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屏息抽絲剝繭
我轉過頭,看着依然在梳理自己丸子頭的小個子,不慌不忙、胸若成竹,他的淡定讓我生出一絲安定,這傢伙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肯定知道些什麼,或者有穩妥的辦法,沒有人能面對生死如此淡然冷漠。
小個子看見我盯着他看,似乎也來了興趣,問道:“怎麼?有什麼事嗎?”
我不禁一時被嗆得說不出話,這內有炸彈外有猛獸的情況如果不算事,那還有什麼算事呢?這簡直拿自己生命在裝啊。
“你經常被綁架?”我忍不住諷刺道,一邊想要揭穿他的偽裝,一邊又暗自希望他真的能手到擒來解決這些問題,不禁嘟囔了一句:“我看你都習慣了。”
“倒也不是經常,兩三次吧。”他回答道,聽不出什麼開玩笑的意思。說著他隨手一指外面漸漸圍攏過來的非域獅,問道:“你不覺得這很不符合常理?”
“什麼常理?”我急忙問道,然後忽然被一道電光擊中,自己馬上回答:“這不像是綁架。”
“哎呦,學會搶答了。”他竟然還有閑心開玩笑,見我不笑,便聳聳肩,好像覺得我很無趣,有氣無力的回答:“是的,這既不像是綁架,也不像是謀殺。”
“謀殺?”我大聲叫苦,怎麼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都和謀殺沾上了,老天要在一天讓我把所有的倒霉事都遇光嗎?。
“如果是綁架,一定是想有所要挾,或為錢,或為事,就像我們倆這種人質”他指了指自己和我,想笑出來,卻又忍着。“是應該被安置在隱秘而安全的地方的,但你看這裏是哪?”
我沉吟一下,讓腦子快速轉動起來,很快就有了點頭緒,就試着分析到:“我們見面應該在晚上十一點左右,現在看月亮的位置,也就是凌晨兩三點的樣子,如果我們沒有昏迷超過一天,那麼這個地方就離咱們見面的位置頂多三個小時車程,即使是夜裏,出城也需要佔據相當的時間,中間還需要搬運之類費時費力的事,因此離開主城區不會太遠。而這裏又有這種珍稀的野生動物,所以最有可能就是市郊野生動物園的散養區。”
“這是第一個疑點。”小個子竟然還保留着笑容,繼續說:“你綁架人也不會往動物園扔吧,生怕天亮了沒人看見啊,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力之內啊,算什麼綁架?頂多算違規給動物投食。”看來他對綁架還真的挺熟悉,經驗相當豐富。
“這是第一個?那麼第二個呢?”我發覺小個子的不慌不忙果然是很有原因的,背靠大樹好乘涼,天塌下來有它頂,這讓我又安心了一些。
“如果是殺人,那就更奇怪了,這種性價比太低。”小個子似乎只喜歡說結論。但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他的話說道:“對對對,想殺一個人有太多直接的方式可以選擇,投毒了、沉河了、車禍了,哪怕是亂刀砍殺,也都比弄個驚天動地的爆炸或者扔到獅子口中要方便的多,並且更加悄無聲息,這看似無懈可擊的殺人雙保險,其實有很多後續問題存在:定時炸彈太過高調,即使在城郊,這種爆炸也必然帶來大範圍的驚動;而即使僥倖逃出車外葬身獅口,也必然是媒體報道的焦點。何況兩者的疊加,必然是極為轟動的新聞爆點,誰會如此喪心病狂地渴望全社會關注到自己的殺人事實?他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式?”越說我越覺得剛才是自己嚇自己,說不定就是惡作劇呢。
“分析得還不錯。”小個子點頭道,有了興趣,開始給我上課:“特別是炸彈,現實中,定時炸彈很少有人使用,而且定時炸彈更多是為了大範圍的報復或者要脅迫他人實現某種訴求,並不僅僅是為了殺人,否則弄個那麼大的錶盤干哈啊,再說咱倆又不是什麼政治人物,需要通過消滅我們製造什麼影響出來啊?”最後幾個字,尾音上挑,竟然是一種電視中東北話常見的腔調,似乎他想以此展示自己的俏皮。
我理解不了他的幽默,急着問道:“那這是怎麼回事?你說這次是針對你來的,你應該更清楚一點吧。”我暗示他,這事是奔着他來的,你一定得負起責任來,別當成沒事人一樣。
“恐嚇,或者是……”小個子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忽然像是有些慍怒。“或者是測試。”
“測試?什麼測試。”我不明就裏,完全想不通這樣搞一通,是什麼測試?報考特種部隊嗎?這小個子也不像是軍人啊。
小個子瞬即又笑了,對我說:“只要對方沒有殺人的心,我們也沒有什麼被搞大事的資本,那麼對方一定會給留一條路,找找車裏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沒有。”
我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急忙對小個子說:“我看過一本小說,裏面有人為了逼迫警方調查殺害自己妻兒的兇手,就製造很具轟動的連環殺人案,將線索指向兇手。”
小個子突然扔過來一個不屑的輕嗤:“那是小說,這是現實!”
我只好閉上嘴,在後座上摸索起來,忽然想起剛才手肘被座椅里的什麼東西硌得發麻。
就在剛才那個位置使勁一按,有硬硬的感覺,像一個盒子的邊緣,我呼了一口氣,一邊思忖着不要再是另一個炸彈,一邊胡亂地找到椅背拉鏈,從中掏出一個長寬約20多公分的鐵盒。
我再也來不及細想,猛地掰下鐵盒的蓋子,銀白色的盒上沒有任何標記,裏面的東西也極其精簡明了:一把匕首,一隻密封的無任何標誌的鐵瓶,還有一把信號槍。可這些東西現在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用?用匕首挑斷正確的炸彈連線砍斷鎖鏈然後單挑群獅?舉起瓶子喊聲獅子,先把他們都收起來?難道只有信號槍是靠譜的,發射信號讓綁架我們的人放過自己?
不過,這些東西看上去還是相當精良的,匕首是一把有着碩大“SOG”標誌的平刃直柄刀,削、砍、刺應該都很適用;信號槍倒是普通常見的那種雙管信號槍,也是嶄新的,上面還隱約有着油膩的槍油,但裏面只有一顆信號彈;鐵瓶上倒是沒有任何標誌,但足足有1升的容量,我小心打開瓶口,用手輕輕向自己鼻翼方向扇風,一陣獨特的刺激性臭味立刻襲來,乙醚!而且是整整一升的乙醚!
小個子看着這些東西,忽然問我:“你是賭炸彈不會爆炸,還是賭出去從獅子身邊跑掉?”
“你不是說這只是一次恐嚇和測試,這不就意味着炸彈不會爆炸嗎?”我一愣,着急地問道。
“那只是推理,為什麼推理不能作為證據給人定罪,就是因為只是一種可能,僅僅是概率較高而已。”小個子捋了捋自己的頭髮,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我去!”我狠狠地咒罵道,“那剛才分析半天有個屁用,最終還是要拚命?還白白浪費那麼多時間。”我盯着那個定時炸彈,只有三四分鐘了。平生最是追求謹慎和成功率,連帶彩的麻將都不玩的我,現在竟然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賭博,到底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