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背着書包，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個世界還是一模一樣啊。
孟沐水無聊的踩着到落在街上的落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接下來是整整七天的假期，可惜孟沐水並沒有安排好什麼活動，他也沒什麼朋友就是了。
唯一關係還算好的黃毅俊在另一個區，兩人碰個面光路程就要一個多小時，太麻煩了。
嗯？那好像是小黑吧？旁邊躺着的是三花？
孟沐水看着前面綠化帶旁邊的兩隻小貓，小黑正在舔着三花的毛。
無時不刻在秀恩愛啊，孟沐水笑了笑，往它們兩個的方向走去。
不過三花還真是文靜啊，一點都不反抗小黑作為地位象徵的舔毛。
話說大白天的，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躺在綠化帶旁邊真的好嗎？
等等......為什麼感覺好像不太對。
隨着越來越近，孟沐水看着三花躺在地上，即使人來人往也不躲避。
三花這樣怕人的貓，不應該這樣啊？
孟沐水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孟沐水快步走到三花身邊，旁邊的小黑喵喵的叫着。
等真的到了旁邊，孟沐水才發現此時的三花下體正流着血，嘴巴也在吐着白沫。
“早產了嗎？！”孟沐水想着，把書包放下，脫下白襯衫包裹住了三花，就往最近的寵物醫院趕去。
寵物醫院就在學校同一條街上，孟沐水半走半跑花了大概十分鐘到了寵物醫院門口。
孟沐水推開寵物醫院的大門，前台的人站了起來，“你好？有什麼需要嗎？”
孟沐水看了眼三花，關上門，門外的小黑就在門口眼巴巴的看着。
“那個不好意思，醫生在嗎？這隻三花好像早產了。”孟沐水向前台的人展露了一下懷中的三花。
看着口吐白沫，下體流血的三花，前台人員向著室內喊到，“張醫生？張醫生出來一下，這裏有隻三花好像早產了。”轉過頭面向孟沐水，“你先坐一下吧，不要着急，我給你掛個號。”
“嗯，好。”孟沐水拿出手機付了十元的挂號費。
寵物醫生披着白大褂匆匆忙忙從裏面的房間走了出來，“怎麼了？”
“這有隻三花，好像是早產了。”前台指了指孟沐水的方向。
“你抱着貓，和我去診療室吧，我看一眼。”寵物醫生看了眼孟沐水，走在前面帶着路。
孟沐水跟着她到了診療室，把三花放在了工作枱上，鬆開了包裹着的白襯衫。
寵物醫生看了看，拿出聽診器聽了一下心跳，喃喃自語着，“心跳有點弱了啊。”
孟沐水安安靜靜的坐在寵物醫生對面，看着睜着眼睛不斷四處張望卻沒力氣站起來的三花。
寵物醫生掰開三花的後腿，拿出濕紙巾擦乾淨血跡，仔細觀察着，又掰開三花的嘴巴，“口腔里也沒有異物啊。”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揉着三花的肚子。
“不應該啊。”寵物醫生又仔仔細細摸了摸三花的肚子，“你確定她懷孕了？”寵物醫生疑惑的看着孟沐水。
“應該吧，她是流浪貓，我這幾天看她肚子越來越大了。”孟沐水平靜的回答着。
“也就是不確定嗎？”寵物醫生摘下了白手套，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
“嗯。”孟沐水點了點頭。
“現在可以初步判斷，
她沒有懷孕。”寵物醫生淡淡的說著，做着記錄表。
“怎麼可能？”孟沐水詫異的看着寵物醫生。
“應該是子宮蓄膿，具體原因要拍個片子。”寵物醫生在電腦上點來點去，“不過說實話，看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是後期了，治癒希望不大，而且......”
寵物醫生轉過頭看向穿着校服的孟沐水，含蓄的說著，“一般來說治療費用也不低。”
孟沐水獃獃的看着寵物醫生，努力做着這一生最僵硬的禮貌笑容，“如果治療的話，希望大概有多大呢？”
寵物醫生看了眼三花，“這種事情不好說的，得看她內部出血情況，不過從現在這個樣子來看，應該是希望很渺茫了，發現的太晚了。”
“是嘛？”孟沐水輕聲說著，默默站起身，將三花重新放進白襯衫包住，露出個頭出來，“那就算了吧，麻煩你了。”
“好好陪陪它吧，應該就是今明兩天了。”寵物醫生扶了扶眼鏡，“費用就算了，這看一下也沒用什麼儀器和藥材。”
“謝謝醫生。”孟沐水微微鞠了個躬，離開了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外的小黑看着孟沐水出來，瞬間跑到孟沐水旁邊喵喵的叫着。
孟沐水擠出了一個笑容，低頭看着小黑，“走吧，我們回家。”
少年的懷中抱着一隻奄奄一息的三花，身後緊跟着一隻小黑貓。
路過的人都奇怪的看了眼這奇怪的組合。
孟沐水看着懷中的三花，她正在喘着氣，看起來有也許吃力，時不時的發出“嗯，嗯”的聲音。
回到小區的一人兩貓，孟沐水找了一個沒人而且較為平坦的草坪，將三花輕輕放在了草坪上，順手將白襯衫直接墊在屁股下面，跟着坐了下來。
小黑看着三花終於在自己能觸碰到的地方，趕忙湊了上去，聞了聞三花的腦袋。
孟沐水默默的看着，想要伸出手摸摸三花的腦袋，卻被小黑一巴掌打開。
小黑在三花旁邊，弓着背，朝孟沐水不斷哈氣。
孟沐水看了眼右手，已經出現了兩道血痕，流的血不算多，但是疼痛感還是讓孟沐水清楚的意識到傷口的存在。
孟沐水直接拿起白襯衫的袖口擦了擦血跡。
身前的三花似乎想要抬起頭，尾巴尖在虛弱的搖着。
孟沐水低下頭，小黑也不再弓着背，默默躺在三花旁邊，抱着她的腦袋，仔仔細細的舔着。
“對不起。”不知道是在對小黑還是在對三花說，孟沐水屈膝，抱着膝蓋，將腦袋撐在膝蓋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孟沐水默默的說著，像一個復讀機一樣。
“我真的儘力了......我做了我能做到所有的事情。”孟沐水將腦袋埋在膝蓋之中，沒有人和貓可以看得見他的表情。
“對不起，讓你們在我最沒能力的時候碰到了我......”孟沐水睜着眼睛，看着褲腿。
有什麼東西悄落在了褲子上，泛起一滴濕圈。
“我真的沒有能力......我沒有錢......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孟沐水埋着腦袋，聲音沉悶而無力。
孟沐水抬起頭，眼珠有些許紅，默默的看着三花，三花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動身子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注視着什麼。
孟沐水從褲袋裏掏出了兩根火腿腸，即使這幾天都沒見到小黑和三花，他還是一直在買火腿腸。
默默的剝好，孟沐水只感覺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一片水茫茫的，只剩微弱的亮光穿過水霧告訴着他這個世界樣子。
孟沐水將一根放到了小黑旁邊，小黑放開三花去吃了起來，孟沐水笑了笑，“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在乎自己的老婆呢。”
又將另一根火腿腸仔仔細細的掰好，放在了三花的旁邊。
三花的眼珠轉了轉，身體微微的抖動着，似乎是想站起來。
孟沐水將火腿腸放到了三花嘴邊，三花卻又失去了抵抗，身子不再抖動，而是默默的躺着，微微起伏的胸腹表示她還活着。
“再吃一點東西好不好......”孟沐水摸着三花的腦袋，“我求求你了......”
小黑吃完了自己的火腿腸，看了眼三花嘴邊的，卻也沒上去搶，舔了舔手，就跑回到三花的身邊躺着了。
“為什麼……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孟沐水捂着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語着，“為什麼每一次我都沒有能力沒有辦法……”
少年低聲嘶吼着，彷彿在唾棄自己的無能。
明明才見過幾面。
明明第一次見面只敢默默躲在小黑身後。
明明好不容易開始接受了自己。
明明以為她懷孕了，嘴上說著喪氣話，心裏卻很開心。
明明早點發現可能還來得及。
明明可能還有些希望，卻輸給了沒有能力，沒有錢。
為什麼總是一次又一次，這樣的無力真的讓自己很討厭這個世界。
那天沒有下雨，天一直灰濛濛的。
少年獨自坐在小區的草坪上，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