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還活着嗎？”
孟沐水看着手機上神明少女發來的慰問，真是暖心，問的很好，下次別問了。
“托您的福，還健在。”孟沐水拿出從醫院取的葯，乳白色的混濁液體，看起來着實有點噁心。
按照要求倒了二十毫升，直接飲下，說不上來的感覺，不是苦的，也沒什麼藥味，不粘稠也不順滑，總之確實有點噁心。
喝完葯的孟沐水直接拿起水杯開始狂飲，水是喝葯之前就準備好的，就放在一旁。
“那你今天還能輔導數學嗎？”徐雪尹依舊是那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我的身體健康嗎？”孟沐水拿出餐巾紙擦了擦嘴，嘴唇上都是藥味。
“不是一開始就關心過了嗎？”徐雪尹理所當然的回復到。
“原來問人還活不活着也算關心啊……”孟沐水感慨着，還是拿出了數學作業。
他下午回到家后就把作業寫完了，畢竟也沒什麼事干，英語作業、語文作業，還有其它副科作業都沒來得及拿就溜出學校了，說到底要做的也就只剩數學作業了。
把今天今天的習題拍好，直接發給了徐雪尹。
此時正坐在回家公交車上的徐雪尹挑了挑眉，孟沐水會做作業是她沒想到的，她還以為孟沐水會藉著生病索性不做作業了。
徐雪尹一個人坐在老人孕婦專用座上，她回家的這班車其實也沒什麼老人會坐，她更喜歡一個人，而不是鄰座還有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傢伙。
“等我回家，我再告訴你哪些我不會的。”徐雪尹默默打着字，少女回家的時候從來不看小說刷視頻，也不會聽音樂，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車回到家。
“行啊。”孟沐水的回答很快。
神明少女沒有再回，而是默默把手機發下，她的手機有一個手機鏈，直接掛在脖子上，這樣也不擔心一不小心丟了。
少女默默看着窗外，回家的公交車會經過很多橋，基本上每個橋下都會有幾個大叔在那聊天釣魚。
這個世界就像是固定的程序，一直都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今天下午，孟沐水走了之後，他們那個小圈子剩下三個人就像缺了點什麼，徐雪尹一直在偷偷關注他們。
孫明月和蔣禕雯沒什麼交流，周殷俊也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像也沒什麼其他男生朋友。
徐雪尹撐着腦袋，獃獃的看着窗外，沒想到一個人暫時的離開，居然會對這麼多人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好像自己也沒什麼理由去多想，畢竟自己也是受影響的人之一。
神明少女淡淡的想着。
這邊的孟沐水直接從冰箱拿了一根火腿腸，童慧還在廚房裏燒晚飯。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孟沐水穿上鞋子，對着廚房說到。
童慧探出腦袋，疑惑的看着孟沐水，“馬上要吃飯了還出門？”
“五分鐘，很快。”孟沐水踩了踩腳，鞋子很適合，徑直出了門。
已經十月末了，秋中了。
孟沐水直接走向垃圾站，將火腿腸剝好丟給小黑。
這次小黑直接在垃圾站門口等着，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垃圾站的阿姨正好拿着掃把簸箕出來，看見孟沐水，打了聲招呼，“喲？又來喂貓啊？”
孟沐水笑着點了點頭，“是啊，它在你這過的挺好，胖了不少。”
阿姨笑着把掃把和簸箕放在一旁，
坐在了垃圾站門口的竹凳上，“哪有過得好不好，從超市買了點貓糧喂，怕營養不夠，平時剩點骨頭、菜湯啊什麼的，拌着白米飯就直接給它吃了。”
老人養貓沒這麼多規矩，什麼剩飯剩菜都是直接喂的，但是沒有人可以去質疑他們的善心。
畢竟如果流浪貓連吃都沒得吃，誰還會在乎活不活得下去？
孟沐水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黑的尾巴毛，小黑吃着火腿腸，頭也沒抬，不停抖着尾巴。
少年笑了笑，拍了拍手，對着阿姨說到：“那我先走了，家裏人還等着我吃飯呢。”
“好好，再見啊。”阿姨揮了揮手，不再多說什麼，而是默默的低頭看着小黑。
孟沐水並沒有回家，而是走了一條相反的路，一條通向草坪的路。
已經有很多草有些許發黃了，當初的那個花柄和石頭也不知道去哪了。
孟沐水的到來，打破了這片的寧靜。
青草的味道說實話並不好聞，至少孟沐水是這麼覺得的，特別是沒注意的時候，一股味道直衝腦門，反而有些暈乎乎的。
少年在路邊撿了塊石頭，並不難找，綠化帶的附近到處都是。
少年默默的走到草坪中央，現在是吃飯的時間，附件也沒什麼人。
少年從口袋裏掏出一朵花，一朵黃色的菊花。
是童慧放在孟沐水房間裏的綠植里的，孟沐水順手就給摘了下來。
菊花有很多，少一朵童慧應該也看不出來。
可能有些許幼稚，沒人會去在乎一個虛無縹緲的約定。
一個對貓的約定，一個對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生命的約定。
可是孟沐水不想，被人嘲笑也好，被人譏諷也好，任何的諾言都不應該被輕易的鄙棄。
少年將花放在了當初那個位置，應該還是那個位置，孟沐水也有點記不清了。
還是將石頭壓在了花柄上，花瓣隨着風輕輕擺動着。
“這樣就是兩朵了啊……”孟沐水輕聲說著，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淡淡的說著。
少年笑了笑，“剩下黑色的花可不好找啊，小三花，你可真會為難人。”
即使是孟沐水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卻還是會不自主的把鍋甩給三花。
“你在那個世界過得好嗎？
應該沒有病痛的折磨了吧？
你還會想念小黑嗎？
小黑很想你，很想很想，它依舊守在這裏。
那個世界應該不只有火腿腸吧？
應該會有其他很多很多好吃的吧？
如果你正好碰見了我的父親，能不能替我問聲好？
算了，這也太麻煩你了。
小三花啊，第一次見面膽小的只敢躲在小黑的後面，現在卻又拋棄了保護你的小黑，自己離開了。
你才是那個狠心的小貓啊，你就這樣不要小黑了。
如果小貓也會做夢，你也再去見一眼小黑吧，它好想你。”
孟沐水喃喃自語着，如果有另一個人在場，也許會覺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可惜少年還是一個人，一直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彷彿落隊的大雁，尋找不到南飛的道路。
孤獨的少年總是朝着世界的反方向行走。
那一刻孟沐水彷彿看見了那片湖泊，看見了那個少年。
看見三花在快快樂樂的活着，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做着妥協。
遺憾的，夢總會醒的。
孟沐水最後看了一眼黃色的菊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最後一面了。
世界的一切總是在錯過的，孟沐水明白，卻也留不住什麼，他能做的，只是把每一次見面都當做最後一面，也許下個轉身，過了那個轉角，一切都就消逝不見。
孟沐水晃晃悠悠從小路回了家，這樣就不會再見到阿姨和小黑，可以避免阿姨問東問西，避免很多很多麻煩。
少年總是在懷念過去，卻不停的躲避未來。
懦弱的少年終究會遺憾的收場，一切都彷彿命中注定。
少年羨慕其他人的勇敢，卻也為自己的逃避而慶幸，這兩者並不衝突。
回到家的時候，菜已經擺上桌了，還冒着熱氣，童慧正拿着兩碗飯從廚房出來，“回來啦？正好，直接吃飯吧。”
看着眼前的場景，彷彿只是過去的單調重複一般，一切好像都沒什麼變化，但孟沐水由衷的慶幸，並且沉溺於這種平淡之中。
就像落入深海的魚，哪怕看不見海面之上的風景，卻也不會躍出水面，害怕候鳥和漁夫的捕獵，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就好。
少年笑了笑，其實沒什麼開心的，但至少也沒什麼傷心的，就這樣，就好。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