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聞語
天將破曉,祝余這天提早起床,頭頂星辰漸隱,晨曦微光,雞鳴聲聲,又是新的一天。
聽老陳說,自己是半年前在絕嶺雲間被發現的。那時的自己宛如痴兒,神志不清。隊伍中其他人以為怪異,紛紛避而遠之,唯有老陳堅持收留了他。
於是,王家老僕身邊便多了個小僕。他勤快聰穎,很快與其他下人打成一片。也許正是看清這點,王家家主將他安排在王諱呈身邊。
失去記憶這件事,祝餘一直耿耿於懷。但或許也正因於此,在祝余眼中離棠城的一切都是如此新奇。
譬如幻界道境,分明虛幻,卻如同第二世界,廣受追捧;又如布世陣塔,廣泛分佈於人族各個城池,互相連攜,枚舉人族豪強。
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祝余感嘆着,已來到王諱呈寢居。頭頂星辰漸隱,晨曦微光,雞鳴聲聲,又是新的一天。
門口候着其他家僕,祝余頗為熟稔地打招呼。
“小文兒!”
“這不余哥嘛!”小文兒咧嘴笑道。在祝余之前,一直是他擔當王諱呈少爺的隨身家僕,那活閻王可把自己折磨的夠嗆。現在好了,自己僅需處理些旁枝末節,主要任務由祝余進行。
從這方面來說,祝余的出現屬實是他的救星。
“少爺還在睡?”祝余問道。
“是要督促少爺去學院嗎?”小文兒點了點頭,無奈道,“余哥,放棄吧。先前我試過不知多少法子,到頭來自己受罪。”
祝余拍了拍小文兒的肩膀,徑直開門進去。
還未走進,打鼾聲先入耳,祝余走到床邊,瞧着王諱呈極為奔放的睡姿,不禁一陣無語。
他拍了拍王諱呈肥嫩的臉龐,大聲道:“喂喂喂!少爺!起床了!”
王諱呈睡夢中被打擾,下意識皺着眉頭拍開祝余的手,翻個身繼續睡去。
祝余又嘗試諸多方法,均以失敗告終。
是你逼我的,少爺。祝餘氣沉丹田,深吸一口氣。
“參見老爺!”祝余大吼一聲。門外屋檐上的鳥雀聞聲四散。
“啊!啊!爺爺我馬上起床!這就去學院!”小胖子驚醒過來,一蹦三尺高,反應尤為激烈。
待他回過神來,四下觀望,哪裏有家主的身影,唯有那天殺的賤仆祝余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王諱呈那叫一個來氣,指着門外:“你!滾!”
“滾不得啊!少爺你得去學院了!”祝余頗為正經道。
“不滾是吧……”王諱呈擼起袖子就欲打人,但突然想起昨天吃了一肚子癟,默默躺會床上,聲音越來越小,“你不滾,我繼續睡了。”
在祝余愕然的神情中,呼嚕聲很快再次響起。
接着任憑祝余如何“逗弄”,小胖子都堅決不起床,誓與祝余鬥爭到底。
祝余無奈道:“這樣吧,你要是去學院的話,等今日課罷,我站着不動讓少爺你打一拳,消消氣。”
上一秒還在打鼾的王諱呈,下一秒噌一下從床上坐起。
小胖子眼球滴溜溜地轉:“一拳就想收買本少爺?起碼三拳!”
“好,都依少爺你。”祝余妥協道。
“靠!走!忽略!”王諱呈將被子掀飛出去,很快更衣洗漱完畢。
祝余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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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后,二人腳下生風,走出王氏府邸大門。迎面看到一中年賬房,似已等候多時,他手中捧一錦盒,向祝余示意。
“老爺說過,如果今天少爺能按時去功課,就將這身份勾玉交給你。”賬房開啟錦盒,裏面躺着如羊脂般光滑的勾玉,其上隱隱有鳶鳥翱翔。
這勾玉乃是鸞鳶學院鑒別身份之用。可以說有了它,祝余也算得上學院正式學生的一員了。
祝余不得不佩服老爺的老道手段。
正好……他也需要這重身份,來了解一些東西,以及,解決一些問題。
緊接着,這賬房掏出一枚鋼球,拋擲空中,這鋼球熠熠生輝,不斷膨脹,當擴大到足有屋舍大小后,陡然變換,最終伸展為巨大的機關鶴。
機關鶴引頸振翼,其胸腹部浮現一入口,其內部別有洞天。
“天工門出品,果然不同凡響。”賬房滿意點頭,示意王諱呈和祝余進去。隨後亦有家僕進入其中,操控機關鶴送二人去學院。
機關鶴如穿雲箭直衝霄漢,霎時無蹤。
……
葛夫子今日如墜夢中,難以置信。
那王家敗家子,居然破天荒來上課,且還未遲到!
更令他莫名噁心的是,昨日那冒名頂替的家僕,竟也成為學員中的一名,被安插到自己這裏!
王家老爺子王歷凡是老糊塗了么?
瞅着小胖子翹着二郎腿搭在桌子上、抱胸撇嘴目中無人的樣子,葛夫子心裏那叫一個氣——待會有你好受的。
“此番,我們講史。”葛夫子強忍怒火,平復心情后開始授課。
“卻說距今約2700年的古紀,詭界黃沙侵吞人族,鬼族全面入侵,短短數年間,人族已危如累卵。更為致命的是,本與人族同一陣線、對抗落於劣勢的妖族,反戈一擊,突襲斬殺諸多人族強者。”
“相信大家都已耳濡目染,人族四聖開天的故事。當此危難,劍聖杜若秋、器聖白無英,葯聖育沛、冥聖祝余,轉戰百萬里,集結各方力量不斷游弋抵抗,最終四人突破虛界桎梏,靈台成道,破除黃沙,擊退鬼族,為人族獲取了短暫的喘息時機。”
“此後劍聖立劍宗,器聖聞天工,葯聖成藥門,冥聖化道境。四聖廣納門徒,鑄絕世神兵,煉通天神葯,將原本小道的葯道器道發揚光大,絕世獨立。此後百年間,人族蓬勃發展,強者輩出。”
“直至距今約2550年前,妖族鬼族蟄伏百年,連同人族姦細,突然襲擊,霎時間,劍聖被人奸聯合妖鬼強者重創,葯聖為救器聖、身隕道消,好在這時,人族亦有新聖崛起,扶大廈以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這時,葛夫子停下來翻閱花名冊,看到新錄入的那個名字。
“‘祝余’是吧?爹娘取了個好名字啊,望子成龍,達冥聖之高度。”葛夫子的聲音聽不出來是不是在嘲諷,“你來說說,新聖有幾人?其聖道又分別為何?”
祝余此時腦海一片空白,只有嗡鳴聲縈繞不絕。葛夫子每句話都像一記重鎚狠狠抨擊他的胸口,令他難以喘息,頭痛欲裂。
詭界黃沙……開天四聖……
不可能……為什麼……怎麼會……
他不明白,分明只在修鍊中出現過的狀況,竟會因葛夫子寥寥幾語而引動。
看着祝余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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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扭曲的模樣,料想他回答不上來,葛夫子冷笑道:“怎麼?這樣家喻戶曉的東西都回答不上來?賤仆果真是賤仆,孤陋寡聞。”
彭——!
葛夫子被拍桌子的聲音嚇到,轉頭一看,那敗家子站起來盯着自己。
“你想幹嘛?”
王諱呈一臉大義凜然,緩緩伸出胳膊。
“夫子一語中的!夫子高見!”小胖子亮出大拇指嘖嘖讚歎,顯然再同意不過了。真是,一個賤仆,還能反了天了,自己的屁股現在還有點淤青。
葛夫子冷哼一聲,隨意插嘴,無禮至極!這對主僕,屬實是烏鴉站在煤堆上。
王諱呈正了正衣領,重新坐下。
噗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只見王諱呈的椅子被偷偷挪走,小胖子一個大屁股墩跌在地上。
鬨笑聲四起。而坐於王諱呈側後方的厚嘴唇黝黑少年笑得格外大聲。
“你小子!”王諱呈捂着屁股起身,咬牙切齒,環視一周后最終將目標鎖定為這黝黑少年。
“曹榮,你皮癢了?”
“死胖子!我可不怕你!”曹榮不屑道。
王諱呈哪會顧忌學院秩序和夫子臉色,當即就與曹榮廝打起來。周圍學生紛紛避而遠之,最終圍成一個圈,對着打鬥的二人指指點點。
此時的祝余還未從頭痛欲裂中緩解過來,癱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
葛夫子陰沉着臉分開圍堵的人群,走入已是雞飛狗跳、桌椅碎裂的事發現場。好在二人還算注意分寸,並未使用靈氣,否則後果極其嚴重。
而王諱呈與曹榮激戰正酣。這邊王諱呈狠狠一個眼炮印在曹榮臉上,並在其胳膊留下抓痕,可謂戰果頗豐;另一邊曹榮也不甘示弱,扯下小胖子大半邊袖子,順便二指禪刺入王諱呈鼻腔,上演一幕“豬鼻子插大蔥”。
葛夫子掏出戒尺,往二人腦袋上招呼。
但聞戒尺生風,如擊脆瓜,二人吃痛紛紛停手,但葛夫子怒氣不減,揮尺如舞,打得二人退避三舍,卻又防不勝防。
“喜歡打?”葛夫子單手負后,另一隻手緊緊攥着戒尺,“晌午過後,學院安排所有人去布世陣塔,到時候有的是你們打!”
葛夫子還沒消氣,又責罵道:“你們這幫小輩啊,讓老夫如何是好!先賢們當年生存環境惡劣,修鍊艱難,尚能有如此成就。你們如今得享如此安康,進步神速,亦要居安思危!”
王諱呈齜牙咧嘴,對曹榮撂狠話:“布世陣塔,走着瞧。”
“誰怕誰!”
其餘學生紛紛討論私語,顯然對進入布世陣塔充滿期待。這可是證明自己努力的最好機會。
如果能排到學院前百、甚至整個離棠城小輩中前百……並保持到高級學院結業,未來必定能進入更優秀的太院修鍊。
這邊葛夫子指導眾人搬來新的桌椅,擺正位置。突然他皺起眉頭,看到那家僕趴在桌子上,似乎睡著了。
家僕就是家僕,就算給他翻身的機會,也把握不住。
逸一時,誤一世吶。
葛夫子搖了搖頭。
王諱呈看到這一幕不免驚奇,嘿,沒想到在王家勤快不已的家僕,來學院也和自己一樣倒頭就睡。
不錯,有前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