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日月同輝

何為九境，世人從來沒有太過直觀的感受。

但今日，在這千米巨劍之下，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莫山山等人合力之下，方才足以驚天動地的符意，劍氣，拳風，此刻便好似陽光下繽紛多彩的泡沫，一觸便碎。

巨劍橫壓而下，一道道騰空而起的身影紛紛墜落。

半空之中，血霧升騰。

數十萬唐國大軍亦是只能面露絕望的舉起兵戈相迎。

若非李漁關鍵時刻強提念力，喚起破碎的國運之力，集聚萬軍之勢出手。

這一劍之下，唐國數十萬大軍怕是便要盡滅於此。

可即便如此，那千米巨劍難以想像磅礴劍威之下，依舊強行破開了李漁以國運所匯聚的萬軍之勢。

李漁再度遭受反噬的同時，數十萬大軍也紛紛受到重創，神情蒼白，萎靡不振的倒地不起。

而這，僅僅只是觀主一劍。

雖然沒有人死，但也再無人可以出手與之抗衡。

觀主漠然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並未打算繼續出手，將所有人殺死。

對他來說，殺人並無任何意義，他的目的也從來不是殺人。

九境也並非他最終的追求。

事實上，他的目的一直很純粹。

那便是，換天。

以他之身為新天。

於是，在無數人或深沉，或默然，或憤怒，或恐懼，或敬畏的目光中，觀主平靜的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書。

天書沙字卷。

唯一一卷在他手中的天書。

沒有人知道這個時候，天下無敵的觀主為何要拿出一卷天書，然而想起徐川離開人間，前往神國前對於天書的安排，他們便知道，天書可能關係到一件十分緊要，甚至足以影響整個世界命運的事情。

葉蘇眸光難測，身為道門的天下行走，或許也只有他能夠隱約猜測出天書並非表面上那般，只是記載了無數知識的載體，天書，有着更深層次的意義。

李慢慢也不知道，所以他直接開口問道：“您要做什麼？”

觀主看了他一眼，顯得很是溫和，或者說，此刻身為九境的他，已經有足夠的底氣和把握去完成那一件他曾經謀劃了無數年的事情。

所以，哪怕對於自己的敵人，他也顯得十分寬容。

畢竟，能夠在他眼中視之為敵人的，這人間本就不多。

他沒有回答，而是平靜的反道：“你有沒有想過昊天什麼，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昊天？”

沒有等待有人回應，他便緩緩道：“昊天本質上是客觀規則與人類主觀信仰的集合體，所以，昊天其實是人類的選擇。”

他看着手中的天書沙字卷，道：“既然是人類選擇了昊天，又怎麼會不留些手段來制衡它？”

聞言，無數人震撼。

昊天竟然是人類造就出來的產物？人類還留下了能夠制衡昊天的手段？

而其中有不少聰明人，很快便意識到，觀主所說的制衡手段究竟是什麼。

昊天存在世間無數年，人類若是留下了制衡的手段，也必定長存於世。

而便數人間，唯一流傳久遠，與昊天一同度過了漫長歲月的，唯有道門的七卷天書。

觀主沒有再多說，有些事也不需要多說，明白的自然會明白。

這時，李漁冷然道：“原來你想要集齊七卷天書，但今日你縱是殺了我們，也得不到任何一卷天書！”

觀主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不懂，天書屬於道門，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話落，他手中的沙字卷在無形的力量之下脫離了他的手掌，飛向他的頭頂。

在他體內磅礴如淵的力量灌注下，一股無比浩瀚蒼茫的氣息自天書沙字卷蔓延開來。

迅速的將整個人間都籠罩在了其中。

同源的氣息之下，其餘六卷天書漸漸的做出了回應。

天棄山脈，塊壘大陣的深處，日，落，天，明，四卷天書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瞬息間出現在觀主身前。

唐國長安城皇宮深處，無窮國運鎮壓之下的開字卷天書猛然顫動間，破開了周身禁錮。

書院萬部書卷之中，隱藏在其中的天書倒字卷也逕自飛出，與天書開字卷一同飛至。

不過片刻之間，七卷天書齊聚於此。

落在道門之主的身前。

這一刻，湛藍的天空深處，響起一聲雷鳴。

這一聲雷鳴來自神國。

雷鳴之中帶着磅礴的神威落在整個人間，有勸告，有威脅，也有恐懼。

有海嘯起於東，有雷霆起於西，有風暴起於南，也地震起於北。

但青峽之中，卻是一片平靜。

因為觀主在這裏，因為他的身前有七卷天書。

觀主什麼都沒有做，他身前的七卷天書卻先後一一自行展開。

每一卷天書展開天地皆有劇變。

風，雷，雲霧，大海，山川，砂礫，直到天空之上的那輪大日驟然明亮，於是天地間一片光明。

日落沙明天倒開。

七卷天書的偉力之下，乾坤重鑄，萬丈光明之中，便要重開天地。

越來越明亮的世界之中，伴隨着層層疊疊雲牆，神國開始從天穹之上墜落。

這一刻，觀主重新掌握了昊天，開始與神國里的規則意志，漸要融為一體。

伴隨着那輪大日的燃燒，一道難以形容的神威從觀主身上爆發。

他漸漸成為了新的太陽，成為了這世間新的光明。

無法形容的光和熱從他身上爆發。

幾乎要吞噬和毀滅整個人間。

所有人都抑制不住的生出了絕望。

但在這個時候，一道無比龐大的陰影將人間籠罩，隔絕了這幾乎足以毀天滅地，再造乾坤的光和熱。

那是一輪圓月。

一輪散發著皎潔光芒的月亮。

這一刻，天地之間，日月同輝。

有三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皎潔的月光之中。

徐川，夫子，以及天女。

就在觀主跨入九境，集齊七卷天書之後，天女便重新出現了徐川和夫子面前。

並且主動的交出了神國的控制權。

因為她很清楚，這一刻，唯有眼下這二人才能夠阻止觀主。

才能夠不讓她徹底的消亡。

她也只有唯一的一個訴求。

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神國漫長的歲月，看不見盡頭的輪迴，早已經讓她生出了疲憊和厭倦之心。

正如觀主所言，昊天是客觀規則與人類主觀信仰的集合體。

由人類締造而出。

人類的念想，便也是她的念想。

人類想要自由，她也同樣想要自由。

夫子並未拒絕，來到神國之後，他便明白，昊天雖然發動了永夜，但也是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存續，為了守護這個世界。

既然如今世界的守護者不想繼續守護下去了，那麼給她自由，也並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

徐川自然更不會拒絕，因為有了天女的支持，得到神國的部分控制權，他就可以如同當初在極樂大世界一般，肆無忌憚的吞噬着神國之中浩瀚如海的信仰之力。

以此迅速破入元始真解的第九重。

當三人的身影出現在世人眼前，頓時令所有人重新生出了希望。

“徐大哥！”

“宗主！”

“夫子！”

“老師！”

一道道聲音浮現，聲音中帶着無法抑制的激動和歡喜。

不過此刻，徐川雙眸緊閉，似乎仍處於一種特殊的修行狀態之中，天女則臉色發白，無數金色的塵粒從她的身上飄散而出，向著觀主飛去。

那是規則，或者說神格，亦或者說是靈魂。

也是昊天真正的本源之力。

一旦觀主得到了所有的規則和神格，他也就將成為新的昊天。

而以觀主的境界和心智，他必然會是一個前所未有，強大到不可思議的一個昊天。

比過去的昊天更加強大。

觀主看着三人，目光最終落在了夫子的身上。

“你要阻我？”

夫子道：“你想要成為這個世界的新天，重新封閉這個世界，我自然要阻止你，不然我這一千年豈不是都做了無用功？”

關於某些事情上的理念，他們早已經交流了無數次。

所以，這些話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

不然，觀主當年也不會被他趕到南海許多年無法踏入陸地一步。

觀主其實也明白這一點。

可他還是問了。

因為這並不是疑問，而是一種質問。

如今，你也敢阻我？

這是他逐漸融合昊天神格和規則之後生出的一種自信。

此刻雖然仍有部分規則之力仍在天女體內，但也將會在不可抗力之下，盡數歸於他一人之身。

很快，他便會以九境之身，掌天地萬物，成為這世上唯一的真神。

夫子，亦不能攔。

他雙手高舉，於是便有無窮無盡的光明自他周身爆發。

光明之下，整個人間都被酷熱籠罩，大澤蒸騰，南海生波，殘雪盡融，就連極北寒域裏那片雪海，也有了解凍的跡象！

太熱了。

熱到不能大汗淋漓，熱到不能呼吸。

青峽更是熱的讓人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去

夫子站在光明中，身上寬大的袍子卻驟然間變得無限大。

大到將整個人間都庇護在了自己的衣袍之下。

獨自一人，承受着那幾乎能夠蒸干整個人間的光和熱。

觀主漠然道：“你還是過去的你，但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現在的你，擋不住我！”

話落，光明變得越發璀璨，熱浪也變得更加恐怖。

空氣都在滾滾熱浪下變得扭曲。

光明之中，更是再無半點雜色。

夫子高大的身影開始變得有些佝僂，他一向潔凈整齊的鬢角不住的往下滴汗。

光潔柔順的白髮也開始發黃扭曲。

他支撐不了多久。

這一刻的觀主，將昊天積蓄了無數年的力量盡數爆發。

何其磅礴，何其恐怖。

夫子能夠支撐盞茶的功夫都已經十分不易。

無數人看着這一幕，卻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當夫子支撐不住的時候，他們恐怕也將會在一瞬間被無盡的光明吞噬融化。

整個人間也將在觀主的手中重塑新生。

再也不會有他們的痕迹。

絕望的氣氛再一次瀰漫在整個人間。

然而青峽之中，卻有不少人都心存希望。

他們的目光落在了夫子身後的那道身影之上，便漸漸的生出了勇氣和力量。

似乎有他在，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就在天地間光明越來越璀璨，熱浪越來越恐怖的時候，久久未動的徐川終於睜開了雙眼。

神國之中，一瞬可堪百年，所以在天女交出神國控制權之後不久，他就吞噬到了足夠龐大的信仰之力。

體內小世界的數量也飛速衍生到了四億八千萬。

但真正想要邁入元始真解第九重，小世界的數量只是其中最基礎的一個因素。

他必須要將這四億八千萬小世界達成共振，成為一個整體，令自身分解重塑，凝聚完美的元始真身之後，才算是真正邁入了元始真解最高的第九重。

於是，他睜開眼的瞬間，整個人竟驟然間爆開，化作了四億八千萬微粒消散於整個天地之中。

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不到他的絲毫氣息。

所有人的懵了。

哪怕天女也是如此。

莫非是修行出了岔子，失敗了？

不，不可能！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在短時間內締造了無數傳說的人會這般輕易的死去。

還是因為修鍊失敗這樣可笑的理由。

然而，不管是誰，都再也察覺不到徐川的絲毫氣息。

包括夫子和觀主。

觀主眸光深邃，緩緩道：“兩年時間，跨過我等千年修行的苦功，急功近利，落得如此下場倒也尋常。”

夫子微微凝眉，他與徐川在神國之中聯手許久，他不信徐川會是如此冒失的性子。

更何況，那枚不可思議的印章至今未曾出現。

徐川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正想着，無盡的光明之中，出現了一枚金色的印章。

印章並不大，還不到巴掌大小，但散發的金色光輝卻比充斥着天地間的璀璨光明還要耀眼。

比起即將成神，掌握整個世界規則的觀主還要偉岸。

金色光輝之下，天地間散亂各處的四億八千萬微粒如受指引，飄蕩着匯聚而來。

於是，一道身影沐浴着神聖無比的金色光輝，出現在人間。

此世歷經數年，徐川終於自這一刻，踏入了元始真解第九重。

真正修成了元始真身，得到了元始金章的掌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