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宣州理工學院的畢業季
畢業季正午的陽光格外灼目,鬍子安破例沒有和同學出去五排開黑,閑適的躺在床上,搗鼓着剛從二叔店裏淘換來的二手M98手機,登上QQ聊天軟件,見班級群、院系群發來的散夥飯和臨別活動信息,把離校前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的。
“你寫的小說什麼時候過來找我拿一趟?我正收拾宿舍,你要不來我就交給收廢品的了。”前女友羅曉珊一周之前發來的消息,鬍子安又點開看了一遍,依舊沒有回復。那本小說是他上高中時就開始寫的,越寫越多,最後竟成了六本筆記本釘在一起的厚本,和羅曉珊在一起時,這本小說無疑是他值得炫耀的東西之一,如今,一周沒有回復,估計已經被當做垃圾丟掉了吧。
昨天撩穗后,子安的宿舍小聚了一下,老五喝的挺多,掏出半夜2點離開宣州的車票,開始嚎啕大哭:“我在安雄縣找了份工作,後天報到,不能陪各位到最後了。”
離別或許就是這樣,總有一個人要先走,然而當有了第一個離開的人,離別的氛圍也就從欲言又止變成了噴薄而出,宿舍八個人抱在一起,或互相約定,亦或互相承諾,或沉默無言,又或傷感悲泣。
最終在老五的堅持下,眾人沒有去車站送別,只是看他拎着行李上了出租車,便從朝夕相處變成了天各一方。
宣州理工學院是宣州市最好的大學,也是京翼省的重點理工類院校,鬍子安在宣州理工學院的能源與環境系四年,讀的是環境工程這一新興學科。大四下半年在宣州市環境保護局實習,看着科長天天打天龍八部遊戲,便堅定了子安想要進入環保系統工作的決心。
不過,鬍子安在學校組織的用人單位與畢業生雙選會上籤了一家BJ的環保公司,主營業務是化工廢水處理項目,他有心去首都看看,便把母親給他介紹好的工作推了推,說學校有活動,最早要八月份才能回家鄉湖州。
正回想着,M98突然振動了一下,一條短訊映入眼帘:“今晚我們系聚餐,你過來嗎?”
發信人趙如意是子安的女朋友,是建築系的高材生,因為建築系學制是五年,與子安同一屆的如意今年並不畢業。建築系組織的聚餐是為了送別一下大五的學長,或者是子安這種臨畢業的建築系家屬。
鬍子安酒量尚可,昨夜發揮超常,酒也喝得盡興,早上醒來仍是神清氣爽,加上與如意班上的同學也頗為熟稔,變回消息答應了晚上赴約。
宣州這座山成在夏季也算宜居,戶外艷陽當空,隔着玻璃都能看到地面被曬得升騰出暑氣,而玻璃另一側的室內卻感覺不到一絲熱氣,位於陰面的宿舍甚至有些涼爽。這樣一來,鬍子安便延長了窩在宿舍的時間。
徐子川推門進來,大嚷着:“狐狸,都說你酒量不差,怎麼今天就你一個人趴窩了?”
鬍子安應了一聲,從上鋪探出頭來,準備看看子川給他買的什麼午飯。
徐子川是子安的發小,讀書期間大多數時間都是同班同學,大學時期又是同一寢室,至於狐狸的外號,源於子安上高中時“狐狸的尾巴”這個筆名。
“少了你這實力中單,還真干不過熱動專業的那幫人。”徐子川揚了揚手中的甘藍雞蛋炒餅和可樂,順手放在桌子上:“一上午輸了五局,一把沒贏,臨走時熱動的還說咱專業沒了你的五殺帕克還真不行。”
子安也沒問是誰打的中單,看了看手機,結束了和如意的聊天,
翻身下床準備享用午餐:“如意他們系今晚有聚餐,一起去唄?”
“我粗略的算了算,咱們班、咱專業、咱們系、學生會、宿舍樓、dota圈至少還有七八場聚餐。”徐子川掰了掰手指頭,坐在子安邊上:“幾乎每天一場,我怕我酒量跟不上啊。”
“反正今天晚上也沒事,而且我今後再也不想帶你們幾個菜雞打dota了。”鬍子安嚼着炒餅,開始勸子川同去,本以為罵了他菜雞,按照以往的情況,子川肯定會炸窩回懟,今天卻異常安靜。
“以後再想玩一把局域網十黑也難了。”子川嘆了口氣。
鬍子安也驀然有些心酸,想想昨夜老五離去的背影,喝了口可樂,調整了下情緒說:“不錯,還知道給我加兩個蛋。”
宿舍其他人也陸續回來了,或抱怨子安上午沒有去開黑害的大家輸了半天,或分食甘藍雞蛋炒餅,喧囂了一陣,便各自上床進入了午寢時間。
鬍子安和徐子川提前一會兒到了建數字聚餐的豐慶樓,見趙如意和她寢室的姐妹已經在大堂的沙發上坐着了,二人便快步走了過去。
“子安呀,你就放心走吧,如意就交給我們照顧了,保證不給她介紹男朋友。”寢室大姐任萍嬉笑着說。
如意起身走過來挽起男友的胳膊,笑盈盈的看着他英俊的臉龐,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徐子川:“今天怎麼捨得把小情人帶出來給大家品鑒啊。”
“是啊,早聽說如意有個情敵,是和子安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長得帥,性格又好。”眾姐妹接着如意的話開始調侃起子川來:“今天一看,這顏值果然名不虛傳,跟我們六妹夫不相上下啊!有沒有想法出個軌,到我們專業挑一個啊。”
女生寢室是六人間,如意是宿舍的么妹,六妹夫指的便是鬍子安。
徐子川也是社交大牛,面對幾位顏值在線的美女自然開啟了社交模式。侃侃而談的同時目光在四處尋摸着。
見焦點被轉移了,子安拉了拉如意的手,輕聲說到:“還有十天我就離校了,這幾天我們出去住吧。”
趙如意的美臉瞬間羞紅,但二人相識相戀也快有兩年了,感情穩定,關係牢固,面對子安提出的這個比較合理的要求,自然是短暫羞澀后便欣然應允了:“一會兒我去問問大姐,讓她幫着諮詢個靠譜實惠的短租,順利的話,我們明天就搬進去。”
初出茅廬的大學生表達情感的方式單一又拙劣,單純又明顯,聚會上拍照合影、擁抱牽手、對坐哭泣等情景不斷上演,目的只是留下即將逝去的美好,或是說出不敢說的話,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
其實無論是鬍子安還是徐子川,徐子川出席這個聚餐是有目的的——劉芳菲是二人的中學同學,她為了徐子川放棄了去京翼大學,找子安問了子川的志願,三人才一同到了宣州理工。徐子川對劉芳菲也頗有感覺,不過他性格有着大多數男生晚熟的特點,哪怕在子安的強勢撮合下,毫無戀愛腦的子川只和芳菲相處了一個月便以分手告終了。鬍子川知道,四年來芳菲一直在等子川成長,子川也一直在努力成熟,心中一直都有對方——子安是為了藉助氛圍,讓有情人再續前緣;子川則是酒壯慫人膽,想要向最愛的女生表白。
酒過三巡,鬍子安看着右手邊的空位,就知道徐子川已經開始行動了。和如意一起向學長學姐們敬了幾杯告別酒,便想離席去干正事了。
二人回到座位,又和任萍大姐她們閑談了一會兒,子安便說到:“各位姐姐,我和如意出去走走,先撤了。”
大姐任萍咳了一聲,目光掃過如意,又盯住子安,笑着說到:“五一路雲台小區,今晚就能住過去,已經收拾好了,房東的電話給你發到手機上了。”
聽罷大姐的話,如意飛紅了臉頰,拉着道完謝的子安,飛快的跑開了。
入夜的宣州熱氣褪得很快。這對情侶手拉着手在街上愜意的走着,享受着這所剩無幾的快樂的學生時期的戀愛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