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的飛過，落在樹枝上停下，四處張望着。
橘紅色的天空象徵著短暫、無聊、重複的一天又結束了。
“這次先放過你，明天和我一起吃飯哦！”孫明月轉過頭威脅着孟沐水。
“好好好，謝謝姐姐大恩大德。”孟沐水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對着孫明月拜了拜。
“哼，那我先去吃飯啦！”孫明月拿起學生卡，勾住在一旁等了半天的蔣禕雯的手臂，蹦蹦跳跳的走出了教室。
孟沐水將書包理好，放在了座位上，直接孤身去了辦公室，畢竟也不知道林華要嗶嗶賴賴多久，還是不背包比較輕鬆。
林華此時正坐在電腦前鼓搗着什麼，孟沐水敲了敲開着的門，走到林華的身邊，“老師，你找我什麼事？”
林華抬起頭看着孟沐水，笑了笑，“來得到挺準時啊，就是想找你說一下作文的問題。”
林華打開了孟沐水的文章，“你看你的作文啊，雖然文筆不錯，但是段落分的不好，有的太長有的太短，你要明白考試有一個東西叫卷面分，特別是對於語文作文來說，卷面分其實佔了很大一部分。”
孟沐水內心冷笑着，看你這老傢伙還能裝多久？“好的，我今天回去就改。”孟沐水點頭哈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那老師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我就先走了。”孟沐水做出一副道別的樣子。
“哦對，你一說我想起來了，還真有其他事。”林華推了推眼鏡，“你最近是不是在和孫明月談戀愛啊？”
藏不住了吧！老狐狸尾巴終於藏不住了吧！
“沒有。”基本的否認還是要有的，不然也太囂張了。
“是嗎？我看你最近和孫明月走的挺近的。”
“您之前不也說我和她走的很近嗎？”
“你別和我打渾水，我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就你們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
孟沐水也笑了笑，“那好像確實沒什麼好解釋的，的確是在談戀愛。”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嗎？”林華盯着孟沐水的眼睛，似乎想從少年的眼眸中看出哪怕一絲閃躲、驚慌、失措……
可惜什麼都沒有，少年的眼神淡泊如水。
“記得啊，不過我也沒有傷害她吧？”
“你們不會有結果的。”林華直接挑明。
“雖然概率的確很小，但是現在就急切的認為是百分之百有點操之過急了吧？”孟沐水挑了挑眉，對着林華的目光也絲毫不落下風。
“與其這樣一點點內耗着自己的感情都不願意放手嗎？”
“首先我不覺得這是內耗，其次，我這次真的有一些不一樣的感覺，雖然我也知道長久在一起的希望很渺茫，但是這次我想試試。”
林華沒有再看向孟沐水的眼睛，而是低下了頭思考着什麼，旋即看向電腦屏幕，“我永遠不會讓其他人傷害我的學生，你和孫明月的事情我之後會找孫明月單獨談的，但是你不要做太出格的事。”
“明白了。”孟沐水淡淡的說著，眼睛卻已經看向了窗外。
剛剛有兩隻鳥兒聽落在了窗外台上，好奇的歪着頭看向裏面。
孟沐水也歪着頭看向它們。
“好了，沒事了，你先回家了。”林華先送了客。
孟沐水點點頭，“好的，老師再見。”
林華還是低着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這一次他連道別都沒說。
孟沐水沒管他，自顧自的回到教室，背起包，一個人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學校。
“喲？到是比我想的快點。”冷不丁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孟沐水轉過頭，徐雪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麼神出鬼沒的啊，會嚇死人的。”
“神明不就應該突然的出現嗎？”徐雪尹將手放在上衣口袋裏，“林華找你談孫明月的事情了？”
“是啊，被說了一頓，好傷心呢。”
“別扯，你也會傷心？”
“不是，我很好奇，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不一定是個人。”
……
漂亮，和神明少女的對話永遠討不到好。
“那你現在又呆在這幹嘛呢？”孟沐水看向徐雪尹，可惜少女低着腦袋，不肯看他，“不會是專門在等我吧？”
“還真是自戀的可以呢，孟沐水同學。”徐雪尹頓了頓，“只是你因為談話放學晚了，我平常都是這個時間出學校趕公交車。”
“那還真是傷心啊，還以為神明少女會專門為我而留。”
“你有你的小矮子不就好了？”徐雪尹打斷了孟沐水的臭美。
“額……也是哦。”是錯覺嗎？徐雪尹好像今天火氣有點大，難道是親戚又來了？不至於吧……一個月不到兩次？
上次徐雪尹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孟沐水是看見了的，一個接受過正常教育的高中生都知道女生那個情況是為什麼。
可是為什麼今天的神明少女看起來，比那天，還暴躁？
看着駛來的公交車，神明少女丟下一句，“晚上看着QICQ，我有題目問你。”就靜靜站在原地，拒絕和孟沐水在溝通。
孟沐水也不想討個無趣，對着神明少女的背影說了聲明天見就回了家，可惜神明少女沒有回應。
看着一路上三兩成群的人們，好像自己出了學校就一直是一個人啊。
大家都是這樣的嗎？
還是只有自己是這樣的？
這樣每天重複循環的日子還有整整三年啊……
孟沐水看着前方，眼睛裏看到了類似透明的漂浮物。
孟沐水其實不討厭這種感覺，不斷的眨着眼，看着漂浮物隨着自己視線不斷動來動去。
這也算為數不多自己能掌控的東西了吧。
可惜這些漂浮物彷彿來得突然，去的也突然，一個發獃，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今天的賣菜一條街上，孟沐水看着那幾個大媽依舊在爭論着價格。
不過倒是有幾隻流浪狗，甩着尾巴在一些賣肉的攤主旁邊，攤主看他們祈求的樣子，割了一些小塊的賣不出去的肥肉直接丟給了它們。
流浪狗搖着尾巴搶食着，倒也沒打起來。
以前有這個景象嗎？孟沐水望着那邊，是第一次遇見嗎？還是從前一直沒注意到？
應該是沒注意到吧。孟沐水笑了笑，畢竟自己也不是真的上帝。
河面上，幾隻蜻蜓低低的飛着，時不時的點一下水面，掀起絲絲波瀾。
不過也就轉瞬即逝，水面很快就會恢復平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孟沐水也沒注意到。
好像這個世界的恩賜總是那麼細微，似乎是害怕一樣的偷偷躲着人，等到暮然回首發現的時候，又再次感嘆這個世紀的偉大。
真是一個莫名其妙又傲嬌的世界呢。
落日的餘暉灑滿了街道，將世界染成了金黃色，孤單的少年走在路上，夕陽穿過秋葉與髮絲，-照亮着少年的眼眸。
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切，彷彿不真實卻又存在在自己眼前。
少年打開手機，想要拍下這個時刻。
可惜，不論怎麼調濾鏡與參數，都沒有辦法還原眼前的場景。
穿過攝像頭的景色多少還是顯得有些單薄了。
不過，算了吧。少年收齊了手機。也許這個世界就是不想讓人一直記着美好的東西。
少年慢慢的走着，速度彷彿與夕陽同步。
一片樹葉落在了少年頭上，少年拿了下來，拍了拍頭髮。
樹葉已經變成橘黃色，標誌着生命已經悄然走到了盡頭。
孟沐水將落葉隨手甩在了樹下的樹台里。
落葉理應歸根。
少年回到小區，將火腿腸直接丟在垃圾站門口，小黑還是沒有出來見他。
不過少年並不在意了。
所有的一切。
過錯也好，恩賜也罷，甚至是悔恨。
在多少個時日之後都會默默化為虛無。
人總是在遺忘中不斷向前走的。
這是人的卑劣性，卻也是人進步的一個很大的原因。
但是總得有人記着吧？
犯過的錯、遭受過那些尷尬到扣腳趾的事情、那些甜膩到讓人沉淪的人事。
總會有人記着的。
少年將火腿腸的包裝袋直接扔到垃圾站的垃圾筒里。
看着幾乎已經只剩一點露出在裏面上的夕陽。
少年笑了。
我不會活在過去，
但是我會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