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廝

1小廝

金陵，天香酒樓。

正值中午，做為本城最大酒樓之一，往常早已經賓客滿座，人聲沸揚，此刻卻出奇安靜，只有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

“只聽人群中有人喊道：他眼睛瞎了，他眼睛瞎了“

“左冷禪大怒：“我沒瞎，我沒瞎，哪個狗賊說我瞎了，岳不群，你這狗賊，有種過來跟爺爺再戰三百回合”

“岳不群微微一笑，緩緩走到台中，說道：“左兄，你已成殘廢，我也不會跟你一般見識。到了此刻，你還想跟我爭這五嶽派掌門嗎？”

啪，忽然一聲驚堂木，將沉靜打破，那老者朗聲道：“欲知岳不群能否當上這五嶽派掌門，且聽下回分解。“

接着老者放下驚堂木，拿着銅盆，打拱行禮，原來是這老者在說書。

啪啪啪，眾人也鼓起掌來，紛紛打賞，老者不住拱手道謝。

老者姓金名良庸，前段時間來到這金陵城，便駐足說書，因為故事離奇，倒也吸引了不少聽客。

忽然，一個聲音叫道：“金老頭，你倒會弔人胃口，快告訴我，岳先生有沒有當上五嶽派掌門？“

卻是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看樣子十七八歲，濃眉大眼，細皮嫩肉，倒也一副好皮囊。

老者陪笑道：“聽官，這笑傲江湖是小老兒杜撰，後面尚未想出，且容老兒今天回去慢慢細想。“

少年來到老者桌前，罵道：“少哄你大爺，我且問你，這笑傲江湖書稿在哪，拿來我看，不然小爺今兒把你骨頭掰折了，“少年飛揚跋扈，倒是忘了自己其實是不識字的。

他這囂張跋扈，其他人可看不下去了，紛紛喝罵，“哪來的狗腿子”，“有辱斯文”。更有幾個年輕的書生挽袖子，要上來與這少年討論下什麼叫尊敬老人。

少年冷哼一聲，一脫外套，一個大大的“段”字露出。“呼~”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鎮南王府！”

大明重文輕武，然俠以武犯忌，自然也有相應挾制，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兩大王府。昔年太祖起兵，手下兩員大將，皆身負絕藝，後來太祖平定亂世建立大明，兩人因功封王，世襲罔替，一封鎮南王，一封武威王，府內高手如雲，不遜頂尖大派，兩位王爺更是天下有數高手。

見這少年是鎮南王府的人，幾個書生登時慫了，倒不是怕他身份，他這王府僕役，是無論如何比不上讀書人的。只是聽說鎮南王府人人習武，隨便一個廚子都有一身功夫，他們身為讀書人，豈能如街頭莽夫一般互毆？

見眾人不敢作聲，少年得意洋洋，道：“金老兒，你且把書稿借我一讀，待我讀完，必定完璧歸趙。”

這書稿乃老者吃飯飯碗，他如何肯借，只是道：“是真的沒有，若是有，必定雙手奉上，何談借字？”

少年見老者推脫，大怒，一步跳上桌子，就準備用拳頭進一步商量一下。

這少年名叫方陵，是鎮南王府小廝，前幾天陪少爺來天香酒樓，聽了金老頭的笑傲江湖，便有點上頭，天天來追聽。他最崇拜岳不群，此時聽岳不群大展神威，刺瞎左冷禪，榮登五嶽掌門寶座，更是心癢難搔，恨不能一睹後續故事，只是這天香酒樓可是出名的價高位貴，他一下人，平日吃喝嫖賭洋洋不拉，哪來余錢，明天可是真沒錢進這酒樓聽書了。

他這一拳尚未揮下，忽然腿一麻，一個倒栽蔥掉下桌子來，只摔的鼻青臉腫，眾人哈哈大笑。方陵狼狽站起來，

四下張望，叫道，何方鼠輩，敢暗算你方爺“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雅間傳出，恨恨道：“下賤的東西，還不快滾，要不是看二哥面子，定要重重懲罰。”

方陵臉色一變，他聽出來了，這聲音正是鎮南王府唯一的千金，段思思。鎮南王段克邪有二子一女，大兒子段長風武功高強，一身武功盡得乃父真傳，所欠者唯火候耳，是年輕一輩頂尖高手，小女段思思據傳天資不遜兄長。只有二兒子段破浪慣好吃喝玩樂，方陵跟他臭味相投，經常幫他出謀劃策，最得他寵信。

剛才正是段思思見這惡奴不太像話，才出手教訓。

方凌哪敢再停留，忙慌不迭連滾帶爬，他知道段小郡主恨自己帶壞二哥，真怕她趁機一劍斬了自己。

二樓包間裏，段思思氣呼呼道：“這惡奴平日仗着二哥寵信，盡干下三濫的勾當，若是出了這金陵城，我必一劍斬了！“

另一少女聲音贊道：“久聞段家彈指神通功夫是武林一絕，今日一見，果有名不虛傳，聽說段老王爺昔年行走江湖，曾與老董先生切磋印證武功，果然有幾分董家的大金剛指力的影子！”段老王爺是段思思曾祖，也就是大明開國王爺。剛才段思思屈指彈氣，相距五丈，居然能夠隔空點中方陵穴道，雖然只是讓你摔了一跤，但這身內力修為，實在非同小可。

段思思驚訝道：“姐姐真是好眼力，那大金剛指力已失傳多年，天下再無人習得，未曾想姐姐一眼就能看出來歷!“

少女笑道：“大金剛指力已經失傳了么，不見得罷，董家人向來低調，不愛拋頭露面，焉知沒人會這大金剛指力？“

段思思正待反駁，忽然心中一動，立刻住口不答。

女子微微一笑，暗贊這小丫頭機靈。

原來這董家是近百年來最出名的武林世家，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頂尖高手，是影響武林的一大力量，震懾各路勢力，當今武林盟主董天心就是老董先生嫡孫。因此各方勢力都想了解董家的情況。少女知段克邪與董天心素有交情，有心試探，豈料段思思頗為機警，關鍵時刻不說話了。不過她已經得到一部分信息了，那就是董天心並不會大金剛指力。

段思思卻心道：“這蘇珂去年突然崛起，一身武功，簡直出神入化，剛出道不過一年接連擊敗數位年輕頂尖高手，被譽為年輕一輩第一高手，便是爹爹也曾言，最少三百招，才有勝算。她為何打探董盟主消息？還是她背後勢力準備挑戰董盟主？”

蘇珂知她心思多，怕她想歪，這才道：“愚姐久想拜訪董盟主，見識下董家的大金剛指力，可惜自從老董先生仙去，董家雖然人才輩出，卻從未聽說有誰會這大金剛指力，若是董盟主也未習得，倒是讓姐姐我有點失望了，”

段思思奇道：“姐姐是要挑戰董盟主嗎，恕小妹直言，姐姐一身武功雖高，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當之無愧，但要與董盟主交手，最少得十年之後才有可能。”她言下之意是你還差得遠呢。

武林人士說拜訪，就是挑戰的意思，段思思說她十年後能挑戰董天心，已經是顧及蘇珂臉面了。武學之道，越是往後，提升越難，如蘇珂這種，已經是絕大多數人做夢都達不到的高度了。

蘇珂正色道：“董盟主一身神功，愚姐豈敢不自量力挑戰他老人家，只是單純仰慕而已。再說那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的稱號，我也擔當不起！”

董天心少年時候行走江湖，做下不少轟轟烈烈的大事，無數後輩引為榜樣，便是段思思自己，也極為仰慕這位前輩，

段思思道：“姐姐何必謙虛，人道自古女子不如男人，姐姐出現，正是讓那些男人不小覷我們女人，哼哼，假以時日，我必讓世人知道，這世上並不止一個蘇珂！”

蘇珂有點吃驚，她受段長風之邀來到金陵，段長風有事便拜託自己妹妹招待，這幾天相處下來，更是覺得這個小郡主無論武功、計謀，均是上上人選，假以時日，當不遜乃兄，卻沒想到居然還有憑一己之力壓倒鬚眉的決心。

蘇珂贊道：“妹妹志向遠大，愚姐遠不能及，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便知道有一人，他年齡也不比我大，一身武功卻遠勝於我！“

段思思不信道：“那是誰，我絕不信這世上有人在姐姐這年齡能夠勝過姐姐！“

蘇珂笑道：“他很快就會來到中原，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段思思心思電轉，忖道：“很快來到中原？那就不是中原之人，那是來自哪兒，南疆？西域？還是扶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跟蘇珂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她問道：“就是他要挑戰董盟主嗎？“

蘇珂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這絕對是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董天心出身董家，本身資質奇高，很多人都說他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現在，終於有個年輕人要挑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