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殘骸蹤跡成謎

第十一章:殘骸蹤跡成謎

“哎呀,科學家啊。”就在杜心醫生頻頻點頭的時候,那個向杜心吹口哨的小夥子又陰陽怪氣起來。

“我不是什麼科學家。”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沒有等老風介紹,摘掉了眼鏡也站起身了,一身黑色休閑西裝很是合體,襯衫熨燙整齊,腕錶相得益彰,很有一種精緻感。他的語氣也是經過打磨的圓潤:“我叫曹燁,曹操的曹,火華燁,只是個科普作家,也編一些書,多給小朋友看的那種。”忽然他狡黠地笑了笑,對着那還在半躺在椅子上的小夥子說:“你要不要再改名叫艾草葉?”

大家一愣,然後發出一陣輕笑,杜心也是手掩着嘴別過頭去,笑得有些優雅。那小夥子騰得坐直身子,作勢就要發怒,不過眼睛轉了幾轉,看見其他人都用很防備的眼光看着他,馬上又半躺下來,無所謂地左搖右晃。

老風咳了兩聲,示意大家把注意力轉回來,他又向後翻了一頁幻燈片,一共有三四幅圖片,但都是模糊不清,仔細辨認才發現照片好像是在水底拍的,水質有些渾濁,光線不足,只是能隱約看見一些水草和岩石,以及零星的游魚。

“我們這艘船上,一共是七個人,但是只有兩個人遊了上來,其他人沒了。”老風說得很嚴肅。而一聽說涉及到人命,大家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人命畢竟大於天。

“如果事情到這裏,也還只是個事故,但後面的事……就比較離奇,讓人難以理解了。”老風放慢說話的速度,手中的激光筆再次指向湖底的那幾張照片。“這裏是沉船位置的湖底照片,最後的GPS記錄也證明078是沉在這個區域的,我們和保險公司一起組織勘探和打撈了一個星期,但是湖底什麼也沒有,沒有沉船,沒有痕迹。而且我們始終也沒在這片水域發現失蹤船員的屍體,我們的五個員工,就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將目光從投影畫面轉到了大家的臉上,像是觀察着每個人的反應,六張臉上,是或多或少的驚訝和不解。

“會不會水底暗流將船攜裹到其他位置了。”曹燁首先提到了假設。“或者渦流捲起泥沙將船掩埋了。”

“最初我們也是這樣想的,特意擴大了搜索麵積,也派了蛙人去探查湖底,甚至用聲波設備掃描過一遍,投入了很多資金,但結果是沒有,沒發現任何蹤跡,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老風嘆口氣說,“很奇怪,極其奇怪,也因為這個……”他頓了頓,似乎在決定着什麼,然後接著說:“公司面臨很大的壓力,除了船舶的損失,人員的撫恤,還有數百萬貨物的賠償,綜合下來接近一千三百萬。”

“保險呢?你們不是都會投保的嗎?”杜心不解。

終於到我的專業領域了,我作勢咳了咳,盡量以專家的姿態解釋道:“據我所知,內河航運保險針對這種情況是有限定條件。”看到他們一起望向我,我稍稍提高了聲音:“保險公司船舶失蹤和失事的認定標準不一樣,失事的就相對簡單,有航行日誌,有GPS定位,有失事殘骸,只要判定航行過程沒有違規操作,在不適宜航行的狀態下強行出航,定損就得了。但這種情況,就是典型的失蹤了,而對於失蹤船隻進行賠償,就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是船員和船舶同時失蹤,第二是失蹤在六個月以上,現在條件不滿足,保險公司可以拒絕理賠。”然後我也簡短地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司徒然,是保險公司理賠員。”

我覺得此事很有點人為操作的因素,想了想,還是覺得需要暗示一下老風:“其實,保險公司這種政策,就是為了避免有人因為種種原因——去騙保。”我抬眼看了看老風,並沒有發現有慍怒的表情,就繼續說下去:“事出非常,必定有妖。這是保險公司的基本邏輯,遇到這種事,保險公司內部會假定船舶被藏匿起來,然後想方設法不賠償的。當然,如果某些關係硬,是能夠有不一樣結果的。”

說到這裏,我心裏打起鼓來,不會真是想方設法騙保的吧?但剛才又說什麼野外作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風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鄭重地承諾到:“我們絕對沒有做什麼手腳,也不會拿企業的信譽去騙取資金。我們想要真相,給船員家屬一個交代,給委託客戶一個交代,實話實話,這個行業現在很不好做,失去了信譽,我們只能關門大吉。”

“就這事啊,我還以為多好玩呢,不就是再去那個破湖去掃湖底,還不是白費力氣。”那個自稱姓艾的小夥子又忍不住嘟囔道,還指着另外兩個始終沉沒不語的男人輕佻地問道:“你們咋不說話啊?是不是想着得下湖撈船,練憋氣呢?”說完自顧自地笑起來,好像很有趣。

一個始終挺直腰背端坐的二十多歲的男人衣着普通,隨隨便便套着一付黑色夾克,拉鏈提到最上處,整件衣服已經洗得有些略微發白,他面容愁苦,目光卻很兇狠,轉頭瞪着他,木木地說:“讓我……我……干……幹什麼我……我就……就幹什麼!”似乎很有些口吃。

而坐在他身邊另一個男人則是一個相當注重品位的人,濃密的頭髮不僅整齊,而且烏亮清爽,竟沒有一點頭皮屑的跡象,像是剛剛做過精心的修護;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淡藍色的襯衫,這襯衫樣式並不出挑,但是材質都極好,看上去就有一種溫軟的感覺,袖扣上流光閃動,上面隱約還有一個蝙蝠的圖案;領口與袖口也沒有什麼汗漬與污痕,指甲也同樣修剪得整齊乾淨。

奇怪的是,他的皮膚卻不是這類養尊處優的人應有的光滑,反而顯得黝黑而略顯粗糙,特別是左手手背,甚至有一條深深的鞭痕,一直向手腕處延伸,被一串桃木串珠掩蓋,讓我更覺得奇特的是,他的右手卻顯得比較白,兩隻手對比着看幾乎不像是屬於同一個人的。但他從坐到這裏起,始終保持着一種淡淡的微笑,卻沒有說過話,一直一絲不苟地在聽風總講解,這時也不搭理艾姓小夥子,還是左手放在桌上無聲敲着桌面,右手指半支在太陽穴處,盯着幻燈片看,不知他能否從那湖底的照片看出這艘貨輪去了哪裏。

老風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將注意力轉移過去,重重說:“先別亂猜,我不是讓你們去鄱陽湖,船很可能也不在那!”隨即又播放了一頁幻燈片,那竟是一個雜亂堆放着各式各樣物品的廢品收購站,兩個人捧着一塊金屬殘片對着鏡頭不太自然地笑,而手中的那塊殘片很不規則,但是可以清晰的看見“運—07”的字樣,那字體和失蹤的那艘貨輪的編號一模一樣。

我們都似乎猜到了什麼,接二連三地驚呼道:“發現了?這是貨輪的碎片?”

“就在一周前,有人在網上發帖詢問這種殘片是什麼東西?我們發現后緊急跟發帖人聯繫,他竟然說——”老風看了看我們,緩緩吐出答案:“他竟然說,他在安順,貴州安順黑貓嶺。有彝族山民按廢鐵賣給他一塊殘片,還說山裡還有不少,林子裏遍地都是。我們馬上派人去了廢品收購站,確認那塊殘片就是屬於我們078號貨輪的,這張照片就是那個時候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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