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使團訪客（1）

南越國都城番禺的迎賓宮裏，已是一派盛夏的景象。番禺也就是後世的廣州，此城地處嶺南，風物迥異於中原。比如，此地常年綠樹成蔭，花開四季，也有許多中原沒有的植物。像這南越國迎賓宮后花園裏，就有不少中原沒有的植物，比如芭蕉、香蕉、檳榔、桂圓等等。此時，番禺的氣溫要比另外一個時空兩千年後的廣州氣溫更加炎熱潮濕，年平均氣溫要高出二攝氏度左右，因此後世主產於海南的檳榔在這番禺城中，也並不罕見。只是此時的人們只是將這檳榔作為綠化植物，種植於花園或者道路的兩旁，還沒有食用檳榔果的習慣。

此外，這南越國的建築樣式，也與中原不大相同。除了官府建築之外，民居建築與大楚國西南民居倒是頗為類似，多為干欄式建築，甚至官府中除了重要的殿堂等禮儀建築採用中原傳統的高台建築外，生活建築也有不少採用的是干欄建築。

干欄建築在中國的歷史悠久，位於浙江餘杭的河姆渡遺址是一處公元前5000年至公元前3000年的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存。後世的考古工作者在這裏，就發現了干欄式建築遺迹。這處遺址的年代距離當下的大楚國也就三四千年的歷史了，反映了人類早期“構木為巢”的歷史。

與河姆渡文化同一時期的位於關中平原的半坡遺址的建築，則以地穴和半地穴建築為主。兩種不同形式的建築，都是基於兩地不同的氣候條件發展起來的。以半坡為代表的仰韶文化建築只要是地穴和半地穴式建築，是基於仰韶文化主要位於黃河中上游地區，而這一地區降雨較少。而河姆渡人選擇干欄式建築，則是因為他們居住在江浙地區，而長江流域溫暖多雨，居所有防潮和躲避毒蟲的需要。

至於南越國都城番禺，位於嶺南，其炎熱與潮濕更甚於長江流域。干欄式建築將房屋高高架起，地面的一層堆放雜物，飼養動物。二層以上才供人們起居，這樣即可以防潮，高處的通風也比地面要好的多。此外，人們日常起居居於高處也能躲避蛇蟲的威脅。這嶺南之地不比中原，由於氣候常年溫暖，加之開發不及中原，因此蛇蟲對於人類的威脅更加嚴重。

也正是因為南越國特殊的地理氣候環境，這裏的人們對於干欄式建築情有獨鍾。只不過因為各家的經濟條件不同，自然各家做出來的房子也各不相同。就比如，這南越國迎賓宮中的房子，也是有大有小，這是因為入住者的身份地位不同，自然需要在居所上有所區別。但無一例外，裝修上卻極盡奢華，哪怕是建築面積只有六十來平方米的最小的一棟竹樓內部也是佈置的讓居者住起來感覺十分舒適。

四月初一這天傍晚時分，一隊快馬飛馳奔進番禺城中，隊首的那人高舉大楚國的令旗。他們是大楚國派來的驛夫，此次前來是給出使南越國的使團下達皇帝最新的命令和了解使團已經搜集到的情報。

當這隊疲憊的信使到達南越國迎賓宮的時候，之前先行到達的大楚國使團的成員們剛剛吃過晚飯，正享受着這一天中難得的休閑時光。鴻臚寺行人陳階平帶著兒子陳塤在花園中漫步消食。

而大楚國的博士伏黯照例被南越國的鶯鶯燕燕所包圍，伏博士付出的卻只是若干的詩賦。當然，這個寫詩作賦對於伏博士來說，不要太簡單。雖然南越國的文人世家子弟也能吟詩作賦，但豈能與大楚國的博士相比。所以，伏黯到了南越國之後，想要見他一面的女子何其多也。

當大楚國的信使進入迎賓館一番梳洗之後，陳階平、陳塤和伏黯，已在花園的涼亭中等着了。這個涼亭位於花園中一汪清澈的湖水之中，坐落於湖中一個不大的小島之上，這個小島大小與涼亭大小几乎相同。話句話說，這個涼亭就是獨佔了這個小島。

顯然，當初的設計師設計這個涼亭的初衷並非為了遠道而來的客人提供一個休閑的去處，而是為了這些人有一個可以不被偷聽的場所。所以，聽說皇帝派來了信使，陳階平便將會面定在了這處孤島之上，亦或說是這涼亭之中。

一艘小舟載着趙林來到這種涼亭，而載着他過來的那隻小舟則繞着小島轉着圈，警戒着可能的不懷好意的敵人。這個人工湖面積不是很大，湖的中央是長的密密的蓮葉，遠遠看去，宛如鋪着的綠色的毯子。在長安城的荷花才只有很少的一些才露出花骨朵的時候，這裏的荷花卻已是次第開放了。

荷花和荷葉混合的淡淡的香氣，伴隨着遠處南越國皇宮方向傳來的裊裊的歌聲，飄蕩在這人工湖上，讓人忘卻了凡事的煩惱，像是進入仙界一般。

但是，涼亭中的四人卻是無心欣賞這番美景，而是低聲的相互交流着。

趙林首先告訴陳階平在他們離開長安后，長安城的一些情況。說實在的，陳階平離開之後，長安城中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如果說有什麼大事，就是因為項忠突然改弦更張，讓皇帝陛下對着皇位繼承人的產生，又升起了別的心思。但是，皇帝的心思卻不是趙林這些兵卒所能談論的，他唯一能講的就是四皇子項忠同以前大不一樣了，現在是能作詩，能制油，能斷案。

當然，趙林他們離開長安的時候，薛二娘的案子還沒結束，所以他也只是說項忠因為發現薛二娘殺夫案中存在的疑點，因此接了皇帝的差事，重新調查薛二娘殺夫案。

對於這個案子，陳階平和伏黯雖然並未接觸過這個案子，但對其還是略有所知的。原因當然是，這個案子太過於驚悚，新娘在新婚之夜將丈夫謀害於洞房之中。用伏黯的說法是，薛二娘這個混亂綱常的女子就該千刀萬剮，才能明綱常，分倫理。也正因為如此，伏黯對於皇帝命令項忠重審此案，是很大不以為然的。如果讓他知道項忠已經徹底推翻了原來的審判結果，也不知伏博士會說些什麼。

有趣的是，在伏博士就薛二娘殺夫案憤憤不平的時候，陳階平卻是對趙林介紹的這個案子的新情況，很敢興趣。見到陳階平這個樣子，伏黯說道：“陳行人，你不會也認為，這個案子有問題吧？”陳階平笑呵呵的說：“我覺得陛下應該是不會無的放矢的吧。”

陳階平的話讓伏博士，無言以對，難道他還能說陛下是錯的嗎，還想不想回大楚了，還想不想在大楚國的朝堂上混了。伏博士只得點頭低聲說：“陳行人說的有道理。”

而這一幕，讓坐在一旁的陳塤也從中學到了如何讓對方下不了台，但又不能撕破臉皮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