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男生宿舍
鬼?“主任,這不公平。”陳陌雙眸還是如往日般平靜如水,語氣不卑不亢,“明明是蔣寧自己來挑事。”
對於學校的這個決定,陳陌並不感覺意外,他知道學校這麼做是為了給其他同學一個警示,更是為了安撫蔣寧的父母。
學校這種和稀泥的做法他不是第一次見識,這次他希望得到學校公平的對待,而不是犧牲一方來安慰另一方。
而且在準備高考前被記大過一次,對自己之後填志願也有很大影響。
“哎呀,學校這樣做也是不得已,”教導主任站了起來,雙手插到西裝背心的口袋上,油膩的臉上滿是笑容,他慢慢晃到陳陌面前,
“我知道,你做為學校的優秀學生幹部,又是三好學生,心理上是很難接受的,學校也很為難,
但你們畢竟在學校里打架了,這樣影響很不好。現在蔣寧又失蹤了,總要給他父母點安慰嘛。
而且你看啊,為了照顧你的面子,這個處罰決定我們就不在大會上宣佈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難處。”
說完搖搖頭還嘆了口氣,臉上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
陳陌沒有立即反駁,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改變學校這個決定,他只是討厭教導主任的這副嘴臉。
“主任,我是無所謂,但學校這樣偏袒,其他同學怎麼想。既然說是鬥毆,那要處罰就一起處罰,這樣才能說服人心,要不同學們在背後又要開始說您壞話。”
“你特......”教導主任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臉上的肥肉微微顫抖,“你...這想法很有創意,學校會酌情考慮的。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找校長商量商量。”
好,陳陌答應一聲走出了教務處,他知道教導主任只是忽悠他,打發他離開而已。
面對強權,他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
下午放學。
三中的球賽打到晚上的7點多,兩個學校又搞了些聯誼活動,直到10點多才結束。
陳陌家裏離得比較遠,雖然早上開會時校長強調不讓住校,但他還是打算今晚回學校,免得來回跑浪費時間。
興寧二和三中就距離兩個街口,也不算遠,陳陌加快了腳步,希望學校還沒關門。
夜空上除了一輪朦朧的彎月,看不到幾顆星星,頭頂上的天空就像被蒙上了幾道黑紗,漆黑漆黑地。
陳陌來到校門口,除了校門的門衛室亮着燈,校園裏沒有一絲光亮,往裏望去一片暗淡。
晚班的門衛是一個短脖腰粗的中年男人,油膩的頭上頂着個精緻的三七分頭。
這是一個正宗的咸濕佬,看到漂亮女生就滿臉的媚笑,唯一的愛好就是拿手機偷拍女生大腿。
但對學校里那些帥氣的男生,就像陳陌這樣的,他就沒什麼好臉色,整天找各種理由占男生點小便宜,特別喜歡讓別人叫他龍哥。
“小可愛,你什麼時候才有空啊?”龍哥此時正坐在椅子上,敞開退色的保安襯衣,滿臉淫笑地跟手機里的人玩視頻。他雙眸里流淌着燥熱的慾火,手裏還不時擺弄着一筒捲紙,“來嘛,人家想你想得好辛苦啊~”
“過去一小時,辦事一分鐘,老娘為那幾十秒還要在路上折騰幾小時,不幹!”手機喇叭里傳來一道嬌怒的中年女聲,“想玩自己來。”
“龍哥,帥!”陳陌走到門衛室門口,伸出大拇指對他笑道,“今天怎麼又不開路燈?”
陳陌的突然出現,讓保安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去去去,少拍老子馬屁。”
龍哥愣了幾秒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玩得正嗨,沒想到被人撞見。
他羞怒地把手中的捲紙往桌上一扔,臉紅得像個猴子屁股,“你們這些個00后,整天就知道享受,怎麼就不知道為國家節約節約。領導交代了,今天起取消晚自習,路燈9點就要關掉。”
“圖書館邊上的井蓋還沒填上,沒路燈要是摔下去可不得了。”
“這是你們學生該考慮的問題嗎?啊?”龍哥看到陳陌有點不肯罷休的意思,臉上由羞轉怒,把手機往上衣口袋裏一放、白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校領導自有安排!不該管的別管!
對了,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在這裏,領導不是不讓住校嗎?”
“今晚去三中打比賽,回來太晚了,龍哥,通融一下先住一晚。”
“先住一晚?”龍哥砸了砸嘴,把頭一抬望着天花板,“有沒有帶什麼宵夜啊?”
“誒,老娘有事,”剛才那個中年女聲又從龍哥上衣口袋裏傳了出來,“要不先掛了啊。”
“那龍哥你繼續,我回宿舍了。”陳陌趁機提了提肩上的背包,趕緊識趣地往校園走。
“誒,你特么給我回來,”望着陳陌沒入黑暗中的身影,龍哥興緻全無,伸手拿了個u型鎖,嘴角抽搐道:“媽的,就是要摔死你個小癟三。”
學校取消了晚自習,又規定今晚開始不能住校,所以陳陌一路走進來沒遇到幾個人,被黑暗籠罩的校園顯得無比詭秘。
月光透過樹梢的縫隙,在地上留下幾道斑駁的微光。
兩側那些上百年的古樹,被夜風吹得沙沙直響,婆娑的樹影也跟着來回搖晃,彷彿一隻只趴在校園裏蠢蠢欲動的怪獸。
腳下彎曲的入校大道,正延伸到無盡的黑暗中。
夜風夾雜着樹林裏那種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然已是初夏,但隨着夜幕降臨,陳陌還是感到了一絲絲涼意。
陳陌路過圖書館,看到大門上的兩道封條已被撕開,兩旁樹榦上還殘留着幾道警戒線。
他停下腳步,怔怔地望了幾秒。
警局裏那男人說蔣寧死了,監控記錄又沒拍到蔣寧出校門,難道他死在校園裏?或者早已經翻牆跑了?
雖然是班裏的刺頭,但怎麼說也是條鮮活的生命,怎麼就死了呢,還說殺蔣寧的不是人。
他又想到了昨晚龍崗村瓦房裏的那東西,不是人乾的,難道是鬼?
希望警方早點把兇手抓住,要不然學校又多出一個鬼故事來。
此時耳邊又傳來幾聲嗚嗚咽咽的鳥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黑夜裏,圖書館口前那個下水道看上去更顯深邃,還不時傳出一陣惡臭,那味道就像暴晒了十幾天的腐肉跟氨水混合在了一起,讓人胃裏一陣翻騰。
喉嚨里乾嘔的慾望讓陳陌回過了神,他捂住口鼻,走到圖書館門口,拿起一個x展架放到下水道邊上,這樣可以提醒路人,免得天黑掉到下水道里了。
陳陌剛想繼續往宿舍走,一陣陰風從他耳邊吹來。
突然感覺肩膀一沉,藉著微弱的月光,一隻留着長長指甲的手拍在了他肩膀上,陰森恐怖聲音在背後響起:“嘻嘻......我要你的皮......”
陳陌皺了皺眉頭。
背後吹來的陰風中還帶着一股下水道里的氣味。
他猛地抓住那隻鬼手虎口處,接着手腕一翻,另一隻手瞬間扣住鬼手的肘部,用力一壓,就聽到黑暗裏傳來撕心的叫聲:“陳陌,放手!趕緊放手......我是陸鋒!”
“裝什麼不好,偏要裝鬼。”陳陌把臟手一甩,對哀嚎中的陸鋒說道,“要是女生,可是要嚇出病來的。你的指甲該剪剪了,看着就噁心。”
“回去就剪,我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陸鋒擰巴着臉,一邊用手揉着發疼的虎口,“哎呦,想不到你真的下狠手啊,手都快給你掰斷了。”
“以後別裝鬼嚇人,沒給你個過肩摔算好的了。”陳陌提了提肩上的背包,繼續往宿舍方向走,“小心那下水道,別掉進去了。”
今晚球賽沒結束陸鋒就請假走了,說是家裏寵物沒人照顧,自己先回趟家。
“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不是想着你們還要搞聯誼會嘛,就趕回來看有什麼好吃的,誰知道剛到三中那門衛大爺說你們走了,所以就回學校了。”
“剛才進來龍哥沒為難你?”
“龍哥?剛才門衛室沒人啊,可能上廁所了。”
“誒誒誒,你等等我。”陸鋒邁着小碎步就跟了上來,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誒,蔣寧失蹤了你不好奇嗎?這案子也太可怕了。”
“不好奇。”
“你怎麼就那麼淡定呢,就因為蔣寧失蹤,學校給你個記大過的處分也太過分了,他失蹤又不是你造成的。”
“你知道誰造成的?”
“我哪知道啊,”陸鋒表情尷尬地摸了摸頭,接着話鋒一轉,又開始說著自己對案件的分析,“這蔣寧吧,平常太囂張了。
要我說,這次他肯定是惹上哪個不怕死的了,那灘血肯定是他的,說不定蔣寧是被殺了,被人分屍都說不定。這就是他的命,這叫惡有惡報。”
“如果蔣寧死了,”陳陌想到警局裏那男人說的話,還有昨晚龍崗的怪物,突然反問了陸鋒一句,“你確定是人做的?”
“不是人?”陸鋒頓了一下,又訕訕一笑,一把拍在他肩頭:“你別嚇我,剛才我真的只是跟你開玩笑。”
別看陸鋒長着大高個、皮膚黝黑,平常在蔣寧面前也是一慫,說到蔣寧失蹤他倒有股揚眉吐氣的感覺。
“這下好了,沒人跟你搶陳丹妮了。”陸鋒一把摟過陳陌的肩膀,傻呵呵地說道,“我覺得你跟校花才是絕配!”
陳陌:......
“我跟陳丹妮根本就沒什麼,別給我亂說。”
“呵呵,知道知道,老師說了,學生要以學業為重,時刻壓制內心的衝動,愛情只會瓦解人的意志,有什麼事要學會自己解決。
唉,不過說真的,有時候真羨慕你,又高又帥、學習又好,所有女生都喜歡你,我要是你就好了。”陸鋒說著,又把陳陌往自己這邊摟了摟,“誒,陳陌,你今晚要不要人陪睡?”
“滾!”陳陌連忙從他臂膀里掙脫了出來,陸鋒身上的味道也讓他刻意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學校說不定出命案了,你不怕嗎?今晚還是兩個人睡安全點。”
“不怕。”
“誒誒誒,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我怕......今晚我洗澡還不行嘛......我沒痔瘡…”
“滾遠點。”
學校里住宿的已經沒幾個人,宿舍樓里只有零星的幾盞燈光。
陳陌跟陸鋒一前一後剛進宿舍大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轉頭回頭一看,才發現是龍哥悄悄地跟在兩人身後,把宿舍鐵門給鎖了起來。
“唉唉,龍哥,這才不到10點半,你怎麼就鎖門了?”陸鋒衝到被鎖的鐵門旁,試圖要阻止龍哥上鎖,“我們還沒夜宵呢,起碼讓我們到小賣部買點東西啊。”
“那麼晚了吃什麼宵夜!”龍哥晃了晃手指上的的鑰匙,搖頭晃腦地笑了笑,“領導說了,最近學校不太平,宿舍要加強管理。
今晚你們早點休息,龍哥我還要去校園巡查呢,為了你們這些學生能成才,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這咸濕佬得意洋洋地說完,嘴裏五音不全地哼着歌,腳下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開了。
“操!不知道這sb又抽了什麼風,拿我倆來出氣。”陸鋒朝着龍哥遠去的背影罵了一句,轉身又想過來牽陳陌的手,“走,去我宿舍,我帶了點零食,足夠我倆熬一夜了。”
“我不餓。”陳陌看了看時間,大步上了樓梯。
這是一棟上個世紀的宿舍樓,走道里的忽暗忽明的路燈,因發霉而斑駁的牆壁,還有那搖搖欲墜的樓梯扶手,都讓人有一種進了鬼樓的感覺。
“誒,你聽說過這棟宿舍樓的故事嗎?”陸鋒三步並做兩步跟了上來,慢慢緊貼着陳陌,臉上有些緊張,“你說蔣寧失蹤,會不會跟這個有關啊。”
陳陌當然聽說過這個故事,還是個鬼故事。
說的是上個世紀80年代,那時候剛剛建好這棟男生宿舍樓,女生宿舍不夠用,就把一樓分給高一的女生住。
為防止學生早戀、也方便管理,學校用鋼筋做了個防盜網,從走廊外把一樓前後給圍了起來,就跟動物園裏那裝猴子的籠子差不多。
而且到了晚上就寢時間,為了保護女生的人身安全,管舍的就用鎖頭把這鐵籠鎖死。
有一年,興寧市趕上汛期,半夜下起了一場特大暴雨,學校下水道堵塞,這棟男生宿舍又處於低洼區,不到半小時內澇的洪水就淹到了二樓。
一樓的女生沒鑰匙打不開門,舍管老師趕到時,女生們已經全都淹死在了宿舍里。
當時打撈起來的女生屍體就擺在二樓的過道里。
聽學長學姐描述,那場面叫一個慘烈,幾十具屍體都像泡過醋一樣腫脹起來,看上去慘白慘白的。
後來,就傳出了這棟宿舍一樓鬧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樓就被當做雜物房,再也沒住過人。
“聽前兩屆的學長說,陽氣弱的人晚上還會碰到那些學姐的鬼魂。”陸鋒跟在陳陌身後,又開始瞎bb,還故意說得非常低沉,
“聽說,一到晚上有毛月亮的時候,那些學姐就出來收人,那些泡得發脹的屍體嘴裏不停地冒着髒水,雙手扒着你的脖子死命地往下水道里拉,太滲人了。”
“誒,你說,師姐們應該看不上我吧?”陸鋒踮着腳,聲音逐漸小聲,還用他那三角眼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什麼東西把他拉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