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府沒有邪祟(新人求收藏,求推薦)
跟着在前引路的林管家,賈璉走進內宅。
一見林如海已在偏廳等候,趕忙上前行禮。
而一向舉止清雅的林如海此時卻失了常態,只草草一個擺手,示意免禮,直接開口道:
“小女半夜裏忽然病重,已經請了幾個郎中來,都不濟事,這可怎麼好?看來小女是動身不得了,此番倒要勞煩你白跑一趟。”
賈璉知道林如海去年死了唯一的兒子,今春又沒了嫡妻,如今身邊只剩下黛玉一個,雖說自幼體弱多病,但也不至於危及性命。但此時聽他如此說,顯然是十分不好的意思。
《紅樓夢》裏可沒寫林黛玉還有這一劫啊?
賈璉趕忙垂手恭敬道:
“哪有什麼白跑?來姑蘇看望姑丈,也是應該的。這兩日天冷,妹妹莫非是感了風寒?姑丈且放寬心,不妨事的。”
正此時,外面有家人來報,說總算把隱居在五十里地之外的谷老太醫給請來了。
林如海也顧不得賈璉,趕忙親自迎着谷老太醫去給愛女看病。
賈璉也不好不打招呼就走,順勢跟進了後園,直到黛玉所居的后罩樓外。
賈璉不便進房,只在外等候,順便欣賞花園的景緻。
方才一路穿堂過院,賈璉雖然看得不甚仔細,但憑他前世的建築系專業知識,再加上對古建及園林的多年愛好,已經對林府有個大體印象。
林府的平面佈局,有七、八分類似蘇州的網師園,但規模要大上一倍有餘。
畢竟林家祖上一連五世承襲列侯,至今雖根基已盡,但祖宅的規模仍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林如海不靠祖蔭,憑真才實學中了前科探花,又升做蘭台寺大夫,品味自非尋常。是以林家雖然不及賈府富貴,但更多了幾分“書香之族”的雅緻。
賈璉越看越納悶:這樣體面的宅子,如何就壞了風水呢?先是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又妨主……
賈璉正在琢磨,卻見帘子一動,林如海引着白須白髮佝僂腰的谷老太醫走了出來。
谷老太醫經多見廣,貴人語遲,只是眉心微皺,拈鬚不語。
林如海壓制內心的焦急,禮節周到,引着谷老太醫再回至正廳,賓主落座,方才發問:“不知……”
谷老太醫一擺手:“林大人,小老兒不妨直言相告。令千金胎裏帶的怯弱之症,只要榮養得好,倒也無妨性命。但此番急病卻有些邪氣,非是金石藥物可以醫治的。”
林如海聞言心中不悅:
“我林家乃是書禮人家,養的是浩然正氣,哪有什麼邪氣?”
谷老太醫輕嘆一聲:
“大人一身正氣,果然是邪魅不侵。但女子體陰,童子體弱,卻要格外當心。
尊夫人過世前,小老兒也曾來看過病。當時我就曾與林大人言明:家中恐有邪氣,還請大人提防。”
看林如海皺眉沉吟,已經年近六旬的老管家林永安上前一步,打千道:
“啟稟老爺,上個月趁老爺不在府上的時候,老奴斗膽,擅自請法師來府里看過。法師說,家中並無邪祟。”
這老管家林永安是看着林如海長大的忠僕,又是一番好意,何況家中確無邪祟也是好事,林如海也不好再說什麼“君子敬鬼神而遠之”的道理,只好擺手讓他起身。
倒是谷老太醫已然看出臉色,隨即告辭。
在一旁不尷不尬地跟了這一路下來,賈璉也看出林如海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
想來是在這位出身列侯的優雅學霸,從骨子裏看不上原主這個賈璉。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人家老先生就禮數周全,但不願深交。
饒是如此,賈璉還是自告奮勇,替姑丈送谷老太醫出府。
倒不是他故意要在林如海面前表現,他的目的是要藉機向林老管家問些林府風水以及法師之類的事情。
不料林永安的嘴竟然是個嚴絲合縫的,答話句句滴水不漏,且十分得體,讓賈璉挑不出半點子毛病。
氣得賈璉在心裏恨恨罵了句“老狗才”,隨即卻又不得不誇了句“好狗才”。
回到自己屋裏,賈璉來來回迴轉了十幾個圈之後,忽然重重一拍腦袋:老子也有好狗!
興兒果然沒讓賈璉失望,揣着二兩銀子屁顛兒顛兒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竄了回來。
看他那滿臉得意之色,賈璉就知道,這狗崽子至少把一半銀子賺到他自己兜兒里了。
放下手裏的茶杯,朝地上的小杌子上一指:
“賞你個座兒,坐下說。”
“二爺您可真英明!就這麼瞥我一眼,立馬看出我打聽來的消息得說上好一會子,神了。”
原來,自從林如海的嫡妻賈敏下世,賈母心疼外孫女,來信數回,要接黛玉去賈府。黛玉不忍棄父獨自前往金陵,是以反覆婉拒。
後來林如海也勸說女兒:“你去外祖母家居住,也可減我顧盼之憂。”黛玉這才同意。
可怪事也就此發生,之後一連三回,每到準備成行,黛玉便病倒,耽擱到最後,不能起身,最後只得作罷。
此番賈母派賈璉親自來接,果然林姑娘就又病倒了,而且這回病得尤其嚴重且邪性。
昨夜裏,還有小丫鬟看見病得七死八活的林姑娘指着窗外,氣喘吁吁地說什麼“你放心,憑他是誰,我一概不見,正面不見,反面也不見”的胡話。
府里人偷偷傳說,三年前來的癩頭和尚果然是個神仙,若聽了他的話,讓林姑娘出家修行,林姑娘也不至於一直病病歪歪,身體每況愈下。
除此之外,聽說當年那癩頭和尚還曾說過,他多年前受過林家先祖的恩惠,此來見林家頹敗凋零至此,心中十分不忍。指點說若要重振家聲,只需在花園東邊堆起一座兩丈高的假山即可。
林老爺初時並不理會,但後來見家中日漸敗落,眼見連日常所需銀米都有些艱難,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賣了一處田產,僱人將花園裏原有的湖石都堆到東邊,湊成了一座兩丈高的假山。
說來也怪,當年並非大比之年,皇上竟然因為要去泰山封禪,而額外開了恩科。已經落榜五回的林如海,此番考試竟一舉就成了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
就此,林家重又光耀門楣,時來運轉。
但官運有了,丁運卻又沒了,親支嫡派里,就只剩下林老爺一個男丁還在世。
之前不信風水術的林如海,如今也改了章程,請了幾個相宅地師來家裏瞧過,卻都只說“一命二運三風水,鄙人才疏學淺,無能,無能”,並無辦法。
賈璉聽罷,心中似有所悟,但又不甚肯定。低頭想了一陣,才到:
“天黑之後,我想進內宅瞧瞧,你去打點打點。”
興兒嚇得一下子從小杌子上蹦起來:
“我的爺,不是玩的!平日裏二爺想要誰家姑娘、哪家媳婦的也罷了,如今可不是在咱們家。若惹出亂子來,丟了賈家的顏面,可不是要命?給老太太知道了,打死奴才事小,爺的命金貴。”
賈璉上去就是一腳:
“猴兒崽子,想哪兒去了?你二爺我就那麼沒出息?我是要辦正經事,趕緊滾去打點!”
興兒比猴兒還機敏靈活,一個閃身避開,立刻又嬉皮笑臉:“就知道爺捨不得踹壞了奴才,還得留着奴才給二爺做馬前周倉、善財童子不是?”
賈璉也笑道:
“滾!數你嘴巧。記得千萬莫要給林老爺知曉,免得麻煩。還有,你下半晌出去,給我買個青銅羅盤來,不拘貴賤,只必須得要沾過血的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