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想遷墳
“想盡辦法,刁難幹部,適時威脅並阻止他們在青谷溪的一切政策落地。”何清國吩咐王賢達。王賢達向來是與村支兩委對着乾的,他要充當這個角色,應該是個不二人選。
“你的任務就是,盯死王世譜的一舉一動,他在老家的所有活動,第一時間都得向我報告!”何清國急切地給何爼交代任務,又把嘴巴湊到何正德的耳根下面。
“……”何正德聽了過後,篤定了阻路決心,但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就一股勁的點着頭,哈着腰,生怕不得為昔日恩人效力而錯失這次機會一樣。
何清國知道這幾位兄弟是鐵了心要幫他忙的,周密部署了作戰計劃和方略。只是不太放心王世譜,於是,笑容還算真誠,把微笑的臉歪向了王世譜,簡單地拍了拍王世譜的肩膀並隨口而又帶着試探的語氣,問道:“世譜,你看這個事情勝算有多大呀?”
“恕我直言,不成。”王世譜出於正義,斬釘截鐵,說了句猶如一顆炸向何清國心臟的地雷,何清國運籌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卻被王世譜一瓢冷水沷得透心涼。王世譜在電梯裏面不是提醒要充分利用簽字蓋手印的這個漏洞嗎?他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王世譜口中說出的。
“為什麼呀?”何清國故作鎮靜,漲紅的臉很快恢復了平靜。
“第一,從感情上講,我得向你將事情說透,不能有任何遮遮掩掩,我不想你因這點小事招眾人唾罵。換成是別人,我巴不得你去鬧翻,但關鍵是你何清國呀,不是危言聳聽,如果搞得不好,就是背着石臼跳戲,費力不好看,問題如果再嚴重點,可能有牢獄之災,還會影響下一代。
第二,修橋補路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在外面打拚這麼多年,你我算得上見多識廣,難道不知道公路對一個地方發展的重要性,如果遇到群眾思想不通,我們還應該主動出面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如果是過去,還得投資大量人力物力,現在,國家政策好正遇脫貧攻堅,國家出資出力免費幫我們硬化,一個多麼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啊,試想一下,修這條毛大路的時候我們費了多少力啊?現在,你不但不帶着鄉親抓住這個機會,還一門心思打爛主意,想方設法阻路。我想,這是與政策相左,人心向背,鄉親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第三,我們敬愛的首長先生曾經說過,‘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具有很強的先導作用,特別是在一些貧困地區,改一條溜索、修一段公路就能給群眾打開一扇脫貧致富的大門’。難道你就不想這裏的鄉親們日子過得富裕一點?如果按照省第十二次黨代會描繪的宏偉藍圖,黔州政府是下了決心的,為早日打通服務群眾‘最後一公里’,以‘交通進村入戶、助推精準脫貧’切實為全省決勝脫貧攻堅、同步全面小康,開創百姓富、生態美的多彩黔州新未來提供強有力的交通運輸保障。根據這一部署,如果你在這樣一種大背景下出來阻撓政策的施行,將成為歷史的罪人,同時,法律也不會容忍你的行為,屆時,‘掃黑除惡’這把利劍一定指向的是你和為你賣命的人。”
王世譜說的血液沸騰,站在私人感情,國家交通扶貧政策以及人民群眾利益的角度有理有據地分析着,當然,也是出於對何清國的感恩,才如此苦口婆心條分縷析。實際上,何清國這人也不笨,他當然知道王世譜所說的一切。但是,他不想就此善罷甘休,想藉助何爼、何正德、王德修和王賢達等人的力量,無論如何想挽回在老家被指鼻子罵娘的顏面。否則,他這張老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擱了。
“按你的意思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何清國內心很複雜,但又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信心,清了清嗓子,白了一眼王世譜,說道:“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
“不要執迷不悟了,老兄!”王世譜想起陳年往事,多少得到過何清國幫助過,打心裏還是想勸導何清國,並從褲包里掏出了一支香煙遞給了何清國,嘴裏吐出的煙霧瀰漫了整個房間,慢慢地說道:“要注意,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哦。再提醒一下,不要把何爼、何正德、王德修和王賢達扯進去,他們幾個,實話實說,應該是鐵了心的要幫你的,如果你從利用的心理去對待他們,到時候良心會受到譴責的哦。”
“是嗎?”何清國很詫異,他內心的如意算盤被王世譜說了過正着,何清國就是要利用何爼等人換回在老家丟失的顏面,很直白地跟王世譜說道:“老兄,我的心思你也清楚,難道僅僅就是為了討回一點顏面而也!?”
“我就說嘛,為了這點臉面,又何必興師動眾呢?”王世譜趕緊回應,他非常清楚何清國這人一向很固執,一般人的話是動搖不了何清國內心所決定幹事的決心的,哪怕一敗塗地,決不後退,執意向前。“如果單純是為了討會面子,這個還不簡單?”
“你說來看看。”何清國歪着腦袋看着王世譜。
“如果在家族面前要重新樹立形象和威信,如果聽我的話,台階你會下得非常風光的。”王世譜一本正經。“像何漢餘一樣為人和處事。”
“哦……”何清國覺得王世譜講的是有一定道理,突然發現頭腦清醒了許多,思路逐漸清晰一二,帶着一種崇敬的眼光,看了一眼王世譜,說道:“世譜,你說得不無道理啊!”
“如果路線不變動的話,公路應該從你曾祖父墳前過,是嗎?”王世譜問道。
“就是因為這個,我的思想才一直不通,路往墳面前過是沒有什麼,聽說要叫我遷墳。”何清國一直留在心裏的話,這才露了出來,“反正墳是不能遷的。”
“可以把路基擴寬呀?”王世譜反問道。
“可能你對那兒地理環境不太熟悉,路的上下兩坎全部是政府掛了牌的國家一級保護植物——金絲楠木,只能保護,不能破壞。再說,路的上下兩面全是懸崖,國家不可能為了這條路花費巨資從山腳重新打基礎來加寬路面,如果要擴,唯一就只有遷墳了。”何清國把地理位置詳細地說給了王世譜聽。“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利用前期群眾自籌資金修路而沒有如數退還資金這一矛盾,來激起群眾的情緒不滿。實際上,我是怕墳遷了,丟了這塊風水寶地。”
“哦,原來是這樣。”王世譜拍了拍何清國的肩膀,站在何清國憂慮問題的角度,的確,龍江村的村民,普遍迷信而且非常重視祖墳風水的,想了想說道:“要不,再請風水先生另外看一塊地,如何?”
“這個嘛,我都想過。”何清國輕描淡寫,但又不便直說,“據老人傳,這墳遷不得。”
其實,何清國早些年在縣城發跡的時候,暗自就請了黔州一些知名風水大師,實地考察分析過他的祖地。特別是他曾祖父這塊墓地,在衛星地圖上看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蓮花,站在墓碑前遠眺,整個羅城周密,青龍白虎層層交鎖,青龍方是父母山坎宮,頓起土星,中正下脈,來龍乾宮,金水賽跑,白虎蒼勁回抱,謂之“蓮花穴”。
“但是,毛大路已經開通了呀?當初,為什麼不叫勘察路的工作人員往別的地方走呢?”王世譜一臉疑惑。
“客觀上講,這是一條最便捷的通道。”何清國也有些無奈。的確,這裏懸崖絕壁,恰恰就在葬何清國曾祖父的這一帶是六米左右的莊稼地,如果要另外開闢一條公路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現實的。
“既然如此,就按原來的路線硬化了,這樣可以一舉兩得,既不得罪政策,又不得罪祖宗。”王世譜再一次試探性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如果我倆想法達成一致的話,我出面與村委會溝通一哈,如何?”
“溝通了再說吧?”何清國故作要面子,“如果雙方都退一步,在不遷墳的情況下,我買一隻羊子來殺請大家吃飯,一來祭祀祖先,二來感謝共產黨的好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