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蚍蜉
軍訓最好別祈禱下雨，你以為雨天就不用訓練，能自由活動？怕是痴人囈語，活在夢裏。
有過經驗的趙斯年非常清楚，夏天的雨那是比旭日還要可怕的存在。
你想像的地下車庫是陰涼，既可以遮風擋雨，又能避免烈日灼燒的世外桃源。
實際上呢？
陳和領着眾人到了一田體育館附近的地下車庫裏，剛一進去，眾人就心生不妙。
熱，這是第一感覺！
然後，是呼吸困難，猶如咽喉被卡住。
說好的陰涼呢？
大騙子！
吳成明林軒等人的心情像是經歷過山車一般，先是登臨山巔，剛要放聲大笑，旋即墜落深淵，欲哭無淚。
教官則不管學生的心情如何，來到地下車庫，不是給大家避雨休息的，訓練照常進行，倒是省了站軍姿的痛苦。
陳和計劃鞏固早上的訓練成功，讓一連的新生練習齊步走，一列列分開，他觀察哪幾個渾水摸魚，然後找出來單獨教導。
沒過一會兒，空氣不流通的地下車庫燥熱無比。
所有人皆是汗如雨下，訓練不到三十分鐘，便受不了了，軍訓藍色帽檐脫下當做扇子吹風。
整個軍訓服似從水裏撈起，散發著酸臭味。
地下車庫常年積灰，水泥地上又沒法坐下。
蹲着的眾人直呼遭罪。
“媽媽，我想回家！”
“放過孩子吧，娃娃還小。”
“我要淋雨，我再也不想待在地下車庫了。”
……
有用嗎？當然沒用。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
學生軍訓的目的就是要刻苦訓練，感受當年革命的艱難困苦，磨鍊新青年的鋼鐵的意志。
不過，他們是不會體會到的。
趙斯年心如明鏡，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
軍訓，小事耳，炒股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對心態的折磨，遠遠不是當前這點困難所能匹敵的。
訓練效果很差，腹黑臉黑的張歡又出現了。
猥瑣的樣子讓男生只想邦邦給他兩拳，僅僅是心裏意淫下罷了。
“陳和，你這帶的不行啊！”
見不少學生哀嚎，齊步走走的很差，張歡又開啟嘲諷模式。
“教官，太熱了，這根本沒法訓練呀，要不還是算了吧。”
“是啊，這地下車庫悶熱難耐，今天就不練了吧。”女生祭出撒嬌大法，可惜收效甚微。
陳和這次沒有理會眾人，讓他們繼續訓練。
趙斯年感受到，班上的人怨念很大。人就是這樣，不如意的時候就消極。
於是乎，多數學生開始抱怨，嘀咕交流。
竊竊私語，怨聲載道。
“所有人都有，原地起立。”
陳和聲音突然響起，令行禁止，聞言其他人不知所以，還是起身照做。
趙斯年心中一陣疙瘩，湧現出不祥的預感，果然還是逃不了啊！
“趴下，所有人開始掌上壓！”
陳和沙啞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隨和的他變得瘋狂。
一而再，再而三。
他的怒氣積攢足夠多，二十歲的身軀已經裝不下這漫天的怒氣，只能宣洩出來。
這群新生，不懂得收斂，多次觸他的霉頭，那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一。”
“二。”
“三。”
……
陳和側蹲着報着數，似一台冰冷的機器。
完成一組之後，休息不到一分鐘，那惡魔的低語又降臨人世。
“繼續，掌上壓，預備！”
幾組過去，有許多女生都開始哭泣起來，就連不少男生都胸口疼痛，雙臂脹痛感受不到知覺。
他們對未來感到恐懼，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如何渡過，陳和他不是人。
是一頭徹頭徹尾的惡魔！
“今日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這是所有人內心唯一的想法，他們準備認命，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被迫吞下苦果。除了趙斯年之外。
陳和仿若未曾看見，他今天勢必將給所有人一個狠狠的教訓。
以正他教官的威嚴，讓看不起他的人明白自己不是個年輕的教官。
趙斯年再次重生回來，又似回到那個夏日。
這次，他沒有選擇明哲保身。陳和做的過分了，大多數新生並沒有任何惡意，如此的體罰實際上是陳和的陰暗面展露。
趙斯年堅毅的面龐顯現出鋼鐵般的意志與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胸口有一股力量在積蓄，兇猛的氣勢倏然爆發。
“報告，教官！”
趙斯年雙手撐着地面，抬頭望着陳和，聲若洪鐘大呂，一下將眾人的目光吸引。
“說！”
“我想和你比試一場，就做掌上壓！如果我贏了就一個要求，今天的事一筆勾銷！如果我輸了，任你懲罰！”
十八歲的趙斯年，重生回來，恢復了年少的輕狂肆意。
少年，當挺身而出；教官，他亦不能如此霸道。
挑戰他，並且打敗他，這是趙斯年此刻唯一的想法。
陳和淡漠的神色突然變了，他氣笑了。
一個新生，憑什麼和他一個軍人比斗？真以為就那細胳膊小腿能勝過他嗎？
“小比崽子，今日就殺殺你的銳氣。讓你明白逼不是那麼容易裝的，就讓我陳和來告訴你花兒為什麼那麼紅！”
陳和心念道。
隨即，咧嘴一笑，陰冷道。
“好，如你所願。今天就告訴你教官為什麼能當教官，我們就做標準的掌上壓，誰做的多誰贏！”
其他連的教官見有大戲看，連忙停下訓練，湊了過來。
新生挑戰教官？是哪個愣頭青，看小說看多了吧！
其他人也替趙斯年捏了把汗。
王淼淼心裏開始擔心：男神，別逞能啊！
吳成明暗自想道：趙總，這逼可不興裝呀！
周經緯念叨：什麼玩意，這小子比我還牛？
林軒不作言語，暗中看戲。
“真以為自己算個人物？”
隔壁連有幾個男生面露不屑，眼神裏帶着譏諷。
“一副小白臉的樣子，還敢和教官比試？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我上去都比他強！”
此話引來諸多人的不滿，一些人私底下表示厭惡，不過卻未出言反駁。
趙斯年在他們眼中何嘗不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