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犯罪嫌疑人
初夏,周日。
興寧市警察局。
刑偵審訊室里又陷入了沉寂中。
頭頂上的白熾燈管,還在散發著刺眼的白光,四周厚實的隔音棉將外部的聲音完全隔絕,只有空調呼呼呼地吹着冷氣的聲音。
感覺這屋裏,就是個靜得發慌的凍庫。
牆上的時鐘傳出了一個報時音,時間來到了晚上9點半。
陳陌穿着短袖t恤,坐在那張冰冷的不鏽鋼椅子上,不禁又縮了縮脖子。
“你是說,周五晚上你跟蔣寧打了一架就分開了?”坐在他對面的兩位警官一臉肅穆地盯着這位銀髮少年,眼底透着一股威嚴,
“沒有發生別的事情嗎?我建議,你再好好回憶回憶,是不是動刀子了?”
“警官,你在誘導我。”陳陌的眼神跟往日裏一樣平靜,他抱着雙臂又側了側身,那張不鏽鋼椅子坐得屁股發疼,
“該說的我都說了,昨天晚上放自習我就見了他一面,把他揍完我就回家了,難道要聽我編故事嗎?”
“你這說的什麼話,這是一個重點高中三好學生該有的態度嗎?”
“三好學生的標準里沒有撒謊這條。”
警官:......
作為市二中的一位三好學生,卻被當成犯人一樣審問,陳陌此刻心裏確實不好受。
周五晚自習后,班上的刺頭蔣寧在校園裏把他截了下來,就因為校花陳丹妮跟他多說了幾句話,三句不合就對他動起了手。
當然,陳陌也不是軟柿子,從小他父親就教他搏擊格鬥,以他現在的身手,三四個常人近不了身。
骨瘦如柴的蔣寧自然不是對手,鼻青臉腫地撂下幾句狠話后,就狼狽地跑開了。
直到今天下午被警察傳喚,陳陌還以為是蔣寧報了警,要他賠償醫藥費。
想不到面前的兩位警官告訴他,蔣寧家裏人報警說他失蹤了。
警方經過調查走訪,在學校圖書館裏發現了一灘屬於蔣寧的血泊。
警察告訴他,那灘血泊足有4000毫升左右,失蹤案件已經被定性成刑事案。
4000毫升!
陳陌知道,這相當於一個人身上一半的血量,要是人身上流了那麼多血,不及時救治,也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案件被定成兇案也不奇怪。
通過剛才向警察錄口供,他也對蔣寧離奇的失蹤案有了些了解。
其中令人詭異的是,現場除了血泊和蔣寧自己留下的痕迹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警方搜尋了整個興寧也沒找到他,蔣寧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陳陌搓了搓被凍紅的雙臂,臉上有些無奈,那晚上要是不跟蔣寧起衝突,也不至於現在被審得像個殺人犯。
“反正好幾個人都看到了你打蔣寧,這是事實。”負責記錄的那位警官頓了頓手中的筆,顯然是不相信陳陌所說,
“兩個快要高考的同班同學,如果沒有很深的積怨怎麼會動手?”
陳陌暗暗在心裏罵了一聲,這警察還是想把自己往溝裏帶。
“沒什麼積怨,是他過於敏感。”
“敏感?是不是因為感情問題?現在的學生就是早熟!你看你,年紀輕輕不好好學習,還把頭髮染成了白色,你以為很酷嗎,一看就不像是好......”
“不像好人是嗎?”陳陌微微皺眉,冷冷地朝對面說道,“身上披着漂亮外皮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
“我從小白髮,不是染的。”陳陌繼續向對面的警察抗議道,“還有,我們之間可沒有感情糾紛。你們可以查查學校的監控,跟他分開后我就回家了。”
“小子,別那麼囂張,”其中一位警官死死地盯着陳陌,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帶着節奏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已經查過了,校門的監控顯示,蔣寧當晚就沒出過校門,圖書館的監控也有死角,兇手明顯對學校的環境很熟悉,肯定是學校里的人乾的。
而且,你跟蔣寧衝突的時間跟那血跡乾涸的時間重疊,我勸你還是老實交待,別有所隱瞞,跟政府對着乾沒任何好處,我們的政策是......”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警官:“......”
“哼,你小子還在耍滑頭,等調查清楚有你苦頭吃。”那位負責記錄的警察冷笑一聲,在筆錄上刷刷寫了幾個字,接着把筆錄推到了陳陌面前,“你看一下,這是你剛才的筆錄,沒什麼就在上面簽個字。
還有,你是最後一個跟蔣寧見面的人,又有作案動機,作為犯罪嫌疑人我們要對你進行羈押,等案件調查清楚再說。”
“羈押?多久?”
“這要看案件的進展程度,如果你能洗脫嫌疑,現在就能放了你。但是嘛~”對面的警察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如果調查出來有別的事情,那就另說了。”
“警官,我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
“這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之內。”對面的警察切換成淡漠的表情,他打開一個紅色的印泥,示意要他在筆錄上按指印。
“不講道理.....”
噠、噠、噠!
此時,審訊室里那塊巨大的黑色玻璃后,突然響起了幾道清脆的敲擊聲。
兩位警官交換了一個眼神,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拿着陳陌的那份筆錄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片刻的時間,審訊室的房門再次被打開,兩個穿着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一個年紀較輕,稚嫩的臉上掛着一副眼鏡,看上去就像剛畢業的大學生,一個則是滿臉風塵的中年男人。
特別是那位中年男人,他頭髮凌亂、滿臉鬍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極致慵懶的氣息,但卻有一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年輕人似乎也對中年男人有所忌憚,他走到桌子旁,等男人入座后才,他才慢慢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陳陌輕輕嗤鼻,看起來還是個領導!
中年男人眯着雙眼,猛地吸了一口手裏夾着的香煙,把火機和煙盒隨手放到了桌面。
“介意嗎?”他對陳陌揚了揚手中燃着的香煙,不緊不慢地問道。
“當然,”嗆人的煙草味讓零凡忍不住地乾咳了幾聲,“你們......也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