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族爭

廣州的夜晚，比netg要深沉一些，而且也比那裏要炎熱的多，斗麟站在房外陽台上，感受着拂面的晚風，心中卻是雜亂無章，腦中一直徘徊着早上斗老爺子說的那句話。

“讓我再見你一眼。”

腦子裏一片混亂，斗麟無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仰頭喝了一口手邊杯子裏的酒，冰酒入口，一陣冰涼感由口中傳來，令斗麟體內原本的炎熱感都是下降了很多。他靠在牆壁上，抬頭看着夜空上那一輪缺月，心中卻是百般感慨。

十年前，他也曾經站在過這裏，站在自己父母的房間，抬頭望着夜空上的明月，如今，物是人非，月亮卻是一點都沒有變化，杯酒下肚，已是十年之隔，一滴殷虹淚珠，從他眼眶中緩緩流出，順着臉頰流淌，滴入酒杯中，將那幾塊透明的冰塊都是染紅開來，分外顯眼。

“叩~叩~”

一陣敲門聲傳來，將斗麟從思故的神意中拉了回來，抬手抽紙擦掉臉上血淚，將酒杯中的冰塊倒進垃圾桶說：“什麼人？”門外傳來一陣年輕的女聲：“麟少爺，大族長請你到會議廳。”

“去那裏幹什麼，我已經見過他了，為什麼還不讓我回去？”斗麟將酒杯放回原位，開口說道，門外女子支吾了一下說：“這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大族長的命令，讓我來請你而已，其他的我們無權知道。”

家族高層秘密，下人絕對不能知曉，這是斗家裏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這斗麟是知道的，他也沒多說什麼，抬腳走到門前，打開房門，只見一個身材只到斗麟肩膀的小個子女生站在門前，看樣子年紀似乎在15、6歲左右，一頭金sè長垂在背後，纖瘦的臉龐有些病弱之sè，身上穿着一套黑白兩sè的短袖女僕裝，看上去十分可愛。

小女僕抬頭看了斗麟一眼，似乎是被他那沒有感情的眼神驚到了，輕嚇了一下又把頭低了下去，身子輕輕的顫抖着，斗麟沒有理會她的這些動作，只是抬腳走出了房間，朝着會議廳走去，小女僕看了他一眼，抬手關上了房門，跟着他走了過去。

會議廳內，斗家裏無論是老一輩的人，還是年輕的後輩，都是聚集在這偌大的會議廳中，各自的議論着，大長老這麼晚了，不好好躺在床上靜養，為什麼要把我們都聚集到這會議廳中，總覺得他像是要宣佈什麼事情。

難道是，今天晚上，會有一名新任斗家家主誕生？

雖然只是猜測，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多麼令人心動的消息，只要自己當上家主，什麼東西想要會沒有，權利，金錢，女人，絕對是致命誘惑。

“這家主繼任雖然只是猜測，但也不能太過輕視這次的聚會，不過，該展現你實力的時候，一點也不要留着，只要博得老爺子歡心，家主之位你就有機會了，斗煌大哥。”人群中，一個穿着一身黑sè西服，身形有些臃腫的胖子開口道，臉上儘是獻媚之sè，而在他旁邊站着一個身着白sè西服的青年男子，一頭碎，臉龐還算俊俏，嘴上總是掛着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身上似乎還留着淡淡的酒氣，看樣子似乎是在夜店拈花之時接到通知，這才匆匆趕回。

白衣青年看着身邊的胖子，嘴角微微一翹道：“話不要說的那麼好聽，還不知是不是真假呢，況且就算是家主繼任選舉，得票率最高的也非斗大伯莫屬，這些年……”說到這裏，他的話音似乎壓低了很多，“你也知道，那個老不死的身體每況愈下，看樣子也該入土了，而幫他掌管整個家族的就是大伯，除非他也不想接替那死老頭子，不然這家主之位，就絕對是大伯的。”

胖子嘿嘿的笑了幾下，開口道：“斗煌大哥說的是，但是，有些希望總是好的嘛。”斗煌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一旁的胖子看着斗煌臉上那抹淡然的微笑，漸漸收回了笑臉，不着邊際的嗤笑了一下，心中暗道：“只是一個天天去夜店尋歡作樂的牛郎，能成什麼氣候，到時候還不都是要靠我斗塵來才行，就先讓你蹦躂一段時間，如果等到老子掌權的時候，哼哼……”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緩緩推開，一個瘦弱的身形走了進來，轉身對着門外點了點頭，開口道：“請進吧，麟少爺。”

“斗麟！怎麼會是他，他怎麼回來了？”

聽着那個小女僕口中所言，斗家很多人都是驚訝了起來，眾多眼神頓時朝着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身影緩緩踏步而進，白如雪，面目俊朗，身材健壯高挑，一雙銀白瞳孔更是閃爍着一抹淡然的霸氣，令人心頭一震。

這人，真的是十年前被逐出家族的斗麟嗎，雖然臉龐看上去極為相似，但散出來的氣質，卻是擁有着巨大差距。

十年前，淡漠無情，猶如行屍走肉，十年後，依舊淡漠無情，但卻勝似翔天巨龍。

看着那些人瞧着自己的眼神，斗麟心中輕笑了一下，十年了，倒是還有挺多老面孔，不念舊，這是斗麟的習xìng，那些小時候欺負過他的人，也只是輕瞄了一眼，便沒有再去注意。直接走到了會議廳旁的一張座椅上坐了下來。

“你不是已經在十年前被驅逐出家族了嗎，為什麼還有資格坐在這裏？”看着斗麟的身影，一個比較年邁的老者，攙着拐杖走了出來，雖然長得很像斗老爺子，但還是有些區別，這人名叫斗虎，是斗家的大長老，也是斗老爺子斗穹的弟弟，對於當初斗麟的離開，他也是提出過同意，而且曾經痛罵過極力反對這個意見的斗禪，是斗麟最為討厭的人之一。

斗虎走到斗麟面前，一張老臉上儘是憤怒的神sè，抓着拐杖的手的骨節都是因為憤怒而有些白，顯然對斗麟在這家族裏還是很反對的。斗麟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斗虎，嘴角輕輕的翹起一道弧度，開口輕言道：“還沒死啊，老傢伙。”

“小心說話，斗麟！”聽着斗麟口出之言，斗虎旁邊的幾個青年都是有些憤慨的開口怒斥道，他們都是斗虎的孫子，對於斗麟在斗家的存在很久以前也是有些反對的，也曾經對他惡言相向。

對於曾經的事物，斗麟不再去追究，也不想去聽他們說些什麼，對於他們的那些謾罵自己的話語，斗麟也只是不屑的嗤笑了一聲，不予理會。

對於斗麟的無視，那些人心中都是怒火陡升，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說到底，你也只是家族的一顆棄子，已經被拋棄的人，為什麼還有膽子大馬金刀的坐在這裏，有些脾氣大的人甚至走上前去，想要動拳頭教訓教訓他。

“住手！”

就在那個人剛揮起拳頭要砸向斗麟的時候，一陣病弱中隱隱帶有些暴怒的聲音卻從正門傳了進來，眾人轉頭看去，只見斗狂推着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坐着斗穹，而此時的他，似乎比早上見他時，變得更加虛弱了。

“都安靜下來，族長有事要說。”看着原本會議廳中的喧鬧漸漸平息了下來，斗狂開口說道，推着輪椅走到了會議廳的長桌席，將斗穹攙上座位，退了幾步站在他身後。

斗穹深呼吸了幾口氣，挺直了腰板看着在場的人們，尤其是在斗麟的身上停了很久，開口說道，雖然言語之間已經看得出他的生氣已然很少，但還是能夠散出一陣令人不敢與之抗衡的氣勢。

“六十年，我從二十歲開始，坐在這家主位置上已經有整整六十年了，這六十年，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也做出過很多令人難以接受的決定，說真的，我……有些累了。”

斗穹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移動生命觀察儀，眼神中露出了些許茫然，彷彿是看透了自己的人生一般，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開口道：“別的……我不想多說，今天晚上，我要挑選出一個，能夠撐起整個家族的人，來接替我的位置。”

整個會議廳喧鬧了，所有人都在議論着家主繼位的事情，原本那些不認為會舉辦這種事情的那些人，臉上之前的平靜之sè都是轉為了震驚，看來都是想要在家族中爭得一席之地的人。

“為什麼這個時候做決定，大哥！”斗虎有些驚訝的開口道，而斗穹卻是抬手攔住了他，開口道：“阿虎，我已經不行了，再撐下去也是沒辦法的，與其rì夜這麼苦撐着，還不如快點了結來得好。”

斗穹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斗麟，開口道：“我想……在退任前，將斗麟，重歸斗家宗祠名下。”

一句話出口，不僅在場所有人員，就連斗麟都是有些驚訝，他看着斗穹那蒼老但不顯糊塗的眼神，看來這番話並不是隨便說出來的。雖然斗麟對此不以為然，但是其他人卻是大有意見了。

“怎麼能夠？大族長，當初可是您下的決定將斗麟逐出家族的，為什麼又要把他重歸斗家名下？”第一個反對的是族內的一個名叫湯劉的中年人，他從斗麟四歲的時候入贅進入斗家，面相較為普通，為人也有些小心眼，用俗話說就是個牆頭草，當初斗麟在被斗穹逐出家族之時，他也只在一旁點頭贊同，完全沒有一絲對於他的同情，有的只是jian笑和輕蔑。

“我回來，你們好像很反對啊。”斗麟轉頭看着他，開口輕言道，湯劉眉頭一皺，低聲沉吟了幾下，又退了回去，被他老婆白了幾眼，摸着頭沒有說話。斗麟環視了那些人一眼，站起身來，走到斗穹面前，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斗狂說道：“我想你也知道，我現在已經是凌家的人了，和斗家沒有半點關係，讓我再回斗家宗祠，恐怕有些困難啊。”

斗狂沉默了一下，剛想開口說話，卻被斗穹搶了話頭：“你想說，你不會回斗家嗎？”斗麟沒有回答，不過斗穹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他並沒有追問，只是輕輕哼笑了幾下，開口道：“是嗎，你先出去吧。”

沒有說話，斗麟只是朝後看了那些斗家中人一眼，便直接推開大門，抬腳離開了，留下一群怨聲載道的人。

夜深，萬籟俱寂，遠方原本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市區，到現在也只剩下了一排排泛着暗黃sè的路燈，和時遠時近的鳴笛聲，斗麟站在斗家大宅之頂，白被晚風拂起，長衣獵響，他的身形卻是猶如穩鍾一般，毫無半點搖晃。

“你爸爸年輕時也是喜歡站在這麼高的地方看市區，而且一看就是一整晚。”斗狂的聲音從斗麟身後傳來，只見斗狂站在屋頂大門旁，看着遠方的路燈說道，斗麟低頭瞧了他一眼，開口說：“家主的事，有結果了？”

“斗塵風，我的大兒子。”斗狂開口說道，斗麟沒有理會斗狂的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斗狂看着他沉靜的臉龐，沉默了許久，才是開口說了一句話。

“去看看你父母的墳墓吧，十年了，總該有些牽挂在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