筆笑了笑,從腰間取出一竿手掌大小的筆,筆頭沒有毛,只似錐子似的那麼一個鐵尖角。
管家負手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鐵筆書生,宋鐵筆大俠。這兩位想必就是張大刀大俠、秦三嘯大俠!不知三位大俠為何千里迢迢從西南來到中原?”
因為宋的內里深厚,用鐵筆在石頭上寫字就如同我們用毛筆在紙上寫字那般容易。三人中他排行老大,所以為了好記都叫他宋鐵筆。
張的刀也只有手掌般大小,他的動作極快,雖然只有一把,但卻有無數把似的,無論有多少對手,他的刀都能收放自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排行老二所以叫他張大刀。
秦三嘯是個實心眼的漢子,嘴邊有一圈鬍子,他的內功也極其深厚,他的兵器就是他的雙手,江湖上傳他的拳頭曾打死猛虎。因為他比虎還厲害,虎嘯已經是很可怕的了,所以用秦三嘯來形容他的厲害。
宋鐵筆心裏暗道,此次出行是尋找出走的小王子,但若是外人知道恐怕對王子不利,於是便道:“哪裏哪裏,我等久居大漠,那裏整天都是風沙,周邊的風景也無甚好,我們三人都是閑雲野鶴般的人物,在王府也沒有什麼事做,百般無聊,於是相約出來看看風景,順便領略些中原的風土人情。”
管家道:“原來如此,素聞三位大俠,義膽中天,俠骨柔情,在下有一件事想託付給三位,不知可否?”
秦三嘯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管家單腿跪下負手道:“我家主人被人暗算,我若不為他報仇,如何能報答他對我的知遇之恩。盧某雖不才,但也有些主張,我要去杭州,為主人報仇。小主人孤苦無所依靠,盧某願委託給三位,替盧某帶去西南沙漠避禍。雖然現在還沒有人暗算小主人,但這是遲早的事,其中的內情,盧某跟主人發過誓不可對第二人說。還望諸位包涵!”
秦三嘯看看宋鐵筆臉上有些捉急,像是在說,大哥,我們應該答應他。
這三人向來對各自的稱呼,還是按照原來,原因是他們自小就認識,沒有成名前這些個外號還是沒有的,小時的稱呼習慣了。
宋鐵筆也很了解江湖的事,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是他們家有諾大的家業,還不是說死就死,說被殺就被殺。在沒有解決恩怨之前,自然是遠走躲起來好,可是,西南王的小麻煩還沒有找到,要再帶一個小麻煩上路,恐怕會耽誤正事!
向來在這三個沒有成親的老光棍眼裏,小孩子都是麻煩。
於是道:“只可惜我們三人能力有限,中原武功高出我們的俠士多如牛毛,只怕有負所託,萬一有個閃失,對不起龍先生。”
“盧某這裏再次懇求三位,中原不像大漠,這裏門派多,恩怨也多,有很多讓人無從知曉防不勝防的關係,錯綜複雜。中原之人中與我家主人交好的暫時還未想出一個百分百能相託付的人來。就是我自己,江湖人中很多人都認識我,所以我不能親自護送小主人離開。但我能為主人報仇,眼下我就要去杭州報仇,還請三位一定答應。”管家說著激動萬分,老淚縱橫。
秦三嘯急的直跺腳,看看兩個哥哥都不表態,他上前一步扶起管家:“老人家快請起,我答應了!”
管家仍然跪着不起,看看其他兩位。
宋鐵筆和張大刀上前一同把老人家扶起道:“我三人定當盡全力護龍少爺周全!”
第二日一艘小船內,一個小男孩獨自在立船艙外的船尾,靜靜地看着湖面。湖水向東流去,幾隻寒雁向南飛去,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如同這雁中的一隻,傷感地念道:“此去應無歸期,故園仍在,只漂泊人空眷戀。”
宋鐵筆做在艙內看着外面的男孩的背影,嘆了口氣,道:“龍映月,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太過~文雅些。”
“不光名字,大哥,三弟,他那身衣服我看着就有點彆扭,怎麼就像個孱弱書生的裝扮,太嬌氣。”
“哥哥們不要如此說人家孩子,我看着他挺好,斯斯文文,出口成章,不像我老秦。大老粗一個!”
張大刀搖了搖頭,他覺得龍映月身上沒有一絲男人的氣質,真懷疑是不是龍大俠親生的。
真愁,以後如何為他爹報仇,又怎麼保護自己。
於是他招招手道:“映月,你也進來吃杯酒,外面涼!”
映月輕輕走進來,站在桌前,紅着臉,小聲道:“我不會吃酒。”
“你說什麼?”
“映月不會吃酒~”他低着頭,說這話的時候似是一陣風能把他刮跑似的。聲音也跟顫抖了下,一顆心也一塊起起伏伏。
此時此刻,他只想自己一個人呆會。
“你要像個男孩子一樣,說話大聲,做事大膽,不能這樣扭扭捏捏的,知道嗎?”
張大刀把酒拿起舉到他的面前:“不要怕,把這杯酒喝了,以後就會喝了!”
“我~我~”映月面色赤紅不知道如何拒絕,沒有伸手去接,他不願做的事向來沒有人勉強過他。所以他從來用不着拒絕什麼。更沒學過拒絕。
似乎在家裏他很少說那麼個不’字。
因為家裏人都是看着他長大,了解他,都順着他性子來的。他還沒有說出來的事,別人就已經替他去做了。他不想的東西,一個表情,管家和爹爹就替他處理掉了。
他低着頭想,我既不想勉強自己,又不想負了別人的好意。這如何是好?
此刻他紅着臉只是抓着衣襟呆站着不動。
秦三嘯道:“德兄不要勉強他,他還是個孩子!”
宋一刀哈哈一笑道:“孩子不怕,坐我身邊,吃點菜,以後我們就是你最親的人,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江湖上行走,比不得家裏,慢慢適應。現在起我就是你大伯,這個就是你二伯,這個是三伯,我們都是一家人!快坐下!”
“大伯,二伯,三伯,映月給三位伯伯磕頭。”
他看着眼前的三位,就大致明白了原委。
那天管家和三位在內廳談了半天,就是要把自己送走,自己好乾傻事,給爹爹報仇。
這樣類似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經歷,就這麼幾天,他經歷了兩次了。
一次是,爹爹跟他說讓他跟着管家去一趟郊外的一家‘滿載’鏢局,送一件貨物。歷練歷練。
他從未出去過,他從小身子就弱,一出門爹爹都怕風吹着他,就是去街上轉轉都有無數個丫鬟媽子小廝跟着。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說他長大了,能自己出去走走了。
細想來厄運早已露出端倪,盛極而衰,龍家必然樹大招風,一時的富貴算什麼。到頭來沒有一口氣在,萬事都只能跟着罷休。
那天他就高興地出了門,去湖邊看看,上廟會轉轉,還是自個轉的時候有意思,有點書里皇帝微服私訪的感覺。
新鮮玩意太多,到天黑他才回來。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全家人都靜靜悄悄,大廳里有好多陌生的叔叔大爺,可就是不見爹爹。他走到迴廊,小廝跑來告訴他,老爺正在卧房等他。
那時爹爹就剩了一口氣。
他哭着,摸索着爹爹蒼白的臉。爹爹笑了笑,像是說終於臨了還能見上一面。接着頭一低就咽了氣了。
悲痛中,爹爹在他的懷裏,越來越涼,他握握他的手,他手裏攥着東西,用力掰開,是一封信:“吾兒,映月親啟!”
“月兒,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爹爹想必已經死了。原諒爹爹不能看着你長大成人。你從小沒娘,怪爹沒有保護好她,爹對不起你們娘兒倆。爹爹一生行事磊落,卻因十年前陰差陽錯做了一件糊塗事,每到深夜都會後悔自責,難以入眠,備受折磨,今日一死以了此事。吾已心安。月兒,不必悲傷。為父為你取名映月,就是讓你心如澄水,皎潔如月,做一個善良的平凡人。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一人。我已交代管家,替你找尋一個平安的居所。日後,切記不要踏入武林,不要習武。不要報仇。只做一個快樂的人!此是為父唯一心愿!父絕筆!’
他本想聽從爹爹的話,在龍府做一個平凡的人。然而,一切似乎並不是他能控制的。
就在昨天,管家給他端了碗他最愛的餛飩,吃了那婉餛飩后就睡著了。
他睡的很沉,能感覺到身體搖搖晃晃地就是睡不醒。
他能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在船上了,昨天他見過的那三位弔唁家父的客人就在他的身邊盯着他。其中一位,也就是現在應該叫的大伯,給了他一封信。
“少主,盧伯伯有要事要辦,暫時把你委託給了三位大俠。此三位是嶔崎磊落之人。一定會照顧好你。切記不要找我,更不要回鏢局。那裏我已經替你交給其他鏢局打理。你一切的花費都會有人按時送去。如我會活着,我會去找你!”
他記得當時他問道:“盧管家呢?盧伯伯死了嗎?”他想到盧管家對他那麼好,已經並非是主僕關係那麼簡單。他又不爭氣地哭了。為什麼大人有事不能當面跟他說,留封信算怎麼回事。
無人回答,他不知道,其實他們三人也不知道後面的事,接下來盧管家是死是活。
但如果盧管是去和龍大硬碰硬,那必死無疑。如果是不好的消息,又何必告訴他,他手無縛雞之力,還是聽從盧管家的安排,讓他順利離開就好。於是他們就選擇了沉默。
映月猜到可能盧伯伯和爹爹一樣都被害了,盧伯伯如果活着是不會捨得丟下他的。他的眼裏又不住地流淚。
秦三刀急得跺了跺腳道:“你盧伯伯還沒死,你別哭了好不好!”
秦三刀為人最為急躁,最為心善。看不得弱小的人掉眼淚。
此話不說還好,一說出,映月哭的更厲害了,他的哭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嚎啕,他像一個老人,獨自悲悲戚戚,痛澈心扉,卻隱忍着,一聲不出,眼淚大把大把往下落,身體起伏顫抖。
秦三刀看着他哭,向比自己哭還憋的慌。他臉像紙片一樣白,白的嚇人。
這孩子怎麼勸都勸不住,哭了會窩在船艙的床頭睡著了。
三人趕緊把事先盧管家提前給的安神葯混入水中灌了一碗。
盧管家說他從小體弱,夜間容易驚夢,這葯對他有好處。
三人看他果然睡熟了,這才鬆了口氣。
“早就說了,小孩子都會是個麻煩,看,這個還是個愛哭的小鬼。”
“真是奇怪,龍大俠的公子,怎麼就沒有一點江湖兒女的英雄氣質呢?”
“可能龍大俠太忙,顧不上培養他這方面的氣質”
“孩子還小,現在開始調教來得及。以後他在我們三人的指教下,一定能變成一個男子漢的!”
三人點點頭,想像着把他打造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對得起龍大俠的名號了。
就像他們從小打造的西南王世子——想到這三人俱打了一個寒顫。
這樣的孩子有一個就夠了。
宋老大道:“教養男孩子要慎重,既不能女里女氣,膽小的像個嬌小姐似的,也不能太過粗獷!跟野馬脫韁一樣管也管不住。”
張大刀道:“話說我們那位小祖宗不知道在哪快活,王爺派出身邊一半的高手,這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宋老大說:“於鬧世中藏身,卻身藏而不露,這就是他的特點之一。”
秦三嘯說:“這孩子,確實淘氣,找到他了必須重罰!”
向來老三是最疼愛小孩子的,嘴裏說著重罰,心裏卻是無比地想他。
宋老大沉思了一會,以他的秉性和愛好,猛然驚醒十有八九~十有八九,一拍腦門——杭州。
“老二,老三,咱們先不回西南了!”
“啊?為什麼?”
“你們想現在武林中最熱鬧的地方是哪?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是哪?風景最好的地方是哪?”
“杭州!”
“硯卿最喜歡幹什麼?”
“湊熱鬧!”
硯卿是西南太子,西南王妃生了七個公主,只此一個世子。對其自然要寵溺些。
其他側妃生的世子跟他比能相差好幾大截。一是生母地位比不上人家母妃,二是長相都平平。三是不如他會討老西南王的歡心。
這次硯卿出逃是西南王准了的。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西南的光照時間比中原要長一些。
西南王從早上開始一直坐在宮殿裏批奏摺。批閱的忘了時辰,突然批完站立起來,就感覺頭有些眩暈。
這時太子剛巧看見,趕緊扶住。
喊道宣太醫的時候,老王爺擺了擺手:不用他們也罷。老毛病!想是累了。休息休息即可。
太子扶着王爺坐下,半蹲下親切地仰視着王爺,就說道:“父王,我聽聞有一種神秘的草藥,不光能治頭暈之症,更能延年益壽。只是此葯數量很少,是幾年前,兒臣還小的時候碰到一個喇嘛,他告訴兒臣的,還給了兒臣一點。可惜兒臣當時就順手給了街上一個重病的叫花子。聽說那叫花子吃了葯幾天就好了。兒臣就想再要點葯給父王母妃不更好。待兒臣返回去尋那喇嘛,那裏的小喇嘛都說,他已經不知去向。現如今見過那葯的就剩下兒臣一人。知道的人就只兒臣一人。想必那是一顆仙草。肯定不是輕易能得到的。不過,為了父王,孩子願意去找此葯。兒臣既然見到它,說明兒臣和仙草有緣。兒臣決定為父王去找仙草回來。”
“哦?果真有這樣的神葯?此葯叫什麼名?太醫們卻從未給孤吃過,聽你說那一段經歷,此草想必是很難得到!還是我兒有孝心。想着父王”老王爺眯起雙眼,昏昏欲睡,太子伏在他膝下給他捶着腿。“不過,人各有命,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孤也不能改變天地規律。你有這份孝心孤已經知足。找仙草的事就不用提了。王兒能把心用到接替父王的位子上來,孤就是死也知足了。”
太子想果然父王是何等人物,肯定不會輕易上套,這樣的鬼話他肯定不信。
這次計劃又失敗了,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更軟的。父王是你逼我的。
“父王,您是不信兒臣所說的嗎?確實有這種草藥,不如您給兒臣三天時間,兒臣就去找一找,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是緣分未到。”
“王兒,你身為一國太子,不可浪費時間在此地方。還是要多學習如何治國、理政為好!”
太子奮力做最後一爭,跪下到:“父王,每每看到您老身體不合,兒臣心中就如心絞,實在無心再圖他業~不如讓兒臣去嘗試嘗試,無論結果如何,儘力而為之。這樣兒臣日後也能靜下心來學習不是?”
知子莫若父,老王爺笑了笑道:“哼,你這孩子就是調皮,編那麼一段故事出來。算了,就當給你放三天假期吧,你去吧。這是出城令牌。孤知道,你就是為這個來的,身為一國太子,不讓你出國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既然你實在對外面好奇,你就去三天在咱們國周邊看看。不可去中原之地。”
這句~不可去中原之地,等於沒說。
自此小王爺就開始了瀟瀟洒灑、浪跡天涯去了。
王上派出去的人有上千個,大大小小的官兵,回來都是兩個字:沒有!沒有!
在周邊城都找了個遍,就是不見人影。
這才派出殿內核心高手到中原來找。
過了有半個月,這太子還是沒有回來,王上開始慌了:不像王兒的風格,他一向出去不到三天就會回來看孤,這次出去,他連個消息都沒有傳給到宮裏,按說他身邊的林御衛、成御衛做事老成,怎麼著也應該傳信回來。
這事確實蹊蹺。
想必他們已經或者正在遭遇什麼危險。
說著點齊了十二將軍,三十六校尉,包括給太子傳業的武教師。火速去各地找太子。找不到誰也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