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河決瓠子
一覺醒來，一身冷汗。
晁御捂着額頭，臉上儘是乾涸的淚水。
姨母和表弟，他們究竟如何了，還活着么？
晁御下定決心，處理好陸運的事兒，定要想辦法打探到匈奴那邊的消息。
東方朔如約拿到了京兆尹開具的官傳，晁御在長安城中租了個店面，留下了幾個無家無口的漕幫兄弟在店裏幫襯，剩下的分好銀錢遣回潼關，並吩咐打探一下匈奴王庭中的消息。
晁御挑了個管事的，將陸運生意同步給到潼關的弟兄，在當地繼續招兵買馬造車修路，務必要把陸運這條路子跑通。
晁御本人則帶着劉予歸再去了一趟山坳，帶上長安工匠，在山坳起個廄置，方便今後路過的順風車隊歇息，也可以供路人留宿，還能賺取錢幣，供養老幼。
順風陸運還沒張羅幾天，便來了第一單生意。
晁御本在後堂與東方朔吃酒聊天，劉予歸突然闖進來大呼不妙：“有個黑壯的大漢，好似來者不善。”
順風有京兆府背景又有東方朔坐鎮，按理說應該沒人會來無端生事才對。
晁御指了指東方朔，想必又是他的冤家。
東方朔也頗為無奈，二人一起走到大堂。
這一看不要緊，喜得二人一齊迎了上去。
“郭大俠！怎麼是你！”東方朔笑看着郭解與晁御，想必這郭解也是收到了什麼風聲，特意來長安看望。
“沒想到啊，時隔三年，晁御小兄弟都長這麼高了。”
幾人來到內堂，郭解比劃着晁御的身高，已經跟自己一邊兒高了。
晁御沒好意思說這隻能怪郭解生得矮，自己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就已經要跟他持平了。
“原來這位就是郭大俠，久仰大名。”劉予歸對着郭解行了個禮。
郭解乃是不拘小節之人，走上前去大掌一揮就要去拍劉予歸。
晁御連忙擋在劉予歸身前，劉予歸男裝打扮方便在京中行走，可畢竟女孩子家，郭解這一巴掌下去，估計也不好受。
“郭大俠，這小廝沒見過什麼世面，方才多有得罪了。”晁御說完便挨了劉予歸背後一腳。
郭解哈哈大笑：“也怪吾，沒說明來意，只大喊着要找東方朔，定被他誤以為是上門挑事的惡霸了，哈哈哈哈。”
幾人寒暄了一番，郭解此次前來也並非只為敘舊，他還帶來了一樁生意。
“吾與眾兄弟在長安附近經營多年，現接了一批貨物，要運往淮南。”
郭解說罷晁御生疑，又是淮南？
“雖說貨運不該詢問緣由，可我實在是好奇，為何郭大俠也要投身淮南？”
“小兄弟誤會了，吾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本想着自己跑一趟，可河內郡突發災情，吾和兄弟們着急回鄉，這才找到東方先生的貨運來幫忙，只是沒想到竟在此處能遇上小兄弟你。”
郭解飲完桌上茶水，轉念一想：“若是東方先生和晁御兄弟對着單生意有所不便，那吾再想辦法便是。”
郭解快人快語，東方朔也應得爽快：“沒什麼不便的，只要你不往那淮南區就行。”
“哈哈哈哈，吾知二位有何顧慮，這淮南王稱帝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吾山野莽夫，逍遙快活慣了，哪有那般心思。”
郭解家世顯赫卻另行其道，想來也不屑那些個功名利祿。
東方朔與晁御相視一笑，卻是他們小人之心了。
“方才郭大俠說河內郡突發災情？”晁御問道。
郭解長嘆一氣：“哎，上游黃河決口，河水改道已經淹沒了數十座村莊，朝廷無人治理全靠郡縣鄉里自行疏通，吾與眾兄弟此次回去，興許一年半載是回不來了。”
“水災？！”晁御吃驚，水災，蝗災，旱災這在古時可是最為致命的三大自然災害，朝廷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哎。”東方朔嘆息：“早有官員上報，聖上也宣昭治理了，可都被田丞相按下了。”
又是田蚡！
“可這黃河改道遠在河內，與他田蚡有何干係？！”晁御氣得站起身來。
“這田丞相的封地就在邑鄃，屬河道以北，並未受到水患波及，可若要治理水災，則須引水北上，勢必會牽連邑鄃。”東方朔說完，晁御和郭解一同拍了桌子。
“他就為一己私利，置萬千百姓於不顧，陛下竟也不再過問了么！”晁御不信劉徹將此事作罷。
東方朔搖了搖頭：“且看後日祭司祈福上蒼，有何真言吧。”
郭解拜別眾人，晁御也領着劉予歸往家中趕去。
“司馬先生！司馬先生！”
若是要祭祀祈福，定然少不了太常寺的介入，晁御拉起在內堂看書的司馬談：“司馬先生，後日太常是否要主持祭天？”
司馬談放下竹簡，晁御所問之事他自然知曉：“此次祭天並非太常寺主持。”
“不由太常寺主持，還能是誰？”
“乃是皇後宮中大祭司，楚服。”
居然是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
“那祭祀儀式還是在宮中舉行么？”
“非也，那大祭司楚服曰感應天神需至城外上林苑舉行祭祀大典，工匠們已經在那裏搭台了。”
司馬談說完也是倍感無奈，坐下重新拿起竹簡，滿面愁容的繼續看了起來。
劉予歸看着晁御，就他現在的神情定然是想到了什麼對策。
如果是在宮中，那還不太好行事，沒想卻是安排在了城郊上林，想要混進上林苑比混進皇宮可簡單得多了。
“我也要去。”
還未等晁御說什麼，劉予歸便死拽着晁御的胳膊不撒手了。
“不可，上林苑乃是皇家獵場，莫說一不小心會被當作刺客抓起來，就是那林中的虎豹豺狼，你也是應付不來的。”
晁御說完，劉予歸眼裏瞬間暗淡。
晁御捋了捋劉予歸的鬢髮：“乖，在家等我回來。”
乖？
劉予歸雖不明白晁御此話何意，可看他眼中柔柔的光亮，當是一句好話。
劉予歸有樣學樣，捧起晁御的臉頰：“那你也乖，定要安然歸來。”
二人四目相對，心跳驟然加速，晁御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劉予歸看着他上下攢動的喉結，頓時羞紅了臉，頭也不回地跑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