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一朝脫困,隱秘過往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讓魔有些措手不及。
他眯着血紅雙眼,死死盯着鐵棠,似乎察覺到了一股不妙氣息。
此人的深淺……自己看不透。
魔久困此地,與麒麟糾纏,早就耗盡了所有手段,僅僅只是比油盡燈枯的火麒麟好上那麼一絲。
而且鐵棠也有意隱匿修為,以他如今的手段,輕易間誰也無法看穿。
魔腦海泛起了過往的回憶,暗自嘀咕:“不會……又是如同上次來得那人一般吧?”
看着腳下的鐵索與地面上的大陣,魔突然轉換了口吻,柔和道:“小兄弟,是我誤會了,你要有事可以先走,我這不急。”
“呵呵~”
鐵棠大笑,隨手拉起垂在地上的一條鐵索,猛地將它拉得綳直。
“前輩,你可能沒有搞清楚狀況,現在是我有事要問你,只怕……輪不到你來拒絕。”
魔的怒火蹭一下上來了:“看你的氣息,應該成道不久吧?不要自尋死路,就算你有幾分本事,但你安知我的手段?”
鐵棠站起身來,十指捏得噼里啪啦爆響,讓魔與火麒麟同時身軀一抖。
“小子,你不要亂來。”魔色厲內荏道。
不過鐵棠卻充耳不聞,大踏步走到一魔一麒麟身邊,然後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十指如同彈奏古琴,每一下揮出,都會讓一條鐵索直接寸寸崩裂。
無論是魔,還是麒麟身上的鐵索,俱都一視同仁。
“不可…啊!!!”火麒麟發出了最後的掙扎,似乎預見到了什麼恐怖場景。
魔的表情卻是截然相反,他嘴角的弧度比什麼道法、神通還要難壓。
但鐵棠根本視若無睹。
他不斷出手打斷了兩位身上的每一條鐵索,甚至兩腳如同犁地一般在地面不斷橫行。
那恐怖的肉身偉力爆發,讓地面上的大陣還來不及展現威力就被徹底磨滅。
少頃。
鐵棠停下所有舉動,洞穴內塵埃瀰漫,伴隨着一聲聲急促的呼吸聲。
“哈哈哈哈~”
魔再也掩飾不住了,瘋狂大笑。
那尖銳、猖狂的笑聲如同九幽魔音在寬大洞穴來回縈繞,彷彿有種大解脫的喜悅。
“前輩,我以誠相待,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吧?”鐵棠負手而立,站在一旁。
魔的血色雙眸一閃,陰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你的問題,也許可以找個時間再問。
比如……
下輩子!”
話音未落,魔兩條如同上古莽龍一般的雙臂陡然一漲,滔滔魔血翻湧。
他要先擰斷腹下火麒麟的頭顱,再將鐵棠徹底滅殺。
被困在此地太久太久了。
那份苦等的煎熬,只有魔與麒麟才懂。
原本這份恩怨在數萬年前就該解決。
誰知道。
那個人來了。
那人是偏向火麒麟的,魔能夠感知到,他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
可誰曾想。
簡單留下禁制、陣法的那位,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一等。
又是數萬年前時間。
直到今日!
眼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雜毛小子,三言兩語就被自己勾引,出手毀掉了所有困障。
終於可以出來了,終於!
魔正欣喜着,正憧憬着重見天日的美好。
可片刻之後。
他意識到的了不對。
兩個手掌,按在了自己手腕處,使得自己臂膀無從發力。
甚至……
那兩個手掌還試圖將自己與麒麟分開。
“怎麼……”
魔低頭一看,撞見了鐵棠那美好的笑容,一如夏花般爛漫。
“前輩,你被困在這裏太久了,眼力下降了太多啊!我放你們出來,不是說我相信你。
而是讓你明白……
我的實力在你之上!
前輩,你眼拙了。”
鐵棠一口一個前輩,話語卻如鑿心之錐,一下下狠狠敲擊在魔心頭。
“狗屁東西,憑你你也敢妄言勝我?”魔大怒,悍然出手。
洞內再起波瀾。
神通之光與森森魔氣充盈,伴隨着兩股驚濤駭浪般的血流之聲。
半柱香后。
塵埃漸散,露出了洞內的真實情景。
魔與火麒麟已被徹底分開,鐵棠站在中央,魔失去了雙手、雙腿,被削成了人彘,獃獃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至今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我想……這下咱們仨可以好好說話了。”
噗通!
鐵棠不顧滿地的血漿、殘骸,隨意就地盤坐,一旁的火麒麟得到了他少許的生機饋贈,勉強吊住了一條命。
麒麟是瑞獸不假,可鐵棠也不確定它到底是什麼秉性,並沒有全力救治。
魔瘋狂抖動的胸膛此時終於緩緩平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哪怕自己已近油盡燈枯,哪怕自己早已重傷。
可――
那也不是一位掌道境可以抗衡的啊。
在剛剛的搏殺之中,魔已經察覺到了鐵棠的真實修為。
不高。
真的不高。
區區一位掌道境,對他而言,不過等於剛剛成道而已。
“你到底是什麼人?”魔忍不住發問。
“鐵某後生晚輩,說出來前輩也不認識,就不贅敘了,兩位若是肯配合在下,活命不難。”
魔焦急道:“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問完就殺了我?”
“只要二位誠心回答,鐵某在此地絕不會對二位出手,願以我師尊名義發誓。”
魔嗤笑一聲:“誰認識你的狗屁師尊,老子比你祖宗還要大十倍,你師尊還沒我一根毛……”
他話未說完,便被鐵棠佈滿青筋的五指戳穿了嘴巴。
“修…羅…”魔大驚,像是看到了不應該存在的事物。
鐵棠肅穆說道:“恩師…名諱大尊王,夠不夠資格?”
兩位古老的存在,對於那位天地間最後誕生的人,還是有足夠了解的。
火麒麟喘息不止:“修羅斷獄指,比起他的指法純正太多了,天下間唯有十絕霸體才能煉成此法。
我相信你是大尊王的弟子,也相信你的承諾。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問吧!”
魔側過頭顱不語,沒有駁斥,等於是默認了鐵棠的話。
大尊王的名頭太盛了,可惜魔族與大尊王之間,似乎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鐵棠指着地上斷裂的鐵索與損壞的陣法問道:“留下這些東西的人……你們可知道他如今在何處?”
火麒麟驚疑:“他與你恐怕至少相隔了數萬年時間,看你應當不到千歲上下,難道你認識他?”
“前輩的問題多了。”
火麒麟一滯,旋即緩緩說道:“他當日原本承諾過段時間回來救我,可自從他出去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鐵棠掃了一眼地下的殘留,對於火麒麟這段話,還是比較信任的。
從佈置上來看,十三哥明顯是偏於火麒麟更多,只是不知為何他沒有再回來。
“他當時是什麼修為?”
“神皇境左右。”
“實力如何?”
“自是比不得你,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神皇。”
普普通通的神皇……
這句話落在鐵棠耳中,不知為何,感覺分外刺耳。
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南海十三郎的實力的確不會強得離譜,這點其實從《回夢心經》就可以看出。
這門功法包含的攻伐之術極少,更多是輔助修鍊,以及那各種稀奇古怪的夢境。
論起搏殺之道……
在之前會面的經歷之中,確實可以看出十三哥不是太擅長此道。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時候躺在地上的魔開口了:“洞中不知日月,我等被困在此處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哪裏知道確切時間?
大約……也就是四、五萬年前吧。”
“他是孤身前來么?”
魔譏諷道:“很明顯,此地並沒有第五個人的足跡。”
鐵棠沉默不語,暗自推算時間。
從金毛大狗的埋葬時間來看,十三哥應該是先打造了墓冢,然後埋葬了狗,最後才進入禁地。
然後他一去不復返,也就導致魔與麒麟受困至今,金毛大狗也被一直埋在墳頭裏面,沒有再後續處理。
線索似乎就此中斷了,畢竟十三哥若是離開了洞穴,外面的事情裏面的人肯定不會知曉。
鐵棠有些不滿,食指輕叩掌心:“那你們呢?為何會出現在此地?這裏又是何處?是何人留下?”
“都是些過往的老黃曆,不說也罷。”魔似乎不願提及。
就連麒麟也是猶豫道:“無非就是一些我與他的恩怨情仇,倒也沒什麼好講的。
我等是在廝殺中誤入此洞天,最終在這個禁地中被困。”
鐵棠聽到此處,眼神突然一亮。
“等等,你說‘這個禁地’,難道外面的字,不是之前那人留下?”
火麒麟緩緩搖頭:“禁地二字,早在我等那時便有了,初始我們還以為裏面有什麼神物。
不過一直到現在,這裏都沒有絲毫異樣,想必內里的東西,早就被其他人拿走了。”
鐵棠雙眸黑瞳一閃,無垠星光如同瀑布劃過,仔仔細細觀察洞內的一切。
少頃。
他失望地收手。
如同麒麟所說,此地並沒有任何異樣,也許原本的確關押了什麼大凶,埋葬了什麼寶物,以至於有了禁地之名。
但任何事物,都禁不起時間的流逝,漫長的時光,足以埋葬一切真相。
所謂的禁地,或許成了空殼。
鐵棠接着又問了幾句,知曉一魔一麒麟,皆是距今九十萬年前的古老存在了。
它們在上古年間就被困在此處,互相制衡,誰也無法離開,誰也不願先死。
但這也引來了鐵棠的疑惑:“你們看起來也不像超脫至尊,就算是頂尖仙皇,也不過只有一元之壽。
為何你們……能夠不死?”
魔也好,麒麟也罷,顯然都不可能是超脫至尊,否則他們的氣息很容易就辨認。
躺在地上的魔又開始冷嘲熱諷:“小傢伙,終於有你不知道的事了吧?你所說的一元之壽,那是對其他仙神而言。
但我與它,皆有大神通,大偉力,區區壽元,怎能限制我等?”
鐵棠並沒有惱怒。
因為眼前這兩位,來歷着實不凡,的確有說這個話的資格。
他們俱是遠古時代就已成名的至強種族,而今已不可見。
關於他們血脈中隱藏的一些驚天大秘,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鐵棠揮了揮手,兩團綠色生機各自飛入他們體內。
“也罷,我可以救你們出去,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天下,已經不是上古年間,更不是遠古年間。
隨意讓你們在人間行走,那是對其他人不負責,你們需得先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
待我觀察過後,再放你們離開。”
“小子,你要說話不算話?”魔聞言大急。
眼前這小傢伙雖然年齡不大,實力卻強得沒有邊際,出去之後若是還要跟在他身邊,那與坐牢有何區別?
鐵棠笑道:“我只是說不殺你們,可沒有說放你們走,並沒有違背誓言。
再說,你們不也要養傷么,出去亂走,搞不好就被人降妖伏魔了。
現在外界可不太平!”
魔又氣又惱:“好好好,你小子這麼玩是吧,行,我就跟在你身邊,到時候等我恢復實力,只怕你也不敢留我。”
鐵棠只是笑笑,反手將它們吸入掌心,隨後走出了這片洞天。
嗡~
七寶山庭院虛空顫抖,周圍的天問等人俱是心神緊繃。
“出來了,鐵頭要出來了。”
“那裏面也不算安全,小心一點,搞不好是其他什麼大凶之物。”
這時從那微塵洞天傳出了鐵棠的聲音:“無妨,沒有變故。”
下一剎那,他便出現在原地。
“鐵頭,找到十三哥沒有?”天問心神激蕩,第一個撲了上來。
“還有臭和尚?快滾快滾,這味道噁心死了。”
一聲囂張的怒罵,讓原本馬上要沸騰的庭院頃刻安靜下來。
這時其他人才發現鐵棠雙掌之間,各自托着一頭奇怪的異獸。
不對。
其中一個好像是人。
鐵棠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後又堵住了魔的嘴巴,這才找了個空位坐下,一邊品茶,一邊將裏面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當得知這兩位的真實身份,眾人難免又是一陣驚嘆。
無論是魔還是麒麟,都是早已絕跡之物,當世不可見。
如今卻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彷彿身墜神話傳聞之中。
短暫的平靜並沒有維持太久。
伴隨急促的腳步聲,謝涿再次出現,且帶來了一個極為可疑的猜想。
“鐵棠,我大約猜到……那人為何要這麼做了,找你是想確認這一點。”
“府主但說無妨。”
謝涿湊過身來,認真說道:“你與她相見之時,可曾察覺到她的存在?”
鐵棠感到莫名其妙:“這是自然,府主莫不是開玩笑?人就在我眼前,難道她還能不存在?”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謝涿似乎在籌措話語,試圖向鐵棠解釋。
“那你的猜測是什麼,說出來讓我聽聽,也許我可以理解。”
謝涿頓了頓腳,然後抬頭望天,冷冷說道:“我懷疑……此人布下如此惡局,屠戮如此多的生靈。
只是為了――
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