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剔骨之刑
王浪走了之後,秦年強行忍住尷尬清了清嗓子。
“你去洗漱吧,浴室外面的衣架上有新發的T恤,沒穿過的,你先……將就着對付一晚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慕容禾再三確定他沒事之後,這才戀戀不捨地進了浴室。
多虧先前一直有陳媽幫忙,否則她絕不會這麼快就學會怎麼使用這些先進又奇怪的東西。
聽着浴室里的水聲,秦年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
他怎麼就同意這個陌生女孩到基地里來了呢……
王浪說得對,要是這件事被頭兒知道了,皮都能給他扒下來。
但是一想到少女滿是乞求的眸子,他忽然覺得就算再來一次,自己還是狠不下心拒絕她。
慕容禾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有點意外地發現三哥已經在沙發上躺下了。
秦年高大的身體蜷縮在沙發上顯得有些違和,卻還是隨意道:“你去卧室吧,我在客廳里睡。”
他原本以為這樣的謙讓已經足夠紳士了,這女人應該滿意了才對。
誰料慕容禾卻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乖乖進卧室,反倒走過來坐到了沙發邊的地毯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再下一刻,她居然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秦年身子一僵,下意識要推開她。
“三哥,讓我抱一會吧……”小女人的聲音軟軟糯糯,帶了點鼻音,“求你了……”
男人的身體堅實滾燙,每一次呼吸都帶起不同程度的起伏,這一切都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還活着。
秦年無奈壞了,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聽着男人不耐煩的語氣,慕容禾有點委屈。
“禾兒沒想幹什麼,禾兒只是想跟三哥說說話,一會兒就好……”
聽起來倒是……有點可憐。
秦年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軟了,輕聲道:“好,你說吧,我聽着。”
不過說話歸說話,關係還是得擺正。
秦年鐵面無私地把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拉了下來,在她試圖掙扎的時候帶着警告看了她一眼。
慕容禾扁了扁嘴,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兩隻手托住腮,眼睛亮晶晶的。
“三哥,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夏天,你帶禾兒去福清池裏玩水,那回我差點被淹死,大哥後來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不記得。”
“那你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偷偷溜出宮去,恰好衝撞了寺廟裏老住持的法會,被大哥罰跪兩個時辰的事?”
“不記得。”
“那你……”
秦年就算是脾氣再好也要被她給磨沒了,皺着眉頭問道:“不是挨打就是罰跪,我看起來就那麼不靠譜嗎?”
他從小到大做事一直都是井井有條、頭腦清晰,進了破瀾特遣大隊之後更是如此,這女人喜歡編故事也要注意一下人設吧。
慕容禾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眨巴了眨巴亮晶晶的眼,滿臉無辜。
“不,不是啊,三哥比四哥靠譜多了,這些事都是四哥慫恿你做的。”
得,又冒出來了個四哥。
秦年瞬間覺得自己沒什麼必要繼續陪着一個傻子浪費時間,索性閉上眼裝睡。
慕容禾又說了幾句,他也只是合著眼不說話。
“三哥,你睡著了嗎?”
秦年沒反應,呼吸放得越發平緩了。
“三哥?”
秦年依舊不動聲色。
他倒是想看看她要搞什麼么蛾子。
慕容禾見他似乎真的睡著了,這才放心地伸出了小手,把指尖貼在了他的鎖骨上。
少女的動作很輕,秦年甚至覺得那觸感只是自己的幻覺。
“第一刀在這裏。”
什麼第一刀?
秦年聽見她口中傳來的兇器名稱,精神瞬間高度緊張,肌肉也漸漸緊繃,隨時打算翻身鉗制住她。
可慕容禾卻沒做出什麼古怪的舉動,自顧自呢喃着。
“剔骨之刑的第一刀劃在你這裏,肯定很疼,但是三哥是個傻瓜蛋,只知道對我說你不疼,讓我別害怕……”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那細碎的哭腔落在秦年耳朵里,忽然覺得她可憐極了。
“三個時辰,整整三個時辰才用完刑……三哥,我那時候真的好想替你死啊……”
自從出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之後,慕容禾一直強迫着自己不去回憶從前的事情,可不想並不代表她已經忘記了。
哥哥們的死狀永遠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行刑的整個過程她都在場,親眼看着三哥從強忍着痛楚笑着安慰她,到壓制不住劇痛嘶吼出聲,再到最後奄奄一息發不出半個音節。
當剔骨之人把割下來的血肉捧給裴離的時候,他看都沒看一眼。
“喂狗吧。”
慕容禾越想越難過,忍不住伸手抱緊了男人的腰。
“都怪禾兒沒用,保護不了哥哥……”
秦年知道自己應該及時叫停的,可不知怎麼回事,女人柔軟又壓抑的哭聲似乎穿透了他的心臟,莫名讓他覺得好難過。
甚至於聽完了她的哭訴,他竟真的覺得自己的鎖骨在隱隱作痛。
心理作用吧,他無所謂地告訴自己。
慕容禾見三哥這麼久還沒醒,更加大膽地把頭貼近了他的胸膛。
心跳穩健,肌膚滾燙。
安全感似乎順着男人的身體流淌進了她的心臟。
“三哥,能再見到你真好,禾兒想跟你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小女人低聲呢喃着,聲音卻已經越來越弱,到最後居然無意識地趴在他胸口上睡著了。
秦年見耳邊沒了動靜,忍不住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那張白凈的小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濃密的長睫時不時輕顫一下,似乎睡得不甚安穩。
秦年輕輕嘆了口氣。
說她無心吧,腦瓜子裏裝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可要是說她有心吧,哪個有心事的人能做到閉眼就睡。
秦年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人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三哥……”
少女在睡夢中嚶嚀一聲,尋着熱源把腦袋往他懷裏扎了扎。
“嗯……嗯?”
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回應的秦年愣住了。
真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