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熟人見面
此時,孩子的家長還沒意識到人販子的可能性,心裏擔心的是剛剛會走路的孩子掉到河裏之類的危險。而此刻由他們帶動起來找孩子的人數,已經發展到了十幾人之多,大人們呼喊着孩子的名字,慢慢擴大尋找的範圍,如同被驚擾的螞蟻窩一樣,焦躁不斷地互相傳遞。殊不知,孩子遠離的速度已遠遠超過了搜索擴大的速度。
孩子所在的小車裏,男人販名叫高金路,三十多歲,入行不到十年,平時負責聯繫買家和開車;女的叫程夢潔,別看她的名字像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拐賣的小孩卻沒有100也有80,年紀雖然不是很大,卻是這一行里的老資格,從業二十年都還沒有失手過。
隨着現在城市裏的攝像頭越來越多,原本很好下手的市中心變得不再來去自如,這些人便逐漸地開始把作案地點從鬧市區轉移到了城鄉結合部。
要放在過去,村子上雖然沒有攝像頭,但人口流動也少,同村人的互相都認識,可以說人人都是移動的攝像頭。外鄉人走進村子,就如同雞窩裏混進了一隻火烈鳥那樣明顯,如果這人要動點什麼歪心思,拿了誰家的三瓜兩棗,這消息傳播速度簡直比手機還要快得多,那人也別再想安然走出村口。而正是當年彪悍的民風和團結的鄉民,保障了李世傑那一代小屁孩可以安心的散養,健康長大,看似肆意妄為,其實時刻在保護之下。
如今,隨着城市化的推進,民俗鄉風也隨之改變,家家戶戶築起了圍牆,安全感卻日益下降,外來租房客不斷湧入,村子裏面人是變多了,人心反而變遠了。
歷史是螺旋前進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是每個時代進步必須經歷的陣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如果換作是平常,這種爭分奪秒的人販子攔截行動,十有八九是會落空的。除非警察目擊了拐賣行為,並且一路保持接觸,否則追蹤行動將永遠跟在後面吃灰,直到線索中斷,然後再想解救孩子,就要看運氣和玄學了,而從此這世上又會多一個受苦的孩子和一對傷心的父母。
但這一次不一樣!
高金路今天心情不錯,上午的事情出奇的順利,才第一個村子就遇到了落單的獵物,前後不到5分鐘,又是幾萬塊錢馬上能裝進兜里。他越想心裏越得意,下意識地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又心滿意足地吐了出來,心思已經飛到今晚要去的夜店裏提前瀟洒去了。
此時,人販子車子的右前輪上方無聲無息滴落下來一滴不知名的液體,順着胎壁慢慢下滑,而這液體流經的地方,輪胎原來自然的黑色慢慢變成了灰白之色。
綠燈亮起,等在停車線上的車輛紛紛起步,高金路輕點油門,隨同車流繼續前進,輕鬆的心態還在天上飄忽着,忽然右前方傳來一聲巨響,“砰”!
輪胎瞬間沒了氣,車子失控向右側迅速偏移,他連忙向左猛打方向,可惜已經晚了,他的車頭已經貼上旁邊的跑車,等對方聽到響動剎車,跑車左側車門上已經被划拉出一條長長的印痕。
無巧不成書,不打不相識,這跑車車主不是別人,正式是上次被李世傑和優客小懲的拖車事件主角。此人名叫鄭標標,他的舅舅是高鑫集團的董事長趙王蓀,這位小爺平時不務正業,在集團里掛了個經理的名頭,光拿工資不出力,一個月能要有兩天出現在公司里已經是堪稱罕見了,成天沒事就愛開着他的跑車四處溜達,是一個典型的紈絝子弟。
每天無所事事的瞎晃悠,其實鄭標標也覺得挺空虛,但若是讓他天天呆在辦公室里,那更是要了他的命。要說在舅舅公司里做的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開車去接合作夥伴的兒子,那次可真是臭味相投相談甚歡,對方也愛聊車,一路歡聲笑語,讓鄭標標充分體會到了自己的價值,可以說是既為公司做了貢獻,拉近了與商業夥伴的距離,又符合自己的興趣愛好,心情相當舒暢。
從此以後,鄭標標就更不愛待公司了,直接跟他舅舅說,他是公子的身子司機的命,以後有什麼接送的累活就交給他,其他的事就別考慮他了。
趙老闆平時御下頗嚴,高鑫集團在他幾十年經營之下蒸蒸日上,但唯獨怕了自己那個老姐,把外甥鄭標標塞到公司里,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平時弔兒郎當不幹正事,卻也只能隨他去,只要不搞破壞,不呆在公司里,反倒落得個眼不見為凈。
話回正題,鄭標標探頭一看愛車被划傷,連帶着最近運氣總是不太好,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故作鎮定的坐在車裏,右手撐着腦袋,故意不去看那輛肇事車的車主,腦袋裏琢磨着怎麼拿捏對方,順帶讓自己出出這一陣不順的氣。
高金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嚇立馬從自己的美夢中驚醒,他不由得有點發懵,愣了好幾秒之後,他才施施然地打開車門下車,一看對方是輛跑車,他眉頭就皺了起來,知道今晚的好事泡湯了。
當務之急是不要節外生枝,儘快擺平眼前這位爺,哪怕是多賠點錢,可別把警察招來,必須儘快修好輪胎,遠離這是非之地。
可事情偏偏事與願違,正當他邊走邊想詞兒,琢磨着怎麼儘快把事情私了,隱隱就聽到後面有警笛在靠近,他冷不丁的腿一軟,剛剛裝出來的從容不翼而飛,腳步也停了下來,心裏不斷嘀咕着:警察肯定是路過,警察肯定是路過...
警用摩托由遠及近,不偏不倚得停到了兩輛事故車邊上,騎警一個瀟洒的抬腿,就從車上下來,巧了,這人鄭標標認識,就是上次罰他的那位黑臉帥哥。
“你們誰報的警?”
這會兒鄭標標和高金路都還沒對上話呢,警察就到眼跟前了,雙方不由得同時指了指對方,“他報的”,又不由同時一愣,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都還沒意識到對方其實沒時間報警。
黑臉警察有點又好氣又好笑,剛想說點重話讓雙方配合自己工作,他自己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一看是領導打來的,他下意識走遠了兩步,接起了電話。
接下來的一幕變得非常詭異,騎警打着電話,抬眼看一下事故現場,稍稍後退兩步,再看一眼,又退了兩步,好像哪輛車子正在着火,馬上要爆炸一樣。
此時鄭標標心裏就像貓爪一樣難受啊,腦中不斷迴旋着三個字,“又是他……又是他……又是他……,每次老子倒霉碰到的就是他!”
而高金路則已經退到了自己的車邊,靠在後車門邊上,眼睛不斷瞄着警察和程夢潔,眼珠子咕嚕嚕得直打轉;程夢潔已經把孩子抱在了手裏,警察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讓她不由心生警惕,但看到只來了一個交警,又讓她心存僥倖,她以孩子為掩飾,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眼睛卻死死盯着那個打電話的警察。
終於,騎警收起了手機,又走了回來,他再次問了一聲,“你們誰報的警?”
這下鄭標標和高金路都不說話了,然而沉默並沒持續多久,黑臉警察又開了腔:“沒人報警的話,你們自己處理吧,我先走了。”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跨上他的摩托車,就這麼揚長而去,在前面紅綠燈掉了個頭,從對面車道又路過現場之後一路頭也不回的走了。
鄭標標滿頭的問號在飛,不管原來腦袋裏有什麼打算,現在懵得是一圈又一圈,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幹啥了。
高金路則和程夢潔交換了一下眼神,雙方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慶幸和一絲不解,但是這種場面實在是沒人碰到過,劫後餘生的放鬆此刻還是佔據了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