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小孩紙是最可愛的
體育老師長得壯壯的,這樣委委屈屈地蹲在操場的角落裏,實在是應了趙青禾給他安的人設。
趙青禾放開了小幼楚的手,給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剛才走得太急了,前面的劉海亂糟糟的,“小幼楚知不知道一會兒要跟體育老師說什麼?”
小幼楚心裏內疚極了,但是她還是缺乏經驗,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會兒就過去說,”趙青禾學着小幼楚說話的聲音,“體育老師,對不起嚇着你了,”
趙青禾一邊說,一邊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小袋肉脯,“然後你把這個給他,他就知道以後不會餓肚肚了,就會原諒你了。”
小幼楚點了點頭,小碎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體育老師是背對着這邊,蹲在角落裏的。
這個姿勢,完全就是複製了剛才在教室里的小幼楚。
小幼楚在趙青禾的鼓勵下,走到了體育老師的背後,大個子背影的確看上去不嚇人,小幼楚有了很大的勇氣。
“老師……”小幼楚小聲喊道。
體育老師繼續背對着她,不回頭,小幼楚有點着急,鼓起勇氣,再走近一點,然後聲音再大一點,“體育老師……”
“啊?”體育老師癟了癟嘴,回過頭,哀怨地看着小幼楚。
小幼楚本來應該說對不起……
但是她太緊張了,小腦袋裏一片混亂,伸出了手,“給……”
體育老師接了過來,然後看向了小幼楚,他壯壯的,就是這樣蹲着,才差不多跟小幼楚一樣高。
他小聲說道,“那你會上體育課嗎?”
小幼楚點了點頭,她這個時候才覺得這個老師才不是那些人,她不太明白為什麼上課的時候,會認錯了。
她蹲了下來,“上體育課。”
體育老師像是鬆了一口氣,把肉脯打開,然後掰成了兩半,給了小幼楚一半,“一人一半。”
小幼楚接了過來,吃了起來。
體育老師也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有點沮喪地說道,“我是不是……很兇?所以你才會覺得我要打你……”
小幼楚聽得出他有點難過,小聲說道,“沒有……”
聲音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校長說的,我是一個大人了,要有自己的威信,如果我說話聲音不大一點,孩子們都聽不到我在說什麼……”體育老師伸出手,“要不然就沒有飯吃了……”
小幼楚想了想,是這樣的,教室好大,就像她說話聲音小,同學們都聽不到老師在說什麼。
體育老師蹲在了旁邊,拿出了自己五歲以後就再也沒有過的小可憐氣息,眼巴巴地看着小幼楚。
小幼楚覺得體育老師真的一點都不嚇人,聲音大了也不嚇人。
趙青禾坐在了不遠處,看着這兩個蹲在一邊,不知道在聊什麼。
不過小幼楚時不時地還要說一句話,看得出來,她沒事了。
等到兩個人聊完了以後,差不多也下課了,天曉得到底都聊了一些什麼,聊了這麼久。
下課了以後,體育老師就把小幼楚交給了趙青禾,其他同學也圍了過來。
“沈幼楚,你沒事吧?”
“幼楚,你沒事吧?”
趙青禾牽着小幼楚的手,“沒事沒事,我們回教室去。”
於是,就變成了一大幫子孩子一起回教室。
下午沈姨娘來接小幼楚的時候,就發現小幼楚出來的時候,還跟旁邊的那個小男生揮了揮手,
跟其他小朋友一樣,還說了一句,“趙青禾再見。”
沈姨娘愣住了,就像是天天都有驚喜一樣。
出來的時候,沈姨娘牽着小幼楚的手,旁邊自然也有其他的家長牽着自己的孩子。
不停地有小孩子對小幼楚說道,“幼楚明天見。”
“沈幼楚再見。”
“幼楚明天見哦。”
小幼楚有點害羞,努力回道,“明天見。”
沈姨娘驚喜不已,當然也有家長跟她打招呼,“你是幼楚的媽媽吧,我是箐箐的媽媽。”
晚上沈姨娘陪着小幼楚寫作業的時候,小幼楚寫着寫着,突然開口說道,“趙青禾每天早上一下子就寫完了……”
沈姨娘心裏異常驚喜,驚喜於小女兒開始講學校的同學了。
其實小幼楚一直都想像學校的同學那樣說話,但是她一直不敢,但是今天醞釀了很久,終於還是敢了。
沈姨娘柔聲說道,“那他真厲害!”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聽到辦公室里的那個小男孩說的話,無論是邏輯還是內容,都完全不像小孩子。
她後來當然去問過,才知道這個小男孩兩歲識千字,三歲因為總是偷偷地騙過保姆,自己到處跑,於是他檢察院的父親就帶着他去上課,導致他的知識儲備更加超前,四歲智商測試,智商高到令人乍舌。
五歲的時候跟着父親出差到涼山,被送去了幼兒園,開啟了一個普通的孩子的一生。
沈姨娘當時聽的話,還有點怕小幼楚跟他同桌會被嫌棄,畢竟這算是天才兒童了,當時班主任李老師說道,“不會擔心這個,他很照顧小孩子。”對小孩子可比對大人溫柔多了。
沈姨娘想起了離開學校的時候,小幼楚給他告別,現在看來,這個孩子真的是個寶!
小幼楚聽到沈姨娘誇趙青禾,心裏也很驕傲,抬起頭,笑着說道,“他是我好朋友了!”
他們跟其他好朋友一樣,分了吃的,牽了手,離開學校的時候,還告別了。
所以他們也是好朋友了。
沈姨娘摸了摸她的頭,“幼楚也很厲害,有空可以叫好朋友回家來玩。”
小幼楚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另一邊被趙父要求多看看漫畫書,多點童年樂趣的趙青禾完全不知道,自家同桌已經在考慮把他帶回來,然後把那些娃娃都分享給他……
沈姨娘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有一個好習慣,監督小幼楚做完家庭作業以後,還會帶着她預習一下第二天的內容,這樣在學校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吃力了。
小幼楚到這個階段的時候,已經很困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最近工地里比較忙,姨夫回來得很晚,家裏就只有她們兩個人,以前這種時候,只有沈姨娘一個人在家裏,現在柔和的燈光下,還有小女兒的陪伴。
轉過頭就看到小女兒這個樣子。
沈姨娘有點心軟,把小幼楚抱了起來,“明天再看。”
抱起來以後,小幼楚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死命掙扎,而是睜開了那雙桃花眼,確定是姨娘,就抱着姨娘的脖子,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沈姨娘看她這個可愛的反應,心裏滿足極了,把人抱到盥洗室,放在她的小椅子裏,然後去擰帕子,才開始擦臉,小幼楚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叫她,“姨娘。”
沈姨娘颳了刮她的鼻子,“姨娘在呢。”
小幼楚每天晚上都困得慌,沈姨娘原本以為她在學校沒睡午覺,結果問了李老師,才知道她有乖乖睡午覺,沈姨娘只當是她長身體,瞌睡多。
擦了臉以後,又給她脫衣服,擦擦身體。
不是直接洗澡,因為小幼楚怕水,情況特別嚴重,剛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醫院裏不怎麼方便洗澡,再加上傷太多了,都是擦身體。
從醫院接小幼楚回來的那天晚上,小幼楚睡著了以後,她太累了泡了一個花瓣澡,泡着泡着就睡著了。
然後沈姨娘是被尖銳的驚恐的聲音嚇醒的,睜開眼睛,就感覺到有什麼在死命地拉着她。
然後轉過頭就看到了小臉滿是眼淚,嘴裏發出哀嚎聲的小幼楚,像一隻絕望的小獸。
她後來問了警察才知道,他們曾經把她頭按在水裏,看她嗆水掙扎取樂。
從那以後,她們家就再也沒有用過浴缸,沈姨娘給她擦了擦身體,每天都擦擦,並不臟。
睡覺之前,沈姨娘跟以前一樣給小幼楚塗抹膏藥,這個膏藥是姨夫拜託了工地老闆買的,小幼楚身上太多疤痕了,小姑娘還小,堅持抹着,總是有一些效果的,沈姨娘給她抹腿上的傷疤的時候,心裏想着夏天的時候,要是還是這麼多,就拿舊衣服改改,設計一下長裙子穿試試。
膏藥並不是中藥味道,而是小孩子特別愛聞的果香味,有好幾種,今天抹的是草莓味的。
小幼楚乖巧地伸出手,讓沈姨娘慢慢抹着,抹完了以後,忍不住聞了聞自己,她現在都是香香的。
沈姨娘親了親她的額頭,“今天幼楚是小草莓。”
這個親親讓小幼楚想起了看到過的一句話,“媽媽的吻”
緊接着,小幼楚就想起了今天在學校的時候,箐箐的媽媽說的話,她問沈姨娘是不是幼楚媽媽。
當然,她就是幼楚。
小幼楚的知識儲備一部分來源於那個封閉的空間,另一部分,就是沈姨娘慢慢教的。
她在學校里,不怎麼說話,但是聽了很多同學說話,自然也知道了“媽媽”並不是要打人的。
同學們的話,她記住了很多。
“爸爸今天上班去了,媽媽送我上學的。”
“我媽媽說我穿這個最好看。”
“我媽媽今天給我帶了牛奶和草莓……”
“……”
實際上這些都是姨娘對她做的事情,姨娘是……她媽媽么?
小幼楚想起了以前聽到的話,那個時候她還在醫院裏,有一個很兇的老奶奶進來,說話聲音也很大,她當時醒過來了,有點害怕,叫了一聲“姨娘”。
“你看看,人家都還沒改口叫媽,還叫你姨娘,這麼大了,怎麼可能養得熟,再說了,有那種父母,基因在那裏擺着,養大了也是冷心冷肺的白眼狼,”
姨娘心想自己也是這個基因便一個勁地說,“媽,你別說了。”
“我是為你們好,要收養的話,去孤兒院收養一個還沒有記事的男孩多好……”
小幼楚小腦袋瓜里記起了那個時候,很多人不喜歡她叫姨娘為姨娘。
沈姨娘把噴噴香的小幼楚塞進了被子裏,“小草莓要睡覺覺了。”
沈姨娘出去的時候,小幼楚還在想這個問題。
但是一直到睡覺,都沒有想清楚。
趙青禾到學校的時候,又是最先到學校的,沒一會兒,就看到門口小幼楚的姨娘送她來學校。
小幼楚背着書包走了進來,她走路很慢,有點像那種小老太太散步,特別有特色。
“幼楚早上好。”趙青禾跟小朋友打招呼。
“趙青禾早上好。”小幼楚還是有點靦腆。
然而,小幼楚慢吞吞地把書包放在了課桌里,卻沒有坐下來,而是又走了出去。
起初趙青禾以為她上廁所去了,但是陸陸續續地,同學們來了大半了,小幼楚還沒有回來。
趙青禾走出了教室,去找她。
剛出去就看到蹲在教室前面花壇後面的小幼楚。-
一年級的學生是一樓,外面有好幾個花壇,花壇里是桂花樹還有梔子花。
小幼楚就蹲在那裏面,那小表情讓趙青禾想起了一個表情,[暗中觀察]。
趙青禾走了過去,才發現還蹲了兩個小朋友呢。
菁菁和招娣還背着書包,蹲在小幼楚旁邊的。
趙青禾過去,三隻給他打招呼。
趙青禾也蹲在了她們旁邊,“你們在看什麼?”
“小幼楚在這裏看,我們跟着看。”菁菁說道。
旁邊的小胖妞招娣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小幼楚小聲說道,“我想看看……其他人的媽媽……”
菁菁說道,“你早說啊,這個好簡單,下午我媽媽來接我的時候,我給你看。”
招娣也拍了拍胸膛,“我……我的……媽媽……也……也給你!看!”
菁菁想起了平時大家被叫出去,然後就是被媽媽牽着走了,不行,得想個辦法,讓小幼楚看看她媽媽。
下午放學的時候,生活老師又是一個一個地叫大家出去。
叫到菁菁的時候,菁菁怪叫了一聲,然後趴在了桌子上,“我肚子疼!”
菁菁媽媽在外面就聽到了自家女兒那做作的浮誇的聲音,但是還是怕萬一真的有事,趕緊進來了,“菁菁?”
菁菁趕緊跟小幼楚說,“快看,這就是我媽媽。”
小幼楚睜大了眼睛,看着急慌慌地給菁菁揉肚子的菁菁的媽媽。
看透了這一切的趙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