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他們最終都會相遇,而後結成命運的線交織在一起。
大溪村村口。
千年古樹,周悟的本體。
本來周悟的打算是,布下鍊氣士種子,就任由鍊氣士在此方世界開花,他就安心沉睡療養傷勢、恢復修為去了。
這個時間,他定在最少五百年。
五百年,人間肯定又是一番新氣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真的五百年他再次蘇醒過來,那些他熟識的面孔,也會化作塵埃而去。
化神,也不過再添二百年壽元罷了!
而且,此方天地到底是絕靈之地,現今成了靈氣世界,亦是靠周悟布下大陣,由自身散仙的修為供養天下鍊氣士的。
不是洪荒那種靈氣充裕之地,周悟睡的不爽,乾巴巴的,而在洪荒時,就像是牛奶浴,那種柔軟的包裹感,讓他打個盹亦是千年。
隨着天地間靈脈的陸續出現,鍊氣士也相繼突破至化神期,周悟能感覺到,天地間靈氣反哺給他,越來越充沛。
當然,以他的修為來說,這點程度,亦是極其微小,但可以肯定的是,方向走對了。
沉睡不着,周悟便只留一部分真靈吸收反哺來的靈氣療養恢復,而大部分真靈,則是去修補洞天寶珠。
洞天寶珠被成聖之劫毀的破破爛爛的,裏面大部分法寶,也損壞了不少,唯一完整的,都是聖人們借他的聖人之寶。
不過,就算洞天寶珠里的法寶都是損壞的,但最低等級,都是仙級之寶,丟下人間,定能讓人間的鍊氣士爭奪。
只是周悟沒有那麼無聊。
修補洞天寶珠之餘,也偶爾看一看窺天神鏡,看看人間發生了什麼。
就當做電影來看罷了。
消遣時間。
時間,對周悟來說,是最無感覺最不值錢的東西。
“這貓和那孩子……想不到,百靈鳥出去了一趟,也能牽動這般因果……”
周悟的視線穿透窺天神鏡,來到了豫州地界,豫州仲城,一個建立在張仲身化河流的周邊城市,也是以張仲命名的城市。
繁華的街道上,那名叫陸守原的孩子,懷裏抱着一隻貓,正在街上走着。
百靈鳥無聊出去時,自是瞞不過周悟的目光,周悟從來不干涉百靈鳥的自由,或者說,此間所有凡人的自由,周悟都不會去在意。
因為他們再怎麼折騰,也不足以有實力驚動到他。
那隻名叫阿黃的山貓,跟百靈鳥有因果,而那名叫陸守原的孩子,跟山貓有了因果,自也跟百靈鳥有了因果。
至於是什麼因果,周悟懶得去算。
一切隨緣就好。
就像他出手,他也隨緣。
此界並無天道意志,再大的因果,也對周悟產生不了威脅。
想到這裏,周悟視線落在窺天神鏡上。
豫州城中。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
仲城街道上的紙油燈便一個個點燃起來了。
行人如織,到處張燈結綵,像是過節一般。
陸守原抱着阿黃,阿黃伸出腦袋,好奇地到處看,這兩年的奔波,阿黃修鍊殘缺的《青冥扶搖經》,竟是修鍊到可以將身上的妖氣內斂其中。
只要不出手,便不會被鍊氣士發現它是妖。
兩年過來,一人一貓相依為命,終於來到了豫州地界。
這豫州,聽說好像是在過節。
街上有人在免費發一種叫仲粿的吃食,陸守原也被一位老丈發了兩個,並且對他說了一句吉利的話,好像是什麼江仙會保佑他之類的。
陸守原好奇,便問道:“老爺爺,這裏是過什麼節?”
老丈用一口地道的豫州話說道:“江仙節呢,等下有大戲看,看完大戲就要去仙師廟祭拜,祭拜完之後,就要前往仲江丟仲粿……嗯,就是你手裏的仲粿……今年是第三十四個江仙節了……江仙保佑我們豫州百姓三十四年了……不說了,車隊來了,大戲開始了……”
陸守原聽不太懂豫州話,但豫州話,卻是跟陸夫子教他的京都話差不太多,他隱隱明白這是紀念某個仙師的節日。
他轉頭一看,果然看到一行車隊來了,這車隊十分龐大,各種噴火表演,小煙花綻放,車隊中間一個大平台,應該是戲台。
隨着一聲唱念祭張仲仙師。
戲就唱開了。
聽周圍的百姓說,此乃豫州劇種,名為豫劇。
陸守原認真觀看,看到戲裏演到豫州水患,百姓溺亡,他看的都哭了,又看到那扮演張仲仙師的,身化河流,解決豫州水患。
他內心激蕩不已,跟懷中的阿黃說道:“阿黃,看來,不是所有的鍊氣士,都是壞的。”
阿黃也看完了《張仙師身化河流救百姓》的豫劇大戲,吶吶不語。
看完戲后,他們跟隨着人流來到張仲仙師廟,祭拜張仲仙師,而後,人流又來到仲江。
陸守原踮起腳尖,看向這寬闊的仲江,他不敢相信,一個人,竟是可化成這麼大一條江,太神奇了。
江面上,各種燈船,極為華麗。
隨着一聲唱念:“投仲粿!”
投仲粿,那時候,豫州水患剛解決,財產毀壞的嚴重,百姓們只有將飯包了一點甜陷,稱之為仲粿,投入仲江報答張仲救豫州百姓之恩。
這個傳統,也就慢慢流傳下來了。
一說投仲粿,江邊的百姓就紛紛走到江邊,將準備好的仲粿投進江水裏。
那些燈船上,也有身穿錦衣華服的人走出來,往江里投入樣式更多更精緻的仲粿下去。
“哎呀!”
就在這時,陸守原被人一擠,本來踮着腳尖就不穩,這下,直接連人帶貓直接掉入江中。
一看有人落江。
就有人喊着救人。
陸守原屬於旱鴨子,不會游泳,一落水后,就嗆了好幾口江水,阿黃有修為在身,但也不敢施展,怕城裏有鍊氣士,只能裝作動物的樣子托起陸守原,不讓他腦袋沉下去。
一艘大船上,船頭甲板站了個妙齡少女,看到這一幕,連忙道:“來人,救下那少年!”
有僕人立即拿來竹竿,伸到陸守原身邊。
就在這時,一根魚線飛來,直接勾住陸守原的衣領,輕輕一扯,陸守原和阿黃都飛起,輕輕掉落在一艘竹排上。
那僕人見此,道:“小姐,有鍊氣士大人出手了。”
妙齡少女看向那竹排,竹排上坐着一位青衣青年人,氣質儒雅,如水般溫柔,前面放着一張小案桌,上面擺放着一些吃食。
她道:“我是見那少年的貓不錯,主人危急還會護主,等下你注意一些,若是有機會,你去問問那少年,他的貓可賣不?”
僕人道:“好的,小姐,我會注意的。”
陸守原趴在竹排上,不停地咳嗽,將肚子裏的水吐出來。阿黃則是在一旁,假裝喵喵喵地叫,餘光則是不停地看向竹排上的青衣人,心中滿懷戒備。
陸守原感覺吐完了水,緩過情緒,才向青衣人致謝道:“小子陸守原,多謝這位大叔相救。”
青衣人伸出手,道:“拿手過來。”
陸守原不解,他感覺到阿黃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也知道,這青衣人是鍊氣士,阿黃最仇恨的,就是鍊氣士了。
但,聽了張仲身化河流救百姓的戲后,陸守原覺得,鍊氣士和人一樣,應該也有好人和壞人之分的,而且,這青衣人剛才還救了他跟阿黃。
陸守原正在思索時,那青衣人卻是笑着開口道:“你這娃娃,倒是警惕,放心,我在我師父這裏,是不會傷害你的。”
“伸出手來,我給你驅寒,不然,你會感染寒氣的。”
陸守原一聽,才發覺身上衣物濕透,冰冷及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才伸出手。
青衣人抓住陸守原的手,陸守原只覺暖意襲來,他衣服上,一滴滴水全部脫離,而後落入江中。
陸守原驚訝道:“大叔,你好厲害。”
“對了,你也幫小黃驅寒吧。”
陸守原抱起阿黃,阿黃被迫只能任他抱着,青衣人順便也幫阿黃將身上的水驅散,臉色沒有任何異樣,像是沒有發現阿黃是妖。
陸守原抱着阿黃,低聲道:“小黃,大叔是好人,不是所有鍊氣士都是壞人的。”
阿黃不停地向他使眼色。
陸守原沒看懂,而是看向青衣人,坐看右看,好奇問道:“大叔,你剛才說你師父在這裏,我怎麼沒看見。”
宋水星聞言,面色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們下面這條江,就是我師父。”
“啊!”陸守原震驚出聲。
“大叔,你是說,這條仲江,是你師父……啊,不對,我聽戲裏說,仲江是一位叫張仲的仙師身化的,對了,裏面還提及了他的弟子……”
“大叔,你是張仲仙師的弟子,宋水星?”
宋水星笑道:“是我。”
陸守原道:“張仲仙師是好人,宋大叔,你也是好人。”
聽到這樣的評價,宋水星有些意外,他笑着問道:“怎麼,你覺得誰是壞人?”
“我不能說。”陸守原老實說道。
宋水星也不勉強,道:“陸守原,我觀你鍊氣之姿不錯,可否願意,成為我的弟子?”
一聽這話,阿黃頓時緊張起來了,不停錘陸守原的胸口,讓他不要答應。
陸守原感覺到了,他看向宋水星,想了想,道:“宋大叔是好人,也很厲害,我也想成為宋大叔,張仲仙師這樣為天下百姓的好人,但是……我答應了我朋友,去幫他做一件事,我不能食言。”
看着陸守原認真的模樣,宋水星搖搖頭,道:“罷了,罷了!陸守原,你是個好孩子,也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希望你能保持住。”
陸守原笑道:“宋大叔,你可以送我跟小黃上岸嗎?”
宋水星點頭,手一揮,陸守原便覺着身體輕輕飛起,一眨眼,就已經站在了岸邊。
“小娃娃,下次小心點。”
周圍的人見陸守原被鍊氣士救了,沒事了,便好心囑咐他。
陸守原連忙回道:“多謝諸位叔伯姑姨,我下次一定省得。”
陸守原抱着阿黃走在街上,阿黃對他說:“剛才嚇死我了,幸在那宋水星沒有發現我是妖。”
陸守原思考片刻,道:“小黃,宋大叔都接觸了你,這樣也不會發現嗎?”
“這……我也不敢肯定……反正,快點離開這裏吧……”阿黃忐忑道。
“小哥兒,且等一等……”
這時,陸守原聽到有人在叫他,回頭一看,便看見一個身穿好看衣服的侍女模樣的人走來,他露出禮貌的笑容問道:“這位姐姐,你叫我有什麼事?”
見他乖巧禮貌,長得也俊,這侍女笑道:“我奉我家小姐之命,想要買你這貓,你放心,銀錢自不會少你的。”
聽到要買阿黃,陸守原的一張笑臉頓時凝固,道:“不賣。”
轉身就走。
侍女追上來,道:“小哥,看你穿着,你應是窮苦出身,你只要將這貓買了,就可掙夠你一輩子都掙不來的銀子,這機會,可是難得。”
“還有,我家小姐,是仲城縣尊的獨女……”
“不賣!”
依舊是陸守原冷漠的聲音。
侍女也不再追了,笑臉收起,尖刻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小姐要的東西,從來沒有沒得手過。”
翌日。
陸守原還在睡覺,就被幾個捕快抓了,說他犯了法,打死一個老人家,要讓他蹲牢獄,還向阿黃抓來。
陸守原懵了?
他什麼時候打死了人?
見捕快氣勢洶洶地樣子,阿黃沒辦法,只能施展妖術,才跟陸守原逃過一劫。
也是這樣,泄露了妖的身份。
一時間,有鍊氣士來抓捕阿黃。
“沒路了,跳江。”阿黃看着身後一群鍊氣士追兵,急切地對陸守原喊道。
陸守原此時也是面色發狠,道:“一定是那要買你的小姐做的,以後我一定要揍她一頓。”
說完,他抱着阿黃,猛然扎進無人的仲江。
“抓住他們。”
羅新的聲音響起,他踩着法劍,就向陸守原和阿黃抓去。
“砰!”
一根魚線將他抽飛,卻見一艘竹排駛來,一個青衣人拿着一根釣魚竿,將江水裏的陸守原阿黃帶出,直接丟到了對岸。
羅新看清來人,道:“宋師兄,這不關你的事。那是妖物,是我師父林神霄親口令下,一定要捉拿的。”
宋水星笑道:“那小娃娃與我有緣,今日,我要保他。”
“傻小子,還不跑……”
陸守原見宋水星這般說,只能一抱拳,大聲道:“宋大叔,今日之恩,來日陸守原一定竭力相報。”
“抓住他們!”
羅新一聲大喝。
這宋水星,真是多管閑事,就算他搬出他師父林神霄來,也鎮不住宋水星,別看宋水星師父張仲死了,但他背後,還有個仙祖。
師父林神霄都要叫一聲仙祖師父,羅新自是不敢對宋水星太過。
身後的神霄鍊氣宗的鍊氣士,聽到羅新的命令,一個個向對岸衝去。
宋水星呵呵一笑,江面登時升起一條水幕,將所有的鍊氣士,全部攔住。
“宋師兄……你真的要跟我們神霄鍊氣宗為敵?”
羅新恨恨道。
宋水星不語,依舊擋在前面,不讓他們過對岸。
羅新陰沉着一張臉,沉聲道:“宋師兄,既如此,就別怪師弟不客氣了。”
……
窺天神鏡中,周悟將真靈收回,自語道:“果然,鍊氣士的一切源頭是我,人間的鍊氣士,終究會相遇,而後結成命運的線,最終也會在源頭匯聚。”
“王景,宋水星,陸守原,阿黃,林神霄,江緣,陳壽……全都糾纏起來了!”
周悟覺得命運,真是妙不可言。
他也終於知道,為何洪荒中的聖人,如此喜歡下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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