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來是發配
鬍子安沒讓趙如意去送他，此時他正孤零零的看着發小和芳菲依依惜別，有一絲煩悶。好在行李已經提前打包郵寄了，不然他肯定會順手抄起背包朝鴛鴦砸去了。
火車緩緩駛出站台，又快速駛離了這座山城，就在穿過第一道山隧的時候，鬍子安開始後悔起沒讓女友來送行這件事來。
“狐狸，去了BJ你要好好發展，爭取在頤和園買套房子。”徐子川放下手機，一本正經的看着發小：“我註定是要生活在五線城市的小市民，以後就等着你帶我長見識了。”
鬍子安正在念着女友，編輯着思念短訊，聽到子川閑扯，一時沒顧得上回應他，但心中已然泛起了影視劇中畢業生去北上廣打拚，努力奮鬥、克服困難，最終成就一番事業的情景。
“北漂。”徐子川打斷了子安的憧憬。
子安也被拽回了思緒，瞥了對方一眼，按下了短訊發送鍵：“已經開始想念，就像纏綿的山，又似濃密的林，總之我捨不得離開你。”
“我下午1點就到BJ了，公司那邊會派人來接站。”鬍子安放下剛剛收到“我也想你，也捨不得你，路上注意安全”短訊的手機，把頭轉向車窗外，接上了子川剛剛說的話題：“包吃包住，也不能叫北漂了吧。”
徐子川見朋友對剛剛的話題耿耿於懷，油然生了一絲愧意：“有吃有住那不算，當然不算。”
列車準時抵達BJ站，簡短的告別後，子安便下了車。BJ的繁華在車站便可見一斑，如此密集的人群，在學校食堂就餐的高峰期也不能得見。他跟着人流一路走到約定的停車場，找了個自覺是很顯眼的位置，便給公司的人打了電話，被告知要再等一會兒，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牛肉麵大王，準備將今天的午餐補上。
34元一碗面的價格着實讓鬍子安有些咋舌，跟母親大人說找了一家BJ的單位后，母親便埋怨又疼惜的給他打了500元啟動資金，他也為了安全起見，只取了200元帶在身上，如今既然已經坐到面館裏了，也問過了價格，就只好硬着頭皮點了一碗，為了掩蓋剛剛那十幾秒的糾結，又咬咬牙點了一份涼菜。待飯菜上桌，子安原本細細品嘗昂貴食物的想法便一掃而空，頗需供享的五臟廟驅動嘴巴，一通風捲殘雲將美食一掃而空。
接站的車姍姍來遲。等子安坐上車已經是三點多了，他卻不太在意，和接站的同事問候之後，便專心致志的看起窗外繁華的街景來。
“第一次來BJ呀？”開車的同事叫胡永貴，四十來歲，是公司的老員工。
“轉車的時候路過過，但在地面上還是第一次。”鬍子安回答道。
“不光BJ，咱公司在很多地方都有項目，出去看看的機會也挺多。”胡永貴想着給新人介紹下業務：“河南、京翼、內蒙、東北、江蘇都有。”
聽見故鄉，子安便問：“那我以後是在BJ工作還是去外地項目上呢？”
“這得看領導怎麼安排。”胡永貴答道：“就算是去項目上，時間也不會太久，一個項目從建設到調試、驗收，也就一年多的周期吧。”
子安確是發自內心的不想被派到京翼省的項目上工作，來BJ的公司就是為了體驗一下大城市的生活。
車輛並沒有在繁華的大廈前停靠，也沒有在忙碌的寫字樓前停留，而是七拐八拐的繞進了一個小區，停在了一棟居民樓前的車位上。
“怎麼開進小區了？”鬍子安心裏咯噔了一下，
頓時警覺起來：“難道是人販子或者是傳銷？明明是學校雙選會上的企業，三方協議也沒有問題，或許是先到宿舍放行李……”
“小胡，下車走了，我們到了。”老胡下車招呼着子安：“行李先不用拿，住的地方沒在這邊。”
子安瞬間不淡定了，但克制着沒有表現出來，打開車門，用力攥了攥手機——長按1號鍵是給子川打電話，連續按5次掛機鍵是緊急呼救，他深吸了一口氣，跳下車門，跟着老胡進了單元樓的電梯。
胡永貴隨手按了15樓，按鍵旁邊貼着一張不幹膠紙條，紅底白字，赫然寫着“BJ任佳環保有限公司”，這正是子安要入職的單位。到了15樓，在電梯間裏便看見一面宣傳文化牆，張掛着公司業績和專業技術團隊介紹。
“這一梯兩戶都是咱公司的，1501是辦公區，1502是宿舍、食堂和活動室，咱先去跟任總見個面報個到吧。”胡永貴不忘給新人介紹公司情況。
“竟然在住宅樓里開公司！”鬍子安頗為吃驚，但他不知道的是，很多公司在成立之初，為了節約開支，降低成本，都選擇了在這種地方進行初期的孵化。
1501的客廳被改造成了會議室，餐廳則擺了兩張桌子掛上了辦公室的牌子，一間主卧是公司總經理任總的辦公室，兩間次卧分別是業務一室和業務二室，各有三兩個人在裏面辦公。屋內空調開的很大，鬍子安滿身的暑氣片刻便被一掃而空。
敲開任總辦公室的門，任總正在伏案辦公，他見鬍子安來報到，便一臉熱情的招呼他坐下：“永貴，給泡杯茶。”
“不用不用。”鬍子安有些受寵若驚，剛剛沾到沙發的屁股又彈了起來，然後極不自然的擺着手：“不用麻煩了。”
胡永貴見子安神色緊張，覺得好笑，一邊將水杯遞給子安，示意他坐下，一邊說道：“不麻煩，你和任總溝通一下吧。”接着他便退出了房間。
鬍子安端着水杯，看着豪華辦公桌后的總經理，便開始自我介紹道：“任總您好，我叫鬍子安，是宣州理工學院環境工程畢業生，在雙選會上和公司簽了合同，來您這報到了。”
任總看着面前這位職場新人，爽朗的笑出聲來：“小胡，你的簡歷我看過了，在學校表現很優秀，很符合我們公司污水處理技術員的崗位要求。”
見鬍子安聽得認真，神情也不再那麼緊張，任總便繼續說道：“臨河現在有個我們剛剛接下的項目，是一家製藥廠的配套污水處理站建設項目，你有沒有興趣到這個項目上歷練一下？”
鬍子安聽到建設污水處理站、項目歷練的字眼有些動心，就點點頭應允下來，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臨河這個地方。
“我們公司有位崔工已經到現場了，崔工是行業大牛，機會不錯，可以讓老前輩帶着，從零開始跟項目建設。”任總繼續說道：“你辦好入職手續就過去，項目補貼按照公司標準一天30元，到了那邊跟着項目住宿舍，怎麼樣？”
鬍子安答應道：“任總，我一定珍惜這次歷練的機會，跟着崔工好好學，把基本功打紮實。”
任總點頭說好，提高嗓音喊了一聲：“永貴，過來一下。”
片刻后胡永貴推門進來，任總對他說：“帶子安辦一下入職手續，宿舍先不安排了，這兩天先讓他住對面的賓館，等入職手續辦好了，就讓他去臨河項目吧。”
任總站起來，朝鬍子安笑了笑，子安見總經理站起來了，他也慌忙起立。
任總從他的辦公桌後走出來，走到子安身邊，伸出右手道：“好好乾！”
鬍子安知道是要握手，便也將右手伸了出去，不想任總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子安便像觸電似的將手抽了回來。
“好好乾！”任總又重複了一遍。
子安點點頭，便跟着胡永貴退了出去。
“臨河是哪？”鬍子安等着辦入職手續，隨口問了身邊的老胡。
“在NMG。”老胡正在幫子安錄入信息表，也沒抬頭，自然也看不到子安驚愕的表情，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黃河那個‘幾’字的頂端就是臨河了。”
“這算是被發配了嗎？”鬍子安暗暗地想起在車上時胡永貴說過的話：“一個項目從建設到調試、驗收，也就一年多的周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