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好久不見
還不到下午六點,天色就已經完全黑了,室外的溫度也驟然下降。司見肖捧着杯子走出食堂的大門,在迎面而來的寒風中喝了一口熱水,感覺到令人舒適的暖意從喉管到胃部再擴散至全身。排練結束后他沒有回過教室,所以水杯一直都隨身攜帶着。
韓若一和秦瑾在前頭有說有笑,她們從剛才一起吃飯開始就變得很投緣,這讓司見肖感到十分不能理解。
這兩個人為什麼能這麼快地變成朋友?這份和諧相處的表象之下到底是虛偽的善意還是真正的傾蓋如故呢?
「傾蓋」這個詞是他最近在聽古風的歌曲時學會的,查了百度百科之後才知道典出西漢鄒陽的《獄中上樑王書》,看到那句「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時很是震撼。有的人交往到老,如同新識;有的人偶然相遇,一見如故。
他還來不及去思考為什麼,只是從自己的經歷出發,總覺得這世上是白首如新多,傾蓋如故少。
尤其是在這個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度日益下降、所有人都出於自保不願輕易付出真心的時代。
「唉……」這就是所謂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吧。
「社長,要不要去操場上散步?」韓若一忽然回頭向他提議道。
「天色都這麼黑了,而且還冷,散哪門子步啊……不去。」司見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z.br>
「噢……那我和秦同學去了。」韓若一微微有些失望。
司見肖詫異地看了看秦瑾,發現她似乎沒有拒絕的意思。
「社長不想一起去嗎?吃完晚飯稍微走走不是挺好的。」秦瑾問道。
「不,我就算了。」他心裏對操場本來就有所抗拒,何況是黑燈瞎火又寒冷的操場。
且不說他現在不想去操場,就算他想去散步,也更希望一個人獨自安安靜靜地散步而不是像個電燈泡似的跟在兩個剛剛結交有彷彿有說不完話的人邊上。這是一個獨行客的堅持,不該湊的熱鬧絕不去湊。
至於她們倆想一邊散步一邊談什麼都是她們的自由,與他無關。
一行人在教學樓入口處分手,韓若一和秦瑾繼續往操場方向走,司見肖則是進入了樓梯間。
「呀,好久不見。」樓梯間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司見肖抬頭仰望,看見於清夢捧着水杯正從上面走下來,頓時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於清夢今天穿着一件看起來格外少女心的粉色連帽外套,短髮梳出一小綹在腦袋右側扎了一個微微翹起的小辮,比往常更添了一分俏皮。
「也沒有好久吧……」
「對我來說就是好久,時間長短是固定的,但人對時間流逝的體感卻是隨心情變化的,難道你沒有覺得等待的時候總是很漫長嗎?」於清夢走到他側面停下來說。
「有道理。」似乎不便否認這一點,等人的時候,等車的時候,等下課、等放學、等放假,這些時候都會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慢,煎熬感特別漫長。
「所以我才說好久不見啊,對想見的人,期待的人,哪怕只是過了一分鐘,也可以說好久不見呢。」她嘿然一笑,說完頭也不回地從他身旁走過。
司見肖愣了幾秒,朝開水房的方向望去,發現於清夢的背影被來往的其他同學給淹沒了。
想見的人……期待的人……這種說法也太狡猾了吧。他搖了搖頭,本來還擔心那天晚上自己會不會說的太過分傷害到她,沒想到再次見面時她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眼下可沒有閑工夫應付她,排練的事就足夠讓他焦頭爛額了。很顯然自己現在還跟不上712同學的水準,是在拖劇組的後腿,想要改變這個現狀,就唯有在表演技巧上更下功夫。
也就是更加努力……唉,真是的,他明明就不想努力的,結果還是莫名其妙被趕鴨子上架。雖說劇本是他自己寫的,但寫劇本和表演劇本完全是兩個概念啊,更不用說他其實對藝術生了解不多,提出這個劇本構想的秦瑾自己也不太了解,所以他還有點擔心細節上是否有紕漏。
藝術生……誒?於清夢好像是藝術生來着吧。他忽然想起了這個重要的信息。開水間外等候打水的人排了一隊,雖然開水間設計上有五個水龍頭可以使用,但不知道為什麼實際上只有三個能正常放出熱水,所以在冬季這個打水高峰期很容易出現擁堵的狀況。
於清夢從熱氣騰騰的開水間走出來,正邊走邊把自己水杯的杯蓋擰緊,但當她看到站在等候的隊伍旁邊的司見肖時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哎?你剛剛不是打好水準備回去嗎?」
「只是從食堂回來而已。」
「哈哈,那這麼長的隊伍,只怕你排到晚自習開始都不一定能排上。」她一邊說一邊反過來擰自己的杯蓋,湊近司見肖小聲提議:「嘿,要不要我分你一半啊?」
她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真的在他面前把杯子擰開了,裏頭的開水還冒着熱氣。
「不,謝謝。」司見肖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她,「我只是臨時想到一件事,過來確認一下你的想法。」
「啊,為什麼要確認我的想法呢?」於清夢忽然用側身對着他,目光望向遠處黑漆漆的操場,「上回已經說過了,我的想法和你沒有關係吧,你沒有權利來干涉我。」
司見肖有點頭疼,明白她還在記仇。
「其實是這樣的,我想請你有空的話來幫忙看一下我們的元旦文藝匯演排練。」他決定硬着頭皮把自己的本意說完,「我們排練的情景劇里的主角設定是兩個準備參加美術藝考的學生,可能……」
「想讓我這個真正的美術藝考生指點一下嗎?」她理解了他的意圖。
「就是這麼回事。」
「但你們只是表演畫畫,並不是真的需要學會作畫技巧吧?」
「當然,架勢什麼的我們倒是不怎麼困擾,實際上倒是美術藝考相關的一些知識對我們來說比較冷門。」他為難地說,「我主要是擔心劇本邏輯上有什麼錯誤,所以……」
「那你不妨先把劇本給我看。」於清夢說,「我可以先看你們的劇本有沒有什麼問題,然後再考慮表演上的東西。」
「哦,這個沒問題。所以你答應了?」他沒想到整個交涉會這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