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決斷

你不是他們，你到底是誰？莉奈沉聲道，她不願讓身後的人感受自己一絲痛苦，她試着掙脫對方的束縛。然而只要一掙扎，那人就會將她手臂往上扳，那如同電擊般的疼痛隨即而來。

如果......你不出現就好了！男子開口，架着她的身子不斷往後退去，起先莉奈還不懂對方想做什麼，退了幾步后她瞬間明白了這人的用意。

她怎麼能任他擺佈，那自己的秘密，怎麼可以給別人知道！即使要賠上一條手臂，她也要阻止。

莉奈使勁的掙扎，痛楚順着手臂傳達到全身，卻依然無法如她所願。兩者氣力差距太大，如果這人有點憐怸之心，或許她還有勝算。然而這人根本冷血至極，他的口吻中毫無情感，她只要一掙扎那隻手毫無疑問的會將她胳膊上提。疼痛她可以強忍，然而神經刺激下的酸疼無力卻讓她無法掙脫對方的控制。

就這麼被拉往桌子邊，疼痛迫使着莉奈大口的喘息着，額角已經滿溢冷汗了。除了她的喘息，跳動的心跳聲，男子的沉的呼吸，又加上了一道「莎莎」的紙聲。

這道「莎莎」輕微的聲音，比起當下任何聲響，甚至是受制於陌生人都更讓莉奈難受。那更像拿着千刃刀在她心臟畫過一吋又一吋一樣。

她感覺被制住的手臂稍稍鬆脫了一點，莉奈的雙眼不由的大睜，空氣也變的稀薄，已致她要張大口喘息着，卻又像呼吸系統也在她體內失衡了。

她知道這人在幹嘛！他在看‘它‘！

卑鄙小人——莉奈脫口而出，她恨不得將身後的人千刀萬剮。

哦？男子由着鼻息呼出一口氣，聲音高了一度，調侃的說道：卑鄙嗎？難道你想跟我說，我在欺負一個文弱女子嗎？別忘了剛剛可是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拿一把餐刀襲擊我。那人剛剛怎麼不覺得自己卑鄙。

男子話落，一股強大的力量從着莉奈身後襲來，她被用力的往外推。從着書桌到她的床上有上一段距離，然而她卻被從這裏直接推在那張床上。

刷，一道急促的聲響，伴隨着尖銳的發光物撩過莉奈的眼前。本來還在男子手中餐刀順着那道刷的聲響，如今已經刺入床頭柜上的牆，刀鋒三吋深入牆中。

莉奈將視線移開那把餐刀，不用去試也知道，她要花上好大的力氣才能拔起這把餐刀，而她動作的同時這人不會讓她有機會的。或者，他會等着自己拔起餐刀像他襲擊，只是即使這樣她也殺不了他。

一股死亡的氣息不停的在房間內渲染。莉奈看着眼前的男子噎了口口水，她的日記就這麼被他脅在一側。

我還真不清楚，你們的關係這麼亂。男子瞇着雙眼，笑的曖昧。他再度將這本粉紅色的日記翻了開來，念道：保羅，你在哪裏？這麼多天了......你怎麼就無消無息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住口——莉奈大聲道，伸手在眼前不停的揮舞着，想將這些話語揮散，然而它們一字一句的鑽入她的心裏，這幾天的思念.....

住口也可以，只是，你們是姐弟還是......他若有所思的開口，將這本粉紅色的書本拋向莉奈，毫不在意的躺上了這張雙人床。

莉奈抱着自己的日記，警戒的盯着一旁的他，如果......如果可以現在殺了這個男的...

她心裏雖如此盤算，這男的將雙手放在後腦勺枕着，閉目休息着，看其來毫無戒心。可剛剛的一切都歷歷在目，莉奈伸出手來，雙手顫抖着。也許......也許....可以試試看......大不了就是死而已...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心中向自己無數次的精神喊話，如同催眠自己一般，正準備襲擊這人，對方卻又開口了：最好不要哦！你想過嗎？我死了，那保羅怎麼辦？

這話隨即讓莉奈心頭一驚，雙眼震懾的看着他：保......保羅在哪裏？”

我哪知道~還有我叫吳凡，就跟你心裏想的一樣，我根本不是保羅！吳凡淺淺的笑了笑：至於我到底是什麼人，這就很難說了，我就是我，吳凡就是吳凡。

他在哪！你們把他怎麼了！

吳凡坐起身來，雙肩與之平行：我不知道，剛剛就說了！當他雙眼注視着對方時，察覺到了諸多情感，他笑了笑：我知道的比你還少，甚至是因為你的日記，我才了解你們彼此的關係。

莉奈咬緊牙根，拳頭在床擺處緊握着、顫抖着。

不過，或許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吳凡道：保羅可能會死，雖然不是現在，但是他再過不久可能就會死了。

這話瞬間刺近了莉奈的心臟，比起剛剛的一切更讓她恐懼，一想到對方的話可能應驗，淚水再也止不住了：憑什麼！憑什麼——我弟弟也經被你們搶走了！憑什麼連僅有的弟弟也要把他奪走！

吳凡沉默了的看着她，好幾分鐘后直到她斂起了淚水他才道：我想你誤會了，首先，我確實如妳口中的『你們』，但是我們並沒有帶走保羅，你血親的弟弟是被『他們』帶走的，兩者並不相關。

其二，『我們』也就是那一夥，或許某種意義上確實帶走了你僅存的弟弟，卻也是因為他的消失，『我們』才會出現。

其三，保羅可能會死，你直接省略了『可能』兩字，這點或許你腦海中，早就有這種想法了。你對保羅的了解在我之上，可能他某種神情，或者和你交談過的某句話，就曾經觸動你的心靈了。這也進一步的告知，我猜測正確的可能性。

其四，你剛剛說的『你們」，現在的我想說，可以的話，要不要成為『我們』？並不是要帶走保羅，而是要找回保羅，人越多將越有找回來的可能，最少生還的機率會增加。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是外來者，對你們這個鎮的一切完全不了解。保羅?並不在計劃中，所以我並非絕對要救出他的。就算在委託中，任務多少有失敗的可能性，有時候死幾個人也是難免的。

吳凡冷靜的說道，看着深思的女子，她似乎還在咀嚼這些話語，來不及消化。吳凡笑了笑，拿起落在一旁的粉紅日記放回的莉奈的腿上：這東西很重要吧？普通人看了可能會以為你們是不倫之戀，不過我想你們姐弟間的感情十分憾人。只不過最好別讓其他人知道，甚至是當事人也盡量避免。

他說完癱了攤手，轉身欲離時，莉奈昌促的回神，叫住吳凡：你說『我們』？可是我......

對了，我都忘了重要的事了。吳凡轉身看着那雙訝異的眼珠子道：如果你和保羅真的那麼好，保羅也把你視為親人的話，他有什麼困擾一定會告訴你吧！我猜感情方面也會詢問自己的姐姐。我會在他女朋友家中等你，期限是今晚六點之前。

吳凡說完推開一旁的窗檯，跨坐在窗台上遙望着天空，又補了一句：你母親那邊，請代我向她道別。語落，吳凡縱身一躍。

嘿伊——莉奈大叫了一聲，身子如同慘遭電擊般彈了起來，追到窗檯處，往下俯看着，只見一樓的草皮上落着對方的身影。

他這時昂首看向窗檯的她，嘴角掛起捉弄般了微笑，伸手在眉間做了行禮的動作，翻過圍牆消失她眼前。

莉奈鬆了口氣，雙手卻還壓在胸口。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大概是母親採買回來了，要是這個叫做吳凡的男的走樓梯下去，想必會被撞見，但是......

莉奈用力的甩着頭，腦袋昏昏沉沉的，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恐懼、憤怒、緊張、擔心、驚嚇，諸多情感全是那個男的帶來的。

保羅會死......保羅會死......這話會如同魔咒一樣讓她難以入眠，她已經失去了一個保羅了，連另一個也可能會失去嗎？

保羅的女朋友？“莉奈想了想，那可能會是”她“因為保羅曾經提及，所以這個想法八九不離十了。只是......這兩個人想做什麼？

莉奈覺得自己的心息漸漸的緩和下來，這可能會是陷阱，也可能有所陰謀，她和保羅的女朋友並不熟，在校園裏面也只晃眼幾次，連真正對話都不曾有過。現在想想......那時候在他身旁的就是她不是嗎？

莉奈咬了咬牙，她有兩個想法，一是去找他們，問個清楚，可是這也不一定能問清楚，那男的很可怕。即使他保證說的是真話，也不一定是真的。

第二個想法是拿些許的線索自己去找保羅的蹤跡，保羅給的線索不多，但是只要不是毫無線索，花上一段時間一定會找到的。

只是這都有難題在，如果吳凡說的是真的，找尋保羅的事件分秒必爭，隨着每分每秒的消逝，保羅就像一步步邁向死亡。

這樣的話說明和別人一起尋找他是最明智的，可偏偏這人一個是吳凡，她完全沒見過的生面孔，另一個是完全不熟的女性。也可能還有更多，吳凡剛剛說的是一夥可能還有其他人。對於他們的居心如何，莉奈卻絲毫摸不上邊。

房間內只有她隻身一人，樓下傳來鍋鏟敲擊鍋子的聲音，門阻隔了這道聲音讓它變的輕微，母親還不知道她認為是保羅的吳凡走了，如今滿心期待的準備大餐中。這並不重要，即使他知道了或許會有失望、失落，但是那往往只是一瞬間，就跟保羅消失時一樣，她哭了，然後沒有說要去找保羅，而是笑了笑，裝的若無其事，裝出一切都很正常，裝出保羅的房間根本沒有住着保羅，不是，應該說那間房間一直是空的，從來沒有保羅這個人。

滴答......滴答......滴答......牆上的鐘擺沉聲的響着，床頭的娃娃睜着一雙雙如黑曜般的眼睛看着她，它們足足有三四十個，和群的堆坐在了床頭柜上。

是阿，我是孤單的......莉奈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樣，喃喃自語的說道：你想告訴我的......是這件事嗎？

她低下頭來，一滴一滴的淚水從眼角冒了出來，落到了地面，最後被潔白的地毯吞噬了。

這就是吳凡想說的嗎？

這次的淚水不在是恐懼，更不是擔心，而是埋藏在內心的黑暗，而這道黑暗被他徹徹底底的看穿，塴碎了。

當淚水終於止住，時間已經往後推移了一個多小時，四點半刻，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半刻，她該去，或者不該去，其實也已經有譜了。

她會去，為了尋回失去的東西，她會去。即使對方是敵人，她也該去。就算死了又如何？這個悲劇鎮裏，人死不死都無所謂，死了人們會假裝她不曾存在過，活着另一種意義而言也是死的。

【作者題外話】：上午一更，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