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火瞑子的傳說
對於我盡量想表現出來的感謝，小朱只是禮貌地頷首予以回應，並未顯出多少的在意，好似他只是隨手幫了一個朋友的普通小事一般。這令我心中愕然，心中更加疑惑小朱到底是何等人物？
小朱看出了我眼中的惶惑和不安，便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坐在椅子上，然後將桌上那一盞精美的茶碗遞給了我，笑着說道：“你一定想要弄清很多事情吧，別急，先喝盞茶，我來告訴你。”
我扭頭看看乾郁陵和李可照，他們兩個也是眼中略帶着揶揄的神色，嘴角微笑着看着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小朱尚有一種親切感，但每次一看到乾郁陵和李可照，總覺得心中有股寒意，無法讓自己放鬆下來。
小朱還是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來靠在椅背上，用一個很舒服的姿勢拿起自己桌上的茶盞，捏着盞蓋，抹了抹碗口，方才送到嘴邊，“噝噝”地喝了兩口，然後又將茶盞放回了桌面上。這下，他才笑着看着我說道：“小玄，你在衡山門裏難道沒有聽說過火瞑子嗎？”
火瞑子？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在巍來客棧里聽志平說起的，當時志平正在向若欣抱怨他們被師父派來尋找什麼火瞑子的下落，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關於火瞑子的任何事情了。面對小朱的問題，我只能輕輕地搖了搖頭。
顯然，小朱並未對我的無知感到意外，接著說道：“剛才我們說到了擎龍令，說到了我朝的成顯太祖……，我大晉朝建立已逾百年時間，至今仍能國運昌盛，除了百年來風調雨順，未遇有大災變故外，主要是幾任先皇都勤勤勉勉、克己奉公、愛民如子，方有如今國泰民安之勢。”小朱說著這些話，眼神不禁看向遠方，似乎透着說不出的欽佩，還有隱隱的自豪感。
我聽着小朱說的話，心裏面覺得有些未盡全然，一個國家的昌盛，皇帝勤政克己當然重要，當然也離不開臣民萬眾的共同努力，還有那縹緲而難以捉摸的國運，豈能只歸功於一人？但是，說這些跟火瞑子有什麼關係呢？
小朱收回目光，看着我繼續說道：“當年先朝大魏無道，橫徵暴斂，惡政滿貫，萬民遭劫，乃至天怒人怨，多方豪傑舉起義旗，天下遂興洶洶之勢，戰火煎熬，山河破碎，我太祖成顯皇帝順天應人，雖說是崛起於草莽之中，但卻能於紛紛亂局中脫穎而出，一統山河，還百姓以安寧生息，此後更是宵衣旰食，勵精圖治，才有了今日我大晉朝之朗朗乾坤。”
小朱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中閃爍着精光，好似一個正在課堂上慷慨陳詞的歷史老師，而我就是那個正在認真聽講的學生。老實說，我內心並沒有他那樣的意興盎然，我主要想知道的是那個火瞑子的事情。我靜靜地等着他往下說。為了不讓人看出我內心的真實感受，我努力顯出認真傾聽的樣子，並用眼神告訴他我很有興趣聽他訴說下去。
我的這個表態是有效果的，小朱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當年，太祖是和一個年輕人共同擁兵起事的，那人叫何姓名，是哪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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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都已並無人知曉，只知道他身高七尺，武藝高強，力大如牛，作戰時最是勇敢，揮舞着一把紫雲刀，總是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頭。太祖善謀，而其善戰，因此立下諸多戰功，他和太祖一武一文，簡直是天作之合，所向披靡。由於他豹眼獅鼻，樣貌異人，更是長了一頭捲曲的黃髮，大家便都叫他‘黃毛’。後來在一次戰役中，太祖深陷敵軍包圍，眼看大禍臨頭，是黃毛從後方殺出，一把紫雲刀砍殺無數，自己雖也身受重傷，但終於還是救了太祖突出重圍，太祖得倖免於落難，太祖遂與其歃血為盟，太祖為兄其為弟，允之將來若能一統河山，便與其共坐天下。”
共坐天下？我聽到這裏內心不禁發笑。連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中都能聽到這種故事。打天下與坐天下又豈可同日而語，天無二日，不用說，接下來的故事肯定是背棄盟約，兄弟相殘了。我嘴角可能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但我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不經意間的一絲嘲笑和不屑的表情會讓小朱不快。
但小朱已然沉浸入了如此精彩的歷史故事當中，渾然不覺其他，只是繼續說著這些如煙的往事：“那次的戰役是攻打聚盤山，整整了攻了三個多月才攻下，雙方人馬死傷無數。在清理戰場中，太祖和黃毛偶然在一個戰死的修真道人身上找到了一款西域美玉，其實說是玉，卻未必是玉，只是形如美玉，其工由天成，狀如麒麟，質地色澤大大不同於平時所見之寶玉。只是很可惜，此玉已於戰亂中分裂為二，不再完全。太祖便將此裂玉與黃毛一人一半收藏，約為將來共坐天下的信物，如將來有人能將此分裂之玉合全，即擁有號令天下之威望和權柄。”
說到這裏，小朱又端起茶盞，嘬了一口茶湯，便忽然安靜下來，不再說話，只是神色有些唏噓，還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靜靜地看着他，見他忽然中止了講述，便神色疑惑地看向乾郁陵和李可照。
乾郁陵便嘆道：“唉，想來太祖也是重信守義的性情之人，可這或許也是太祖英明一生中做過的唯一一件糊塗事了。”
李可照也輕輕搖了搖頭：“是啊，如果當初沒有裂玉共治的允諾，或許也就沒有後來的血雨腥風，死傷無算了。不過……，也難說，如果時光倒流，誰又能說不會對一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肝膽相照，甚至傾其所有呢，誰又能預見到以後的種種呢？”
乾郁陵不以為然地搖着頭：“不盡然，豈聞有共主而治天下的道理？太祖當初完全可以許之以其他的恩信事物，哪怕予其極大之權勢地位，但豈可有讓主位共享之諾乎？”
小朱此時幽然嘆道：“或許，當初只是太祖的一種拉攏手段罷了，這也是當時權衡利弊的選擇吧，我們現在只能遙想當年，卻無法真正知道太祖當時的真實心境和意圖了。”
“那……，後來呢？”我努力壓抑着內心想要探奇的衝動，輕聲地問道。
“後來……，”小朱回復了歷史老師的神態，“後來，義軍終於攻克這座大名府，鼎定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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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開創了我大晉朝的江山社稷。但是，黃毛卻想要太祖踐行當初裂玉之渃，想要將大晉的江山一分為二，他和太祖分而治之。”
我聽到這，心想這肯定就是他們所說的血雨腥風的開始了，但是如果僅從當初太祖的承諾來說，一切又好像都沒有錯啊。難道不是嗎？出生入死終於實現了願望，豈有不坐而享之的道理？更何況這還是當初你當老大的允諾的。
“那……太祖答應了沒有？”我弱弱地問道。
“呵，”乾郁陵笑道，“如果太祖答應了，那今天大晉朝一統天下的局面又從何而來呢？”
顯然，他們兩個就是兄弟反目而至相殘了。發覺自己問了一個很弱智的問題后，我只好暫時安靜一下，等待他們繼續往下說。
“後來，”小朱接著說道，“太祖答應給黃毛一大片封地，可以世襲罔替，但只允其稱王，且服從於朝廷。黃毛便再憤而起事，痛罵太祖失信欺詐於他，兵鋒直指太祖之宮殿。因太祖早有防備，不久便將其鎮壓，全殲其部眾，但黃毛因武功了得而得以逃脫。太祖手下之人意欲追而殺之，但太祖只是眼望其遁逃之方向，輕言了一句讓他去吧，便收兵而歸了。”
乾郁陵接着小朱的話道：“但是黃毛後來又組織了幾萬的所謂征逆軍和太祖爭鬥了幾年，期間烽火遍地，死傷無算啊。太祖雖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自己也是精疲力盡、元氣大傷啊，否則太祖的壽數也不至於如此之短，一代英主勵精圖治才不過數年，便早早棄世而去，可嘆。”
“那後來這黃毛又和這火瞑子有什麼關係呢？”聽了這充滿恩怨的烽火往事，我心裏始終記掛着自己的主題，因為這關繫着我對自己以及若欣她們一干人等的來路的了解。
小朱拿起桌上的茶盞又喝了一口，才又接著說道：“自那之後，再無人見過或聽過黃毛的有關蹤跡了。只是，好多年後，北境終化山中出來一些人，那些人平時都以黃巾蒙面，武功高絕，殺人以無形之中。據說他們的首領是一個頭髮發黃的癲狂道人，武功奇絕蓋世，更是可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瞬間令百萬雄兵化為齏粉……”
我心裏發笑，這些妖道的故事，我在之前的那個世界中不要看得太多。但我盡量展露出平靜期待的眼神來。
小朱看了我一眼，便繼續幽幽地訴說著往事：“後來，時光飛逝，道人也不知所終了，但據說那癲狂道人傳下來一塊狀如半隻麒麟的紅色玉石，裏面除了灌注有這個道人畢生鑽研的神秘術法和武功外，還藏有一個極其龐大寶藏的地圖，更是擁有鼎定江山的神奇運數，誰要是擁有了這塊玉石，就是到了大名府當今皇上面前，都可擁有無可辯駁的主宰力……，當然，這些肯定都是些誇張的瘋話罷了。”小朱終於停止了他的故事。
“所以，”我沉吟了一會兒，接着問道，“這塊狀如半隻麒麟的紅色玉石就是今天大家爭相尋找和搶奪的火瞑子？”
乾郁陵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