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廈將傾
隨娛讓他們加速前行,然後自己翻身跳出了隊伍中,不知道幹了什麼,帶着血腥味兒就回來了。
下了水路就上了馬車,幾千人的護衛隊跟在那輛素雅的大車后,一路平穩。
隨娛仍是長腿交疊,很隨意地哼着陶朱公那邊的小調,哼哼唧唧的,伴着馬車的軲轆與地面咬合的聲音,像在說情話,呢呢喃喃的。
一會兒,濉溪在請示后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在聽不清的小調中,他奉上一串小白玉串成的108顆佛珠,在偶爾透過的陽光下顆顆晶瑩剔透,天生可愛。
隨娛瞥了眼,隨即伸出一直蒼白的手挑了起來,然後就把那一串東西扔進了自己好像滲血的唇中,嘎嘣嘎嘣嚼了起來,惡狠狠地眯着眼睛,冷聲道“要是下回再送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就去白玉寺把那些禿驢火火燒出舍利子串成串吃了,一個不留。”
濉溪應聲道:“是。”
心裏想:主上那你也不能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嘴裏填吧。啊,不對。不是什麼亂七八糟,這是千量大師親自交給他的。
那位看上去很年輕卻一臉慈祥的方丈說此物能抑制隨娛身上的燥氣。
那是什麼,說不清,但少主時不時陰着臉確實是有點可怕的,不過平時優雅矜貴的少主也有點嚇人。
咳咳,不過,一個死士是不會不會感到害怕的,嗯,要沉穩。
這是素養。
他安靜地退了出去。
一臉沉穩地回到其後的“大軍”中。
左衛聞雙贏過來報告:“主衛,前方都已肅清完畢。”
“嗯,繼續察看。”
他們看不上那些皇城的表面功夫,雖然皇城的人的確是認真在做。但是不管怎樣,對他們來說外人對少主不管做的多麼認真誠懇始終都是表面功夫。
嗯,他們時刻都在害怕這個自己這個可能活了幾百年的主上讓欺負,雖然有點多餘。
不過他們幾乎可以說是她親自帶(揍)大的,感情是很深的,極深的。
馬車內的隨娛闔上了眼,白的不像話的臉像在被陽光陽光凌遲,她沒睡着,但陽光在掩埋她,沉默中,好像永遠也不會醒來。
馬車在它的既定軌跡上平穩向前,就像,摸不着的歷史,一如往常。
咕嚕咕嚕,一直伴隨。
此刻隨府內,十分熱鬧。
顧采蕙端坐在宅中,慢條斯理,慢慢撥弄着一串佛珠,很專業的樣子。
一旁坐在那的隨歲歲看到母親這幅氣定神閑的樣子,捏了捏自己的手,紅了眼眶,“娘,到底怎麼樣嗎?”
顧采蕙蹙着眉,看着這個自打得知那個隨娛要回來消息后的就來每夜與自己談心的女兒,開口道:“娘不是早告訴你了們,恭敬點,規矩點,別老把自己當主人,乖一點了嗎?”
隨歲歲看着母親慢條斯理的樣子,脫口道:“那女兒的婚事呢,萬一那隨娛是個霸道的,奪走了怎麼辦?”
說著要哭的樣子。
然後顧采蕙就把自己安慰過千萬遍話又跟自己的女兒說了遍,“何必杞人憂天呢,有娘在,見招拆招就是了,有娘在呢,昂”
語氣輕柔。隨歲歲懷疑自己的娘哄自己但她沒有證據。
當初顧采蕙憑藉一幅樣貌嫁進了隨家,這麼多年在正妻的打壓下仍能佔有一席之地,且越來越得到老夫人的喜愛,一定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隨歲歲os:過人之處是廢話文學嗎?
好說歹說,送走了隨歲歲,房裏的顧采蕙露出了一絲陰狠,呵,什麼隨娛,不過個小姑娘,不着急,慢慢對付吧。
但不管怎樣一定要攀回隨家主家。
對的,一直在京的,在《隨府》這塊牌匾下居住的不是隨家本家,咳咳,倒也不是這樣說,是隨家本家一些不太重要卻自以為重要的人。
那麼問題就來了,為何隨家本家遠在“深山老林”卻違背了“天子腳下去乘涼”的鐵律,仍能屹立不倒呢?
簡單來說,隨家每一任家主都氣運纏身,沒錯,是“纏”,似乎上天偏愛隨家,那麼多的天才都出現在隨家,那麼多的戰神都出現在隨家,那麼多的國器都出現在隨家,更有傳言是隨家老祖操作下朱家才能坐上這個位置的。
當然,以上所有都是在一個情況下才能實現的:天子大度。
然而這樣的前提只要一個假設就能被打破:天子不得不大度。
為什麼?
因為隨家是朱家的蠱。
隨家千百年來一直以自身灌溉着皇室,勤勤懇懇,成了他們的奶娘。
他們不是共生的關係,朱家是隨家拔不掉的寄生蟲。
這根本找不出緣由,就像喝水要張嗓子眼兒一樣,只能不負責任的說一句“天道”,任何違反天道的事物都會被誅殺,以十分偉光正的形式。
所以朱家不會忌憚,是的,這種規則已經使得君主放下了所有的疑慮,讓他們安心地接受着隨家的供養。
這是千百年來的道理,也是隨家光鮮外表下的真相。
可隨娛回來了,她註定要成為懸在朱家頭頂的達摩斯克利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