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北邊來信故人歸
復官后,晁御來往於未央宮與長樂宮之間,一邊等待劉徹宣召,一邊忙於教導太后十分喜愛的子侄霍去病,看着繁華的宮殿與眾人奢華的生活,晁御心緒複雜,這本也可以是阿母的生活,可如今她卻似一村婦蜷居在一座小院中。
就算沒有這后妃生活,阿母也本該是重臣之女,享侯女待遇。而如今這一切,都拜這劉皇室所賜。
每每王太后問起晁御身世,晁御嘴上輕描淡寫,可心中卻五味雜陳。
“你在馬邑之戰中是識破了我大漢的圍殲之計,而後又來調轉槍頭破了右賢王大軍,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霍去病正是處於好學好問的年紀,別看平日裏對待陌生人不言不語,可若是熟識喜愛只認,他一旦開啟了話匣子便一發不可收拾。
晁御笑了笑回答:“馬邑城外牛羊無人看管,原本喧鬧的城門前空無一人,這擺明了就是空城計,要誘敵深入。”
“空城計?”
“嗯,這是兵法中的一計,而後我調轉槍頭,兵分兩路包夾右賢王一部,用的則是暗渡陳倉之計,讓他們以為勝券在握,實則已經進入了我布的局。”
“妙啊!”霍去病感嘆:“你說的這個兵法叫什麼?”
“春秋戰國時期,孫臏所著,孫子兵法。”晁御說完,看着霍去病的臉,忽而想到了一張秀美的臉,一臉怨恨的問他。
——你說過要帶我回中原的。
“晁御,晁御?”霍去病見晁御忽然間呆住,雙手揮了揮試圖喚醒他。
晁御愣了愣神,當初教導韓越兵法的場景還是歷歷在目,如果不過一年多光景,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他該又長高了吧,韓家人基因不錯,十來歲應該是貌若潘安了吧,他們母子究竟,還活着么……
回到家中,劉予歸已早早等在院中。
如今再也不用一身男裝打扮,身上華服彰顯着桃侯府財力,可面上的愁雲卻表達着她心中無奈。
“我兄長已經歸來了。”劉予歸說道。
劉自為終於現身了。
晁御問:“那他為何不來見我?順風順水收歸國有之事,他可怨我?”
劉予歸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原本是怨的,可京中好似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辦,他只埋怨了幾句便也不再追究了。”
晁御皺了皺眉,這劉自為,着實有着許多他想不明白看不透的地方。
“不過兄長拖我交給你一封信。”劉予歸從袖中拿出一塊綢布遞給晁御。
——船運之事你既已先斬後奏,我多說亦是無補,你一心為劉皇室着想,我二人道不同不相為謀。至於槐序,她已然傾心與你,你若好生待她,我便不與你為難,你若有愧於她,就別怪我無情。至於你拖人打探的閼氏母子,他們尚在人間。
晁御拿着綢布,看到最後一句,心中大喜。
然後細細想來,這段話雖不長,可表達的意思卻不少。
這劉自為到底與皇家有什麼愁怨,他拚命籌集錢財到底在密謀些什麼,又有探子常年在邊境打探匈奴情況……
“晁御,兄長已離家,我現在……”劉予歸欲言又止。
院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滿面風霜留着半截鬍鬚的年輕人推門而入。
幾人獃獃佇立,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直至晁璃走出來才呼喚到:“遷兒,是遷兒回來了!”
司馬遷?!
晁御大喜,衝上前去握住司馬遷的肩膀上下打量,司馬遷亦是丟下包裹喜出望外。
幾年不見,司馬遷這個頭竄的也是飛快,兩人的身高差就還如四年前那般,晁御依舊是矮他半個頭。
可這面相上,司馬遷的變化可就大了。
原本白白嫩嫩文文弱弱的書生,如今已儼然是一幅飽經風霜目光堅毅的大人模樣了。
“遊歷四方后是不一樣啊。”晁御感嘆。
“晁弟深入虎穴所向披靡,已有大將之風了!”司馬遷對晁御的變化更為吃驚,他雖也在途中聽說了和親與馬邑之事,原本還擔心晁御難以應付,沒想到一個八歲出使的孩童,歸來已是大破匈奴右賢王的猛士了。
劉予歸同司馬遷行禮,司馬遷問:“這位是……”
“這是胡安公主,劉予歸。”晁御回答道。
司馬遷連忙恭敬作揖,劉予歸扶起:“莫要再叫我什麼胡安公主,我如今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長安百姓,還望司馬兄莫怪我時常叨擾。”
司馬遷看了看晁御與劉予歸,大概明白了其中奧妙,晁弟不顧生死救出了公主,瞧二人神情,想必已是兩情相悅了。
“都別站在院裏了,快快進屋。”一家人總算團聚,晁璃心中歡喜,做了一大桌子飯菜。
“阿母,如今司馬兄也歸來了,我想着,為家中換一個大些的宅院。”晁御一邊吃一邊說。
司馬談放下碗筷,面露難色。
“哦,大家不用為錢財發愁,我經營商道,攢下了不少錢財,如今商道雖歸國有,但官府經營還是會給予我等紅利,宅子我都看好了,就在東市。”
“在哪兒?”劉予歸問。
“就在原來的韓王府。”晁御回答到,並看向晁璃:“阿母,如今韓王府的那座府邸已被隔做四院,其餘三院已被改作官員府邸,如今剩下西院,您可還願回去?”
晁御對韓王府始終心存執念,如今雖不能入主高堂,但修繕西院,將原本的囚籠變作能由自己隨心修葺的宅院,這份吸引力,對他來說還是難以抗拒。
“阿母無妨,都聽御兒的。”如今的晁璃過得十分滿足,以往的種種皆如雲煙,有貼心之人相伴,又有兒子陪伴身旁,不論去哪兒,都是家。”
“那就這麼定了,待司馬兄也在宮中任職,便為他再尋個良家子,早些生個胖小子,家裏就更熱鬧了。”晁御幾杯酒下肚說話開始有些不着調。
司馬遷受他調侃也趁着酒意說到:“我看還是晁弟有福氣,既有公主不離不棄,何不早日成婚,兒孫滿堂啊。”
他二人是酒後胡言,可劉予歸卻是燒紅了臉,匆匆用了一些,便由僕人領着,駕車回府了。
夜裏,晁御與司馬遷坐在院中仰望星空。
“天狼曜北,帝星透紅。”司馬遷觀星象隨即念出結語。
晁御看着北方天狼星刺眼的光芒:“是啊,戰爭來了,可皇城上下卻還未戮力同心,那些心懷叵測之人也是時候拉出來見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