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智障歸家路漫漫
文學社和音樂上聯手這聽起來沒問題,但是寫歌詞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實在也不是謙虛。
「你這是想要公開處刑我嗎?堅決駁回。」那種中二羞恥的東西被音樂社的鬼才們當成歌詞搬上舞台,司見肖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妥。
樂見曦本來還滿懷期待的,但是見他把拒絕的話說的那麼死,不由得遺憾地垂下了眼,一時間也不說話了。
司見肖也跟着沉默了一陣,決定把話題帶到學習上。
「我說,你要不稍微上點心讀書?」司見肖說這番話的時候自己臉皮有點火辣辣的,回頭看他自己高一的成績,着實沒什麼資格對別人說教。
「不好,我還不想向學習低頭。」
「哪怕將來考藝校,文化課也是有分數要求的吧。」司見肖一邊抄寫一邊給她講道理,他覺得以樂見曦的情況和天賦,將來很可能會走藝考這條路子。
「考藝校的事……我都沒敢跟家裏說,因為爸爸媽媽他們一定不會認同的。」樂見曦嘆了口氣,「頭兒你就別操心了,到文科班好好努力吧。」..
沒想到她還會反過來鼓勵自己,司見肖有點意外了,他輕輕「嗯」了一聲,又說:「醜話說在前頭,這一次我救不了你了,理科的那些東西……我自己也不懂。就是因為不懂我才去文科的,你知道分科前的聯考我物理考了多少分嗎?」
「沒及格?」樂見曦聽他說得誇張,就大膽地往低了猜。
「21分,當時我們班物理老師出差了,給我們代課的是隔壁班的老周,他看了我的卷子直接勸我轉了文科。」司見肖自嘲地說道。
樂見曦呆了好一陣子,才緩緩說道:「我有點不太相信,頭兒你之前成績那麼好的。」
「初中和高中根本就不一樣。而且,我們還是在最好的‘籠中"。」這時司見肖寫完了作業上的最後一個標點符號,將本子合上舒了一口氣。
「我覺得沒什麼不同的,都是上課作業考試排名……初中和高中,都是沒意義的大鐵籠子。」樂見曦支着腦袋說道,「難道我們生來就要被別人用他們的標準來衡量高低嗎?」
「我也不知道這些的意義,可大家都這樣做。我參加文學社的初衷,也是想找到一點屬於自己的意義。」司見肖收拾東西起身,停頓了一下后說:「大人們會認為合群的小孩才有出息。」
合群……真是個無趣的形容詞,樂見曦還在回味司見肖的話,等她回過神來時,司見肖已經拎着包走到門口等着了。她趕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上去對他道謝:「頭兒,今天多謝仗義相助!」
「沒事,你怎麼回家?」
「好像坐公交4路和31路都可以,頭兒回家是4路比較方便吧?那我也坐4路。」她笑嘻嘻地說道。
司見肖沒有意見,兩人一前一後走下了圖書館的樓梯,夏季末半天色依舊很亮,馬路對面的巷子裏有推着小三輪車的小販在買涼粉。
「哎頭兒你想不想吃那個……」樂見曦一邊走上馬路一邊回頭問道。
司見肖本來想要拒絕的,但是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接近的危險,迅速地跳上前把她往後拉了一下。
「啊!」女生的低呼聲被鳴笛聲蓋住了,白色的保時捷從兩人面前飛過,風帶起了她的髮絲。
司機在十米之外停下,下車用方言朝這邊罵道:「小短命!」
司見肖看到右側的車窗玻璃降了下去,一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長發女生望了他們一眼之後對司機說了點什麼,那司機便回到車裏去了。
白色保時捷緩緩啟動,朝遠處開走了。
「頭兒你剛剛是不是救了我的命……」樂見曦喃喃說道。
司見肖心說救命倒是不至於,那輛車已經減速了,即使撞上也只是把你撞進醫院而已。
「橫穿馬路之前要一停二看三通過啊混蛋。」司見肖一掌拍在她後腦勺,幾乎將她拍了個踉蹌。
「頭兒你下手太重了!」
「不重你能記住嗎?」司見肖撇嘴,「這些本來該是叔叔阿姨教你的,如果哪天你這個放養的蠢貨蠢死了,我參加你的葬禮,一點都不會同情他們的。」
「不要,我還不能在這裏倒下,我還有夢想沒有實現!」
「你以為你是熱血番劇的主角嗎?」
「是女主角!」
「那編劇真是糟糕透了。」
「胡說!」
4路公交車停在了站台前,司機看了爭吵着沒有要上車意思的兩個學生一眼,按下了關閉車門的按鈕絕塵而去。
「你別和我說話了,我想靜靜……」
司見肖忍住了自己吐血的衝動,在心裏發誓:我,司見肖,就是憋死,死外邊,從這裏跳下去,不會再和你說半個字!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網絡上看到過的一句話:永遠不要試圖和智障辯論,因為智障會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同一水準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從某些特殊的方面來看,樂見曦和智障只有一線之隔,但司見肖認為這主要得歸咎於她那對長年在外地工作無暇進行家庭教育的父母。
第一次了解到她的家庭狀況是在初中,無意間聽到了班主任和樂見曦的父親在電話里的交談。司見肖通過聽到的隻言片語加上自己的猜想得出了樂見曦處於被放養着野蠻生長的結論,後來彼此成為同桌之後的交流也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基本和現實一致無誤。
在初三那個每一位「父母老師眼中的好學生」都在為考上「籠中」努力時,年僅的司見肖萌生了想要拉這丫頭一把的念頭……
但那並不是一場單方面的拯救。對司見肖來說,他在那段幫助他人的經歷中也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救贖。
「頭兒……頭兒,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司見肖的回憶被打斷了,他的視線重新聚焦,看到少女正惴惴不安地望着自己。
「沒有。」他淡淡地回答道,想轉開目光去看看下一班車來了沒有。
樂見曦接下來的動作嚇了他一跳,她毫無預兆地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扳正。
「干……幹什麼?」司見肖感覺自己臉紅了。
「嘿嘿嘿,讓我研究一下,頭兒是真的沒生氣還是傲嬌。」
司見肖聽完直接掙脫了她的手,忍了忍以良好的修養把那句「您有病啊」給硬生生憋回了肚子裏。
新一班4路車慢悠悠地停了下來,這一次他果斷自己先跳上了車。
見車上很空,樂見曦指着後面高處的連排座位說道:「我去那裏了!」
司見肖「噢」了一聲,就近找了個單獨的位置坐下:「那我就坐這裏了。」
樂見曦愣了一下,總覺得這發展有什麼不對,但是她又說不清楚,只好鬱悶地在司見肖右側的單獨位置坐下。
「頭兒等回學校我請你喝飲料吧。」
「如果是為了謝我那就不用了。」
「為什麼?」
「這樣的事以後少一點,就是最好的答謝了。」
樂見曦猶豫了一下,問道:「頭兒你會嫌煩嗎……」
司見肖也猶豫了一下,無視了自己的心中的忐忑回答了「有點」。
之後直到司見肖下車前路里,他們都沒有再聊什麼了。司見肖知道是自己聊天方式的問題,但他不想去糾正問題。
他知道這是自己性格里差勁的地方,為了自己單方面的「方便」,有時候比起認真解釋原因他更喜歡用謊言一句帶過,哪怕是違心的。明明還是經常懷着少年人的心氣,卻不知不覺學會了用大人的處世方式。
「我到了,你路上小心。」他在下車前對樂見曦揮了揮手。
「嗯,再見,頭兒也小心。」樂見曦也揮了揮手。
司見肖下車之後樂見曦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但下一站並不是她要下的站。
她站在車門前,透過玻璃望着那個少年遠去的背影,心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好像只是突然忍不住想看着他離開,身體就這樣自然地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