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的開始裏帶着一點舊的尾巴

程景深還算守信，雲無心在他的護送下到了新家。這個公寓很小，跟程宅比實在是微不足道，可這裏是她用自己的勞動報酬換取的，是可以讓她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地方。

雖然離開程家的計劃在最後有一點意外，但是終於是如願了。從此再也不要過寄人籬下的生活，雲無心花了一整天終於把新家收拾，晚上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開門之後，雲無心就後悔了！程景深在他美艷秘書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佔據了雲無心唯一的一張床，秘書小姐還非常不負責任地丟了人就跑。

頓時屋子裏就酒氣熏天，連空氣清新劑都拯救不了。

“程景深，你故意的是吧！”雲無心把人拽起來，“趕緊的，回你家去。”

“不，不去！”程景深扯了扯領帶，憨笑道，“家，在這裏。”

“這是我家，不是你的。”雲無心看着他燒紅的耳朵和臉頰，無奈道，“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嘿！忘，忘了！”程景深倒在她的肩頭，雲無心只能把人輕輕放倒在床上，一邊給他脫鞋一邊嘟囔，“真是欠了你的。”要是叫人來接程景深回去，程家人肯定又要說三道四。

雲無心努力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擺脫攀附程家的所謂命運嗎？她最不願意的就是跟程氏集團的掌舵人程景深扯上關係，更不願被別人認為他們兩個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麼多年，也的確是程家給了她良好的生活環境，她欠程家的，還是要還回去。

床被佔了，雲無心又沒有錢置辦多餘的被褥，這個小小的家除了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櫃和幾張桌子，別的什麼也沒有。

委屈自己成全別人？雲無心沒那麼高尚，她低頭在程景深耳邊說道：“程景深，床中間有蛇。”

“蛇！”程景深嚇得一個激靈，翻身滾到床裏邊去。

“這招真是百試不爽。”雲無心滿意地給他蓋上被子，躺在旁邊，拿了一套新的被單蓋在自己身上，天氣尚熱，還能湊合湊合。

打從進了程家，雲無心就像被惡鬼纏身似的，什麼時候都總能撞到程景深。老宅花木茂盛，臨近端午前後，花園的邊邊角角還沒來得及灑雄黃，時常會有些蛇出沒。

雲無心獨來獨往，尤喜僻靜。於是又撞到十幾歲的程景深被一條小蛇嚇得不成樣子，那時不過七八歲的她十分瞧不起這個傢伙，一個高中生，膽子還沒她這個小學生大。

雖然這樣，但云無心還是在看完程公子驚慌失措的好戲後接受了他不甚禮貌的求救，折了一根樹枝替他把蛇扔了。

從那以後，程宅一年四季都要在各個角落灑雄黃水，老爺子對他的這個寶貝疙瘩愛護得緊，程宅再也沒有出現過蛇。

好好的怎麼會想起這個來？雲無心輕輕晃晃腦袋，清除掉這些莫名其妙的回憶，慢慢睡過去。

程景深在黑暗中睜開了眼，耳畔是雲無心清淺而均勻的呼吸聲。他輕輕將被子給她蓋上，心想：雲無心，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心呢？

十多年了，程景深一直想逃避一個事實，然而所有的逃避卻只是印證了這個事實。他愛上了這個小姑娘，從她出現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經淪陷一般。

不管在哪，不管什麼時候，只有她能牽動自己的情緒。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有一個名義上的輩分關係。可是這對程景深而言，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雲無心人如其名的個性，她沒有心，也沒有感情。

可那又如何？程景深自知，割捨不下，就只有堅持到底。

清晨的陽光照不到這背光的小屋裏，多年的生物鐘讓程景深自然醒。他本想悄悄地起，奈何睡在裏面。長手長腿才越過雲無心的身體，就把人弄醒了。

“你——幹嘛？”雲無心迷濛的杏眼凝望着上方的程景深，明明是一個頗有城府的姑娘，為何眼神卻可以如此清澈純凈？

“我……起床。”程景深僵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你手壓着我頭髮了！”雲無心小臉皺在一起，才說著話眼睛裏就忽閃忽閃的，蓄上了淚水。

“對不起！”程景深最見不得她的淚，他立馬撒開手，人直直地摔在了雲無心身上。

“啊！”雲無心恨不得立馬掐死他，儘管頭及時偏開了，可是程景深的身體還是結結實實地壓在了雲無心哪裏，痛得她淚花閃爍。

果然，一遇到程景深，就沒什麼好事！這些年的委屈一時都湧上心頭來，這裏也不再是要謹言慎行的程宅，雲無心放聲大哭起來。

“喂，你別哭了。”程景深躺回去，解釋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要實在不行，你壓回來！”

雲無心忽然偏過臉，淚眼朦朧地看着他，帶着濃重的鼻腔問：“你說的！”

“絕不反悔。”程景深見她終於不哭了，心裏鬆了口氣。

“躺好了！別動，你剛剛親口說的，絕不反悔。”雲無心又搬了幾本書來，一本一本全都壓在了程景深身上，“程總忙於事業，在我收拾好之前呢，就先好好感受一下知識的份量！”

“雲無心，你好樣的！”程景深被她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無可奈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