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宋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以前跟王家的掌權人見過幾面，對方看起來還算厚道，也從來沒有過跟人結仇的傳言。
宋鄴對這件事情非常認真，秦知意年齡小，身邊也沒有靠譜的長輩，他認為自己有責任引導對方走上正路。
宋鄴耐着性子循循善誘：“王家在江城根基不淺，員工數萬人，貿然讓他破產恐怕會使無辜者受牽連。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我們最好先訴諸於法律，如果連法律也制裁不了他，再……”
秦知意正沉浸在丟了大臉的悲痛中，聽到電話那頭的宋鄴嘮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才激靈一下回過神來。
“啊？”秦知意趕緊解釋，“不是不是。這是節目組惡作劇，我剛才瞎說的，你千萬別當真啊！”
宋鄴皺眉，有點不太相信，“你別擔心，不用太害怕，王家到底做了什麼？你手上有沒有保留證據？”
秦知意頭都大了，“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啊！真的就是個玩笑！”
“玩笑？那你怎麼會知道我認識王家的人？”頓了頓，宋鄴又道，“你剛才說天涼了？你們在哪錄節目，很冷嗎？”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持續了快十分鐘，直播間的觀眾終於察覺出不對勁。
【卧槽是不是打給了宋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會是當真了吧！】
秦知意才不得不直視老男人對網絡爛梗一概不知這件事，花了好長時間才跟他解釋清楚「天涼王破」是什麼意思。
宋鄴沉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了。”
秦知意乾巴巴地尬笑，“你明白了就好，時間不早了趕快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秦知意飛速掛斷了電話，轉頭就看到宋沅衝著她擠眉弄眼的。
房間光線不好，忽明忽暗，宋沅表情怪模怪樣看起來不太美觀，有點辣眼。
秦知意嫌棄道，“幹嘛？”
宋沅語氣酸溜溜的，“我爸居然跟你講了那麼久的電話，他都不跟我說這麼多話。”
彈幕一陣嗚嗚嗚。
【我可憐的小沅嗚嗚嗚嗚】
【笑死，如果打電話的是宋沅，宋鄴估計冷漠臉，然後迅速掛斷電話，說不定還要拉黑。】
【不過真的有意外到我，宋鄴居然跟她說了這麼久，看來應該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
【前面的想多了，他倆現在還分房睡呢。】
【哎呀，現在分房睡不代表以後還要分房睡，嘻嘻反正我先入股了。】
秦知意和宋沅被放出去的時候，其他三組早就已經找到了線索，並且順利拿到了人偶。
完犢子，又剩他們最後了。秦知意和宋沅對視一眼，那還能怎麼辦？繼續找吧。
他們手頭上的線索目前只有一把鑰匙，在轉過了整個二樓所有的房間之後才發現這把小鑰匙，竟然可以打開五號房的柜子，而柜子裏放着一個八寶盒。
八寶盒非常古樸，四角都有些很厲害的磨損痕迹，油彩圖案幾乎已經快要掉光了，陰影綽綽的看不清楚原貌。
秦知意把鑰匙插進去打開，然後在裏面發現了一隻銅質的拇指大小的小天使擺件，底座是六棱形，看上去是一個什麼東西的機關旋鈕。
秦知意和宋沅打着手電在房子裏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緊接着發現旋轉樓梯的牆壁上的幾幅油畫竟然呈現了一個故事
第一幅是爛泥中伸出了一直瘦骨嶙峋傷痕纍纍的手，頭頂上有着光圈的小天使坐在雲端。
第二幅是天使下凡，沖爛泥中的人伸出細白的手，好似要將他拯救出來。
第三副是被拯救的人將天使緊緊抱在懷裏，襤褸破舊的衣裳和天使的純白色衣袍形成鮮明對比。
第四幅是天使被拉進泥潭，靈魂化作一尊金色的塑像。
“哎？這塑像好像有點眼熟！”
秦知意趕緊把手裏的小擺件和畫上的塑像對比一番，居然真的是一模一樣。
宋沅伸長胳膊把油畫拿下來，牆壁上果然凹進去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底部恰巧有一個六棱形的凹槽。
秦知意和宋沅對視一眼，大喜，隨即把小天使擺件的底座扣在裏面，然後扭動。
一陣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響過後，牆壁上的的擋板緩慢地滑落，然後出現了一個人偶。
找到了！！！
觀察室里時時監控着這一切的工作人員都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現在都快半夜3點了，這母子倆再找不到線索大家都得一起陪着通宵，旁邊導演現在都已經熬得面色發青了。
導演下意識忙不迭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隨即似乎覺得自己有點太急切了，咳了一聲，“恭喜客人找到了您的晚餐，請盡情食用。”
秦知意皺眉看着手上這個破破爛爛的棉花小人人偶，小東西的眼睛是兩個黑色的紐扣，要掉不掉的。嘴巴是一個大大的x，丑得很。
看着秦知意一臉嫌棄，說不定等會兒就要找個垃圾桶偷偷摸摸把這個破玩意兒給扔掉，導演趕緊解釋——
“千萬不要丟棄它，你們明天有沒有晚飯吃就全靠它了。”
……
兩人重新回到小洋房裏，腳步虛浮，面色發青，倒頭就睡。
節目組還算是有點良心，任由幾組嘉賓們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
而且上午也並沒有什麼任務要做，宋沅吃完了早午飯就蠢蠢欲動想要打遊戲，卻被秦知意一把按住了爪子。
秦知意把一摞剛空運過來的暑假作業塞給他。
宋沅苦着臉，反抗不成，趴在客廳茶几上開始寫作業。
但他成績實在是太差了，數學練習冊翻開第一頁選擇做了三個選擇題之後就做不下去了。
宋沅悄悄看了一眼旁邊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秦知意，對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他。
宋沅偷偷摸摸把練習冊翻到最後面，卻發現答案全都被撕掉了！
……好狠心的女人！
宋沅一道題也不會做，趴在茶几上抓耳撓腮，屁股根本坐不住，顧湧來顧涌去。
秦知意嫌棄地看他一眼，“你身上刺撓啊？”
宋沅既憋屈又委屈，破罐子破摔把習題冊一推，“我不寫了，我一道題都不會，寫什麼寫！”
秦知意把數學課本翻出來遞給他，“不要放棄嘛，你可以先看看課本自學一下。”
宋沅接過來翻了幾頁，看了一會兒，然後沮喪地垂下腦袋，“我看不懂。”
直播間觀眾非常無語。
【蒼天啊，這孩子怎麼這麼笨！】
【他這是多久沒學習了啊？怪不得倒數第三。】
【高二數學應該不算難，首富之子怎麼這麼拉。】
【秦知意教教他唄，好歹也是正經大學生，應該還會一點。】
宋沅也是這麼想的，苦巴巴地看着秦知意，“你給我講講唄。”
秦知意接過數學書翻了兩頁，然後咳了一聲還給他。
“那什麼，我去看看沈喻在不在房間，我讓他來給你補補課。”
彈幕凝滯了一秒鐘，開始難以置信。
【不會吧不會吧，秦知意也不會？】
【很正常吧，明星哪有幾個文化課特別好的，而且離她高考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估計全忘光了。】
【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宋鄴這是養了兩個小廢物啊，悲。】
宋沅並不想讓沈喻來教他。
大家都是同齡人，人家的奧數比賽嘩嘩拿獎，自己連基礎課程都不懂，怪沒面子的。
秦知意鄙夷地看他一眼，學習不咋地，事兒還挺多。
“那怎麼辦？打電話讓你爸給你講講？”
宋沅連忙後退，“不不不不不了吧！”
自從上次「天涼王破」之後，秦知意對打電話給宋鄴這種事情已經脫敏了。
她是社死過的人了，從此以後沒有什麼能讓她更加尷尬！
宋沅反抗不成，眼睜睜瞧着秦知意給他爸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對方接了。
“喂？”
秦知意試探地問道：“你現在忙嗎？”
秦知意的語氣小心翼翼的，還略微有些凝重，讓宋鄴覺得這回大概是真的有什麼要緊事。
宋鄴：“什麼事，你說。”
秦知意鬆了口氣，“也沒什麼，就是你兒子數學題不會做，你能不能給他講講題，我開個視頻，你倆面對面講。”
宋沅既忐忑又期盼，眼巴巴地看着，連一會兒怎麼跟他爸打招呼他都在心裏演練好了。
然而兩秒鐘之後宋鄴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應該沒空，我待會還要開會，有點忙。”
宋沅愣了，觀眾們也沒預料到是這個結果。
【我靠他也太雙標了吧！老婆找就是不忙，兒子找就是待會兒要開會？】
【雖然宋沅好可憐但我還是很想笑怎麼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宋沅，但是我覺得宋鄴好像真的對秦知意有點點意思，嗑到了嗑到了！】
秦知意也是猝不及防，沒想到宋鄴會這樣回答，她看到旁邊的小狗喪唧唧地垂着腦袋，怪可憐的。
秦知意認真地對宋鄴，“我覺得你這樣不行。”
宋鄴：“？”
其實宋鄴是真的有個會要開，只是他聽了秦知意的來意之後認為講題並不是很要緊的事，所以覺得可以往後放放。
秦知意上頭了，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對着手機一頓輸出，“你就給他講道題能怎麼的，能耽誤你多長時間？大周末的誰想跟你開會啊，你自己這都是送分題。”
宋鄴：“你上次數學考試了考多少分？”
宋沅縮了縮脖子，期期艾艾，“期末考了52分……”
宋鄴以前也知道他這個兒子學習大概不怎麼樣，但是平時也沒太關注過。
一來是他特別忙，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被工作佔用，分不出心思去管教孩子。
二來是他還能再干很多很多年，就算他老了也不一定會把公司交給宋鄴。
是他的兒子又怎麼樣，他向來舉賢不唯親。
宋鄴沒什麼反應，既然要講題那就講吧。
如果宋沅能努力上進，他當然欣慰，但要是宋沅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他雖然遺憾但也不會過多干涉。
他推己及人地想：宋沅已經十六歲了，早就應該懂得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需要別人督促才肯自律，這樣的人不適合繼承宋家。
宋鄴講題還算清晰，雖然在解題過程中有時候會下意識省去一些步驟，但被旁聽的秦知意提醒了幾次之後就知道了應該掰開揉碎了講。
宋沅聽得特別認真，小本子上記了好多，驗算紙用了密密麻麻好幾頁。
一個小時過後，宋鄴看了看時間，“先到這裏吧。”
宋沅大概也是知道這是他爸能分給他的時間的極限了，也沒說什麼，老老實實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
“爸，以後我不會的題都能問你嗎？”
宋鄴頓了頓，剛想說自己沒那麼多時間，卻看到屏幕里那兩張年輕到過分的面孔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猶豫了一會兒，宋鄴終於開口，“這樣吧，以後晚上九點到十點，我只能抽出來一個小時給你講題。”
雖然只有一個小時，但宋沅已經非常滿足了，這幾年加起來都沒有今天他爸跟他說的話多。
他爸那麼忙，以後每天都能相處一個小時，已經非常難得。
掛了視頻之後，宋沅又複習了一下剛才講過的題。
看着趴在茶几上認真學習的小少年，秦知意有點恍惚。
宋沅在原書里的結果並不好，上了高三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墮落，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只是不愛學習，那麼上了高三的宋沅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打架逃課頂撞師長，不該做的全做了個遍。
直到後來高考那天，他竟然直接缺考，最終是老管家在酒吧里找到了醉成一攤爛泥的他。
從那以後宋鄴就對這個兒子徹底放棄了，甚至連正眼都懶得看，父子倆像陌生人一樣，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但很久很久沒再見過面。
由於原書是以宋鄴為中心的大男主爽文，所對宋沅墮落的原因並沒有詳細敘述。
她只記得劇情中那句非常冷血無情的話。
「宋鄴看着這個已經無藥可救的兒子，果然，他並不適合繼承公司。宋鄴垂下眼皮，心想：算了，養着而已，不費什麼事。」
秦知意打了個寒顫，正常當爹的看到兒子墮落了第一反應難道不是應該痛定思痛，好好教養嗎？為什麼書里的宋鄴想的只有公司？
秦知意嘆了口氣，拍拍宋沅的腦瓜子，“崽，累了就歇會兒。”
“不累不累！”宋沅抬頭卻看到秦知意滿眼愛憐，他上次看到這種眼神還是錢多多打球的時候胳膊不小心骨折，錢多多的媽媽趕來醫院看兒子。
宋沅滿臉懵逼，這類似於母愛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啊！
……
午後，節目組突然大喇叭喊人，把四組嘉賓全都召喚出來。
又到了分配任務的時候了。
這是一座南方小城，魚米之鄉，小河溪流和湖泊很多。
節目組給他們的任務是釣魚，並不規定釣到的數量，只要在三個小時之內，能釣多少都可以。
釣到的魚就是他們今天的晚餐，如果不願意只吃魚也可以換取其他等價的食材。
總的來說一句話，只要釣上魚就不會挨餓，如果空手而歸那隻能餓肚子了。
節目組提供了魚竿和小桶，但是沒有魚餌。
導演背着手奸詐地笑，“讓你們隨身攜帶的人偶都帶了吧？”
秦知意皺眉，她出門前還真的思考了一會兒要不要帶這玩意兒，但節目組反覆強調要帶，她為了保險也只能帶上。
導演點點頭，“很好，你們會得到什麼樣的魚餌，就全要靠手中的人偶了。”
眾人茫然，按照導演的說法打開人偶背後隱藏的拉鏈，手指探進去，果然摸到了一張小紙條。
沈喻推推眼鏡：“上面只寫了「自製」，什麼意思？”
導演：“那看來你們是最幸運的了，「自製」就是本地釣魚高手自己製作的魚餌配方，有這個能事半功倍。”
顧臨舟兄弟倆抽到的紙條是「魚蝦」，意思就是節目組會提供給他們小魚小蝦做魚餌，也非常不錯。
林荷母子抽到的是「麵包」，林荷皺眉，麵包到了水裏不就化了，這還怎麼釣魚？
接下來是秦知意這組，小紙條上一片空白。
宋沅頭皮發麻，完了完了，又要倒霉了！
導演神秘一笑，“雖說是空白，但這代表你們潛力巨大，魚餌不拘泥於任何東西，你們可以就地取材。”
秦知意非常無語。
……說的好聽，這他媽不就是不給魚餌嗎！
節目組提供的釣魚地點是山腳下的河流，四組嘉賓按照規定遠遠地隔開一百米以上的距離，坐在小馬紮上開始釣魚。
當地釣魚高手提供的自製魚餌果然是神器，儘管沈冰河叔侄完全沒什麼釣魚經驗，但那餌鉤就像有魔力似的，不停地把魚吸引過來，不一會就釣了小半桶。
到最後實在是釣到太多了，他們還特意把小一點的都放回河裏去，只留下幾條大魚。
林荷那組也不錯，麵包餌竟然意外地好用，雖然一片麵包到水裏會化掉，但是把麵包捏得緊實一些，偶爾也能釣到小魚三兩條。
雖然跟顧臨舟和沈冰河兩組沒法比，但看這數量，換一點點雞蛋之類的食材肯定夠用。
觀眾們稍微看了幾眼前面三組之後就開始看秦知意這組。
這對非酋母子一如既往地不走運。
說好聽的可以就地取材，但節目組提供的釣魚場地上除了沙石和野草之外根本沒別的東西。
秦知意怕曬，戴了一頂大大的遮陽帽，在河邊枯坐，等了一會兒之後她把魚竿收回來看看，一根孤零零的草葉被系在魚鉤上。
……簡直離大譜。
【啊哈哈哈哈誰釣魚會用草啊哈哈哈哈哈】
【那你讓他們怎麼辦，除了草就是石頭，慘啊】
【我都要懷疑節目組是不是故意針對他倆了，怎麼就這麼非酋啊！】
秦知意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用草釣魚跟沒有魚餌有什麼區別！
她又不是姜太公！
“崽，你去找點餌回來。”秦知意指使道。
宋沅坐在地上垂頭喪氣，他不想動，今晚肯定要餓肚子了。生命在於靜止，他覺得應該保持不動阻止體力消耗。
秦知意想了想，“你去那邊小樹林抓點蟲子什麼的過來，起碼比這樣強。”
宋沅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去了。
小樹林並不大，枝葉繁盛，幸好宋沅不怕蟲子，竟然逮到了兩隻螞蚱，一手捏着一隻，興緻不怎麼高地往回走。
剛出小樹林，宋沅看到迎面走來一位男性，帶着大草帽，手裏拎着漁網和魚桶，皮膚黝黑，身材不高卻十分精幹。
一看就是浪里白條，水中好手！
宋沅突然福至心靈，在那位老鄉面前停下。
“大叔來網魚？”
老鄉不怎麼健談，看他兩眼，敷衍道，“嗯啊。”
宋沅滿臉堆笑，“叔，你能不能下水一趟在我的魚鉤上掛幾條魚，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好好的孩子，可惜了……老鄉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宋沅，然後道：“掃碼還是現金？”
宋沅大喜，把螞蚱一扔，手伸進褲兜里去掏手機，卻摸了個空。
宋沅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回來，尷尬一笑，“接受欠條嗎？”
老鄉扭頭就走，現在這世道，傻子也出來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