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它們就在身邊
聽到衛安的這番話，對面的“母親”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整個人笑得是如此誇張放肆，肩膀不停地抖動，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扭曲了，像極了舞台上張狂古怪的小丑。
突然間，“母親”狂笑着，伸出一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點在了衛安的額頭。
衛安頓覺一陣劇痛，似乎腦海中一道枷鎖打開了，又好像有一個莫名的東西硬生生塞了進來，他捂着腦袋痛苦地蹲了下來。
旋即，眼前的一切開始出現裂縫，一絲接着一絲，一塊接着一塊，寸寸碎裂。
瀰漫在天地間的陰影瞬間聚攏成一個點，最終消失不見。下一刻，整個世界又恢復了平靜。身前的“母親”不見了，許三好和雷羽二人重新出現在地板上，依然是昏迷不醒。
彷彿一場戲劇一幕終了，隨後開啟了下一場戲幕。
半晌，疼痛稍稍緩解，衛安這才掙扎着站了起來。
耳旁傳來一陣熟悉又親切的聲音：“小安！”
衛安聞言渾身一顫，遲疑的來到了客廳沙發前。打開客廳的燈，只見母親正端坐在那兒，淚流滿面地坐在那兒，一雙眼眸里飽含着愧疚和心疼。
這種目光好熟悉，像極了母親的眼神。
不過經歷了多次驚嚇，衛安已經不敢相信任何眼前的人或者物了。他警惕的問道：“你還要欺騙我？”
母親沈萍站起身來，道：“小安，是我，是媽媽啊！”
“我不信！”衛安冷冷的道。“剛才你對我做了什麼？”
沈萍搖搖頭，“小安，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記起了以前的事情？”眼眸里滿是希冀和心疼。
衛安聞言一怔，思緒不自覺的開始回憶起過往。
瞬間，曾經失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中。
是的，他記起來了，他將一切都記起來了。兩個多月前，他因為情場和職場受挫，父母便帶着他出遠門散心。豈料中途在一輛大巴車上，他父親在接過一通電話之後，瞬間車窗前出現了幾個血紅的手印，司機受了驚嚇，下意識地猛打方向盤，大巴車便衝出了山路。
那場車禍造成了嚴重的傷亡，其中就包括他敬重的父親。而自己也因為那次車禍，頭部遭受重創，患了失憶症。一個月後出院，雖然身體傷勢痊癒，但是部分記憶卻丟失了，而且這種失憶屬於持續性和重複性的，他開始便得嗜睡，睡一覺起來便忘了之前的事情。
由於記憶的恢復，關於這個月內發生在母親身上的一些古怪詭異的事也浮至腦海之中。他常常會發現母親在自己視線所不及的地方做出重重奇怪的舉動，似乎她正在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伴隨着母親的奇怪舉止，今天房間內出現的陰影也時有出現。但是衛安能感受到，母親在盡量控制這種“失態”舉止，每次在他面前都是力所能及地維持着正常的表情和動作。
只不過，這種失控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顯然母親已經越來越無法控制這種現象的發生了。
很不幸，由於失憶症的存在，衛安每次醒來后都會將所見的一切忘卻，直至今天。
所以，他已經記起了一切，眼前的母親的的確確是自己的母親，給雷羽打電話的想必也是她。但是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衛安卻不得而知。
“現在你是不是已經記起了全部的事情？”
衛安眼眶含淚，抓住了母親的手，“是的，老媽，我記起來了。只是……只是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你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沈萍輕輕撫摸著兒子的臉龐，
柔聲道：“小安，其實你猜測的已經很接近事實了，我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全是因為凶靈的存在。它們是真的！”
衛安全身一僵，不可思議的道：“你是凶靈？你真是凶靈？”
“不，我不是凶靈，至少現在還不是。外界都在傳凶靈出現的時間大約在兩三前年，但是事實上，從古至今凶靈一直都存在，只是他們的存在方式各不相同，不為外人所熟知。而我，正是一個生來便被凶靈附體的人。對了，我們這類人，用官方的說法是——通靈者。”
“所以老媽，你身上所表現的種種異象，是凶靈所為？”
“確切地說是凶靈的力量失控了。”
“凶靈到底是什麼？”
沈萍轉身坐回了沙發上，捧着一張全家福合照，痴痴地看着。
半晌，她將衛安拉回自己的身邊一同坐下。
“沒有人知道凶靈從何而來，它們無形無體，沒有人類的感情，卻有着不可思議的能力。它們不生不死、不可名狀、不可理解。你父親是個學者，他對於各個國家的民俗文化和神秘文化都有着很深入的研究。根據他的分析，在這個世界上出現的許多靈異事件，不乏以訛傳訛，僅僅是幻覺或者謊言，但其中絕對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真的，凶靈便是幕後的始作俑者。凶靈存在的方式千奇百怪，小安，永遠不要試圖以生物的角度去理解它們。人們其實並不知道它們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僅僅從它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以及造成的種種危害和破壞而言，它們充滿着殺戮、恐怖、癲狂。在它們面前，人類什麼也不是，甚至比不上人類眼中的螻蟻。最可怕的是它們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超自然能力，這種能力完全不能用已知的科學去解釋。人類的任何武器，在它們面前如同玩具……”
“你的意思是，任何武器都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衛安難以置信的問道。
“是的，任何武器都不能！就算人類最強的核武器都不能。”
衛安內心充滿絕望，在凶靈面前，人類豈不是只能引頸待戮？
“萬事無絕對。通靈者的出現就給我們帶來了一絲希望。根據你父親搜集的線索和信息發現，在滿足某些極為嚴苛的特定條件時，凶靈會選擇附體在人類身上，被附體后，凶靈的自主意識會陷入沉睡。但是成為通靈者的條件極為苛刻，在大多數情況下，不是人駕馭了凶靈而是凶靈控制了人。靈異事件頻發，有相當一部分案例都是被凶靈控制了人的心智，最終造成了諸多慘劇。通靈者擁有凶靈的能力，但是這種能力的使用卻是有代價的，每使用一次，凶靈就會開始在通靈者身體內覺醒一分，直至徹底覺醒。”
衛安緊張地問道：“覺醒後會怎樣？”
沈萍搖搖頭，“死亡。通靈者原本就是凶靈的肉身載體，一旦凶靈徹底覺醒后便會徹底吞噬通靈者的意識。你父親跟蹤了許多例靈異事件，也跟許許多多專家和專門負責機構的人探討過，發現凶靈有一個特點，就是領地意識。一般情況下，兩個凶靈不會主動接近，一旦彼此發生碰撞，則會互相抗衡，進而產生克制。”
衛安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要想對抗凶靈，有兩種方法，一是依靠通過通靈者駕馭了凶靈后產生的能力，二是通過某種方式讓兩個凶靈彼此抗衡。”
“至少從現階段掌握的情況是這樣的。只可惜，是否還有其他手段，我並不知道。隨着你父親的離世，我就更不得而知……”沈萍輕輕撫摸着照片上她丈夫衛清泉的臉龐，眼淚簌簌地垂了下來。
衛安擦了擦眼眶的淚水，問道：
“老媽，以往你都是好好的。為什麼現在，你體內的凶靈會失控？”
沈萍放下相框，眼含淚花的笑着看着衛安，“小安，由於你父親的辭世，我的心境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對於體內凶靈的控制已經越來越薄弱，這也就是為什麼你會經常發現在我身上會出現詭異現象的原因。就在剛才，為了能讓你恢復記憶，我冒險再次動用了凶靈的力量，我已經能感覺到體內凶靈隨時都有可能徹底蘇醒。之所以我現在還能平和的跟你說話，正是凶靈徹底覺醒前的寧靜。小安，媽媽再不能陪你了。”
“媽……”衛安悲戚地抱住了母親，再也說不出話來。
“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我已經大致猜到了，當時你在卧室門口，接到了一通電話，對吧？”
不知何時，沈萍的臉色已經由正常膚色逐漸轉為了白色，紅潤的嘴唇也漸漸變得烏黑，整個人身上開始泛着一股莫名的死氣。
“是的，”衛安強忍着巨大的悲痛說道，“事後我跟老許和小雷核實過，那通電話的號碼是個陌生號碼，這段時間我根本就沒有新添加陌生號碼，可那串號碼的備註卻是‘媽媽’。”
沈萍抓着衛安的雙臂，以前所未有的緊張和不安的語氣說道：“小安，那通電話是凶靈的來電。你父親當時在大巴車接到的也是那通電話。雖然我不知道它從何處而來，但以我作為一個通靈者的直覺和感知，我可以確定來電的不是人，是凶靈。凶靈的糾纏不死不休，難保以後它不會再來。你……要小心啊！”
“有什麼辦法可以擺脫嗎？我可以換號碼。”
沈萍搖了搖頭，“小安，我不確定你換號碼能否躲開它的糾纏，但你可以嘗試。實在不行，你可以求助於其他的通靈者。如果所有的路都走不通，你就用我體內的凶靈進行對抗。”
說完，她拿起一把水果刀，對準着自己的小手指，用力地切了下去。
“不要啊！”衛安聲嘶力竭的喊道，想要上去阻止，但是已經晚了。
沈萍慘白着臉，顫抖地將這根斷指，裝在了一個通體黑色的袋子中。那袋子材質很奇怪，像布又不像布，像塑料也不是塑料，軟軟的，非常光滑，摸起來有一股涼意。袋子口上穿着兩根繩子，已經打好了活結，只需要將繩子拉緊，袋口自動能密封上。
切下手指后，沈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烏黑的嘴唇微微顫抖，她正在極力掩飾着斷指的疼痛。
“我是天生通靈者，天然對體內的凶靈有着壓制能力。但我作為母族家族中百年才挑選出的‘靈女’，卻同時擁有我特有的天賦——我天生就具有‘冰魂’，一種可以讓自己常年保持絕對冷靜狀態和極大強化意志力的能力，正是靠着它，我才能保持着對凶靈的絕對控制。現在，隨着你父親的去世，我的心理防線出現了極大的破綻，也多次使用了凶靈的力量，導致‘冰魂’壓制的作用大大減弱。就在我助你恢復記憶的時候，我把‘冰魂’渡入了你的體內，日後實在遇到危及生命的靈異事件，你可以憑藉著這根斷指，試着駕馭我身上的凶靈。”
“但是媽媽真的不希望你走到這一步，通靈者是一條沒有回頭路的絕路，用這種方式對抗靈異，是飲鴆止渴。必須慎重！”
“老媽……”衛安緊緊地抓住了沈萍的手，已泣不成聲。
“媽媽死後，凶靈會立刻復蘇，所以我必須用一種絕對安全的方式將凶靈封印在這袋子裏的手指內，只有危機性命時方可以打開。孩子，我去找你父親了，有他陪伴，我們並不孤單。只是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衛安死死地抓着母親，不住地搖頭。
沈萍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眼神開始變得有些渙散。只是口中在喃喃自語道：
“超維侵襲，凶靈臨世，沉寂了近百年的靈異，終於衝破了阻隔，化身為無盡夢魘，將未知和恐懼帶到人間。”
“現在，它們終於來了！在這個世界的各個地方，大街上、人群中、寂靜處、角落裏……它們無處不在。”
“它們就在身邊。”
PS：誠摯地希望講好一個故事，為看官們的炎炎夏日帶來一絲清涼。請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