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設
廳內三人默默不語,顯然兩個女子還再努力消化吳凡的言論。吳凡也不急於一時,物極必反。他認為先該讓兩人理解處境,而不是急着出去尋找。
時間慢慢的推進,直到兩個低頭的人,再度昂起頭來,吳凡才開口道:"珍小姐,您一開始有所保留,或許你覺得那不重要。只是顯然這個鎮並不是所有人都一味的逃避。也許那些人在現實生活中依舊迴避着,然而內心卻還是極力的想否定這些事情。我說的是沙夏,她為什麼敢在晚上聚會,聽她的口吻,似乎不只一個人。”
珍搖着頭,無法理解的看着吳凡:“這重要嗎?”
“它有一定的重要性!”吳凡說:“任何一件事情必定有所重要,否則不會有人去做。也許這件事情和保羅的事情無關,也或許相關,在不知道真相的結果下,我們能做的是尋找任何一個讓事件明朗的可能性。譬如你和保羅的關係。“
"我知道了,請......請別一直提。”珍再度垂下臉來,她非常不喜歡有人談論保羅和自己的關係。“沙夏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十年級就這樣了,她喜歡做許多許多的事情,只為了得到大家的關注,在班級、校園裏她像是一個明星,可是這樣還不夠,她希望所有人都注視她,這讓她開始挑戰鎮裏的禁忌。”
珍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不喜歡她,一直都不喜歡她,她的生活非常糟糕,甚至會揭露別人的創傷讓自己成為焦點。”
“恩,那保羅呢?保羅和她有過接觸不是?否則她不會來和我攀談。”吳凡問道.
珍的身子陡然一怔,緩緩的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們有聊過,在我還......”
“還沒和他在一起時嗎?”吳凡淺淺的笑道,這話銜接在珍不知如何措辭的後面,語落後是珍不滿的瞪着他。“莉奈呢?保羅有提過夏沙這個人嗎?”莉奈被吳凡這麼一問,先看了珍一眼,有所忌諱的喘了口氣:“有過......保羅曾經很喜歡過他。不、不過,他現在喜歡的一直都是珍。”
話語又一次在空氣間形成了尷尬的氣流,珍的頭低的老低,臉上已經泛起一絲紅霞了。
吳凡再度打破寧靜:“是的,我相信他喜歡的人是珍,這樣才說的通。接着,我們也不浪費時間了,進入正題吧!”
“首先,保羅嗎?”吳凡略想了想:“保羅是個怪物,他和"他們"是同類。”
這段話像是極度尖銳刺耳的噪音,崁入了兩個女子心中,兩人身子都渾然一震。莉奈臉色在一順之間刷白了,口中雖沒有說出什麼,卻已經明顯的反對這句話。
珍則是盯着吳凡。她大睜的雙眼,怒斥道:“保羅才不是怪物!保羅和他們不一樣!保羅是保羅!他們是他們!請不要混為一談。”
“是嗎?”吳凡不怒反笑:“保羅就是個怪物。你的話真的很可笑,請你正視這件問題。我是個男人,你是個女人,難道因為性別不一樣,你要說我不是人類嗎?我並不認識保羅,‘他們‘在你口中是怪物,保羅是他們,以此類推后得,保羅是這種種類,所以就是個怪物。”
吳凡喘了口氣繼續道:“好比土狗、牧羊犬、哈士奇,它們的品種不同,但是它們就是狗。難道你家養了一隻叫拉拉的狗,你就要跟我說,這不是狗,它是拉拉,它是獨立種族嗎?你們認是保羅,自然覺得我得話刺耳,我不認識他,你們灌輸我的是怪物,而保羅也是怪物之一。”
兩名女子不語,她們臉色難看致極,臉頰抽蓄着,好不容易莉奈擠出了話語,口吻依舊不滿:“好......就算、就算保羅是‘他們‘你一在強調這件事,到底是為什麼?”
吳凡笑了笑,果然是保羅的姐姐比較冷靜,不過也不認可了自己的話,吳凡心想,剛剛的話語顯然在兩人的腦海中形成了拉鋸。要讓這兩人認同自己的戀人、親人是怪物根本不可能。
不過莉奈已經讓步了,繼續咄咄逼人也是有失風度,再者該形成的效果已經形成,現在只需要說明就夠了。
“非常重要,這關係保羅的未來。”吳凡聳了聳肩,將背靠在沙發上,好讓自己放鬆:“假設我救了保羅,他也如期的回到了這個鎮,那結果會如何?隨着我的出現勢必會揭露一定的真相。那麼保羅是怪物的事情就會被搬上枱面,過去鎮民或許都知道保羅就是怪物,只是某種條件下他們無法對他如何。當某種後盾消失了,長年壓抑的憤怒與恐懼,將會直接報復在保羅身上。”
“你是說......”莉奈訝異的看着他
“是的,我的意思是,你們是祂的家人、朋友,你們或許接受,但是我這樣的外來者看來,他就是個怪物。活着回來,可能會有更痛苦的懲罰等着他,甚至可能被凌虐致死。”
“我們......我們可以逃出去!”珍像是恍然大悟的睜大雙眼,立刻道。
“那是個好辦法!只是,你們未必出的去。”吳凡倒抽了一口氣:“我必須提出這一點,在救援的過程中,你們要考慮好保羅回歸后的諸多可能,或許不像我想的那樣,但是凡事得做最壞的打算。”
兩個女子互望的點了點頭,同時看像了吳凡,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吳凡攤了攤手,繼續道:“我想再問一件事情,保羅也是被調換的嬰兒吧?是真的長得很像,還是自我催眠下,認定他是保羅的?就像我說出我是保羅,即使所有人知道我不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打破這個謊言。”
“不是,他們真的很像......”莉奈抿了抿唇:“應該說剛出生的嬰兒都是那樣的,皺巴巴的根本分不出來。只是保羅不斷的長大......他其實和我們長的也很像,和父母的五官類似,完全看不出來是其他人代替的。”
“那為什麼你又知道他是假的?”
“因為......因為那不是保羅,這樣說或許很怪,可是就是一種感覺,他不是保羅,不是一開始的。”
“似乎很難理解,”吳凡苦笑着:“鐵器呢?為什麼你認為“他們”怕鐵器?”
“我們家不能放置任何鐵器製品...”莉奈嘆了口氣:“保羅的皮膚一旦碰觸到鐵製品就會發黑,甚至疼的他痛哭,如果用鐵器進食甚至會導致食物中毒...所以‘他們‘害怕鐵器,就和傳說一樣。”
“恩......”吳凡思索了片刻,這或許是真的。
畢竟保羅如果是他們同類,那可以歸類成這個種族對鐵器有着一定的畏懼。
也因為這樣,莉奈當初才會拿餐刀襲擊他吧!他道:“所以,你們一直認為所有的他們都怕鐵器?”
兩個女子咬了咬牙,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難道被偷的孩子都沒有設置防範措施嗎?”
此時兩人又低頭深思,最後依然是莉奈開口的:“有——可是......可是他們還是掉包了,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們還是調換了孩子,窗上的馬蹄鐵,鐵制的嬰兒床,像是無法防制他們一樣。”
有了防範,卻還是被竊了,吳凡思索着,回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最少保羅不可能是屍體女孩,不然不可能留在鎮中。
屍體女孩那時撞到了水桶是鐵製品,這樣說來也有可能他們利用屍體女孩掉換孩子。
“保羅有過什麼異於常人的舉動嗎?”吳凡問道,雙眼凝視着麗奈。
麗奈表情變的僵硬,臉龐抽蓄了幾下,像是猶豫着該不該開口。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我能相信你吧?除了鐵器外,表面上保羅和正常人並沒有差別,只是比我們還要白上許多。”
“恩......表面上?”吳凡鎖眉的看着她。
“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麗奈又重複了一次:“可是保羅曾告訴我,他聽道怪聲音,隨着我們不斷的對答后,我發現......保羅的聽覺非常的敏銳,他甚至可以聽見排水孔中流水的聲音,他的嗅覺可以聞見空氣中的細微。”
“您說的太抽象了。”吳凡搖了搖頭試着解讀這一切:“排水孔的聲音,如果在寂靜的環境下正常人還是聽的見的,嗅覺的話,基本上當空氣中忽然混入怪異的味道,或許我們說不出來那是什麼味道,卻可以分辨——”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保羅當時在他房間,可是他聽見的卻是一樓最右側廁所水龍頭流入水管的聲音,而且保羅的寢室離那裏相當的遙遠。他的嗅覺......他的嗅覺甚至可以分辨出那東西的位置,母親曾經把刀具藏起來,但是保羅卻說他聞道空氣間的鐵味因此不斷的嘔吐,甚至指出那刀具的位置。”
“好吧!”吳凡長嘆了一口氣,不為這件事情多做反駁:“就當保羅是個“異人”好了,我想問的是,保羅有沒有刻意接近誰,或者接觸過麗亞?”
摳—莉奈用力的僵拳頭擊在玻璃桌上,神色激動的憤怒道:“你在懷疑什麼?保羅不會這麼做的!保羅沒有偷走小孩!”
“凡事我都保持質疑。”吳凡冷靜的說道:“也許他沒有,也許他有!這一切都有可能性,而且我並不是說他是兇手,說不定他受人指使,或者遭到威脅。”
一瞬之間,莉奈的表情變的難以琢磨,她得臉上像是彩色調色盤一般泛起不同的色階,隨後像是強迫自己想起什麼似的,不停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腦袋,困惑的開口:“他、他曾說過......如果他死了我會不會難過...”
莉奈緩了口氣,胸口不停的起伏着,她的回憶像是壓在內心深處的大石,讓她斷斷續續的開口:“我把心裏的話......告訴了他......隔、隔天,他八點才回到家,他看來精神充沛,即使看他的表情也看的出來,整個人容光煥發......”
莉奈繼續道:“麗亞出事後,隔了一天,他在房裏怒吼:“我不要和他們一樣——”那聲音......那聲音是那樣的——憤怒,隨後他說他要去找她、救她,替自己贖罪......就消失了......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在出現......”
“不會的,保羅......”珍掩着嘴訝然的大睜的雙眼,她拚命的搖頭,想將剛剛聽見的事情全排出腦海,然而最後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語句中難掩着失落與悲傷:“保羅還沒出生,不是也一直有孩子失竊?”
吳凡聽的出來這話雖然是問句,卻是自問自答,這只是珍內心想否定是保羅所為的可能性,她甚至並不期待有人回答她。
“是的,也有可能之前還有別人,而保羅目前接手了。”吳凡依然回答了她,他略頓了頓才道:“只是,這始終是猜測,答案沒有出現前,任何假設都有可能性,而這個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
他補充道:“保羅和他們是同類,生活在我們的世界,他自然會想回去,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我估計保羅知道麗亞在哪,所以前去營救。這點的可能性更大。”
“真......真的嗎?”珍期待的看着他,彷彿想在吳凡眼中找到一點希望。
“只是假設,這點說不通的是,誰會拋下同類,而去幫助外人?和自己人為敵?”吳凡說完又看見珍失落的表情,他淺淺的笑了笑:“不過,凡是必有例外,保羅活在人類的社會中,他甚至被人類改變了,這點也是有可能的!另外,我覺得他有個愛他的姐姐,而且被竊走的是心上的人妹妹,光這兩點就足夠和對方抗衡了。”
這話完兩個個女孩又互看着對方好一陣子。吳凡又說:“只是保羅可能會自我犧牲!人們對他的畏懼來自於他是異類,或許沒有人說他是怪物,但是那種眼神,那種心中的認定可能讓保羅大受折磨,這是比外在傷害更加嚴重的精神傷害。”
顯然兩人已經認同了吳凡的說法,她們的鼻息隨之沉重。
“麗奈我不是說保羅會死嗎?”吳凡問道。
麗奈點了點頭,吳凡又道:“如果與自己同類為敵,自然會成為叛徒,所以死亡的可能很高,另外剛剛說的這個鎮也是保羅的敵人,保羅是腹背受敵。另外他如果想救麗亞,一個人類的小孩,可能困難重重,即使救了“叛徒”兩個字必定被‘他們‘烙在保羅身上。還有一點是,你剛剛說的,‘回來后保羅容光煥發‘,前一天卻說過死的事情。我猜測保羅本來就是快死的人,但是他們有什麼辦法替保羅延長生命。”
聽完吳凡的說法,兩人都大口的喘息着,他們都聽的出來,保羅的存活微乎其微,就算找的回來也可能隨時會離開她們。
“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珍掙扎的開口。
“辦法一定有,或許能逼怪物們說出續命的方法,或許保羅自己知道,可能性很多,但是要先找到保羅,或者怪物在哪!”
“可是......沒有辦法對吧!沒有線索......莉奈憂慮的嘆息道。”
“線索是有的,所以我才會請兩位過來,甚至聽我廢話。”吳凡笑了笑,將筆記攤到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