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第90章她又不缺錢花
等顏歡和趙成錫離開了,梁冬水還留在原地掉眼淚。
姚教授看着顏歡和趙成錫離開,再看向留在原地的梁冬水,皺了皺眉,走上了前去。
梁冬水性格沉靜冷傲要強,一向都不是脆弱的性子。
她這樣受盡了委屈,又羞又惱又氣又屈辱着掉眼淚的樣子,就是姚教授,也是第一次見到。
她道:“你是覺得很委屈,還是很屈辱?”
梁冬水死咬住唇沒有出聲。
“冬水,”
姚教授慢慢道,“你是一個很有天分,也足夠努力刻苦的學生,能夠在艱苦環境下上到大學,在即將畢業之際恰逢改革開放,機會機遇都不會少。你跟顏歡一樣,都是我很器重的學生。說實話,當初你拿出了跟顏歡冬裙相似的設計,我不是高興,而是震驚且失望的。哪怕你當初拿出的是跟你最後提交的作品一樣,只是沿用了顏歡的設計思路和理念,而沒有任何相似的細節,我也不會那麼震驚和失望......你當初拿出部分相似的設計細節,目的不就是要逼退顏歡的冬裙設計方案嗎?”
“你從一開始,就盜用了顏歡的設計思路和理念,還想用小心機逼退她相似的設計方案提交,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真誠對人,而是用了心機想讓顏歡退讓。可是,”
“她為什麼要退讓?那是她的設計,她的靈感。你自己就是做設計的,當知道靈感和靈氣對一個設計者來說,有多重要。”
“最後,你更是萬萬沒想到,大會不僅接受了她兩套設計作品的入圍,還特地為她劈了中心位置為她展出兩個系列的設計作品,而其中竟然還有和你類似的夏裙設計......你惱羞成怒,先怒她竟然耍了心機直接盜用了你的設計作為她的設計進行系列展出,在她告訴你那些夏裙她早在去年夏天就已經設計出並在鋪子裏熱賣時,你又惱怒既然如此,當初你拿出你的作品時,她為什麼不早些跟你說......”
“她為什麼要跟你說?在你先對她耍了心機,用了她的設計還想要逼退她時,就已經與她豎敵,為什麼還要理所當然的認為她還要對你退讓,對你推心置腹幫助你?”
“因為你們同在一個研究室,因為你是她的師姐,應該念及一些同門之情嗎?”
“冬水,是你先把同門之情踩到地上的,為什麼覺得她應該念及同門之情讓着你?”
姚教授一句一句的話像是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割破了梁冬水的臉面。
她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
她數次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數次又覺得自己不管說什麼,都像是狡辯,都那麼無力。
“你還在校園,”
姚教授最終嘆了口氣,道,“冬水,我說過,你是一個有天分又足夠努力的學生,你將來還有無限可能和無數的機會機遇,上進和有野心都是好的,但卻不要因為一時的激進和慾望做出錯誤的選擇。啟發和盜用是兩回事,不懷好意的心機更是不可取。寧在直中取,不在彎中求,這一向都是我的理念,這一次,就當是一個教訓,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還有,你也不必太過沮喪。”
姚教授頓了頓,淡道,“她的系列展出對你是有影響,但那本就是她的,她應得的。至於你,如果你提交的是原先的設計,效果怕是還不如現在,你已經受益了,只不過受益有限,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也沒有逼得顏歡遜你一籌而已......但你仔細想想,那些,是你應得的嗎?”
姚教授說完就離開了。
她惜才,又畢竟培養了梁冬水兩年多,是她自從回到學校之後就一直最為器重的學生。
所以就是在剛剛說這些話之前,她都是抱着希望能點醒她,讓她走上正路的......可是剛剛那番話說話,她的心好像突然就又冷了,只覺意興闌珊。
有野心並且為了強烈的野心已經踏出道德第一步的人,又有誰能綁得住呢?
姚教授離開,梁冬水愣愣地,臉上冷了又熱,熱了又冷,還有淚跡未乾,冷風刮過,有一種皸裂的疼。
她麻木地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後面一個木頭長椅上,只覺心裏一陣一陣發慌。
......剛剛她在姚教授面前對顏歡發難,原是覺着,這件事,姚教授是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她當然知道姚教授“寧在直中取,不在彎中求”的性格,也知道她欣賞上進有野心有天分的學生,所以當初她取了顏歡的設計思路,就直接設計了那款夏裙拿了出來......果然,姚教授什麼都沒有說。
還有今天,姚教授看到顏歡那個系列展覽的時候,明明就皺了一下眉,眼神也是驚訝懷疑的。
剛剛姚教授特地支開顏歡的愛人,叫了她們過來,應該也是讓她們直接把話說開。
所以她把話說開了。
她質問了顏歡。
卻沒想到最後一個一個響亮的巴掌卻打在了自己臉上。
到這一會兒,她想到的都不是什麼委屈屈辱了,她想到的是,她要怎麼辦,才能挽回自己在姚教授那裏的形象。
因為她知道,這對自己來說,有多重要。
她是沒有打算回鄴城駐地的。
如果這一次她不能藉著大賽的機會出國,她就必須留在姚教授的研究室讀研究生,這樣以後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可想要留在姚教授的研究室讀研究生,並不只是看考試成績,姚教授願意接受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當初,明明顏歡期末考試在大一新生裏面名次在後面,可是顏教授說要她,那就是要她。
提出抗議,被羞辱,被退學的是喬真。
“梁小姐,對嗎?”
就在梁冬水身上熱一陣冷一陣地想着後面她要該怎麼做,該怎麼挽回自己在姚教授那邊的形象時,一個帶着些古怪口音,但卻也十分清晰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梁冬水一驚,差點跳起,回頭,就看到一位中等身材的外國男人正含笑看着她,十分紳士的樣子。
她忙起身,急促地擦了擦眼淚,沖這位外國男人用英文道:“你好,道爾先生。”
她記得他,這位是全世界知名服裝品牌MV的亞洲區代表。
先前在展覽會場的時候,他就曾經跟她打過招呼,用英文稱讚過她和她的設計,但這場合,每個人過來也都會稱讚一番。
他跟她不過只說了幾句話,在她的設計作品面前停留了數分鐘,可是後面她卻看到他在顏歡的系列展覽前面駐足了甚久,拍了許多的照片,又和顏歡用英文談了很久......顯然他對顏歡的興趣遠大過她。
“梁小姐,你設計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
道爾先生笑道,“事實上,也遠比顏歡小姐的設計要更有文化底蘊,更有收藏價值。”
梁冬水一愣,抿了抿唇,有些狐疑和警惕地看向了他。
事實上,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顏歡的設計,說的好聽點是傳統和現代的結合,借用傳統的優雅設計,增添日常流行服飾的美感,實際上就是迎合市場,讓傳統低俗化以迎合大眾的口味。
可是這話從這位先前明顯對顏歡更感興趣的道爾先生口中說出來,不能不讓她心生狐疑和警惕。
而且,她沒想到這位道爾先生竟然說了一口流利的中文。
而他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突然跟自己搭話,是不是聽到了她剛剛和顏歡的對話?
這讓她的脊背不由得挺了挺。
道爾先生一笑。
他顯然看出梁冬水的狐疑和警惕。
但他並不在意。
他慢慢道:“不過也的確,顏歡小姐的設計更有市場價值。但市場的熟悉和抓取,這些都是可以訓練的,我們公司也有大批的人才善於此道,但一位具有深厚文化底蘊的精英專家,卻並非那麼容易尋得。”
“梁小姐,我們公司對你非常有興趣,不知道如果有機會,你願不願意加盟我們公司......聽說你已經大四,就快要大學畢業,如果梁小姐願意加盟我們,我們公司會願意在梁小姐畢業之後,提供梁小姐出國學習的機會。”
在梁冬水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又笑了笑,遞給了梁冬水一張卡片,真誠道,“梁小姐可以慢慢考慮。另外,這次大賽的獲獎名單,雖然我們公司沒有能力左右全部名單,但大會也會徵詢和尊重我們的意見和評價,我們一定會為梁小姐爭取最大的榮譽的。”
梁冬水又是一震。
為她爭取最大的榮譽?
那一刻,她簡直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個意外的驚喜砸中。
不敢置信又暈眩。
好一會兒,她才伸手接住那張卡片。
她緊緊捏着那張卡片,又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冷靜下來一些,平日的靈敏和理智也回來,抬頭跟對面藍眼高鼻的男人道:“我以為你對顏歡小姐的設計更有興趣。”
“我的確對顏歡小姐的設計很有興趣,”
道爾先生笑道,“因為我說過,顏歡小姐的設計更有市場價值,她是一個很善於抓住市場需求,在美學和市場還有實用性中達到最佳設計效果的設計師,很有天分。不過我也說過,對市場的熟悉和抓取,是可以訓練的......我們公司人才濟濟,如果你加盟我們,也會有專門的人協助你配合你,設計出最佳的作品,以你深厚的傳統服飾文化底蘊,有了我們的相助,你能達到的成就,絕對會比她要更高更長遠......你一定會成為這個國家最閃耀的一顆服裝之星的。”
“而且我也很欣賞你,欣賞你的勇氣和野心,還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道爾先生慢慢道,“這種魄力,是一個傑出的時裝設計師必需的,也是顏歡小姐身上所欠缺的。她太安於現狀,不求進取,目光也太短淺了。”
事實上,他已經跟那位顏歡小姐表達過邀請她加入他們品牌,共同開拓華國的市場。
卻沒想到那位小姐竟然根本不加考慮地拒絕了。
且說回顏歡。
顏歡挽着趙成錫的胳膊離開,可是出了這後花園外面人來人往都是人,顏歡還是很自覺的從他胳膊里抽出了手,轉頭看他。
趙成錫的臉繃著......不僅是臉繃著,剛剛顏歡挽着他的胳膊,當然知道他這會兒身體也緊繃著呢。
剛剛那個姓梁的的話,到底還是對他有一些影響的。
那個姓梁的可真是太壞了。
顏歡恨恨地磨了磨牙。
枉她之前還覺得她只是太有野心,一門心思想出國想得都迷障了。
她知道很多之前受過一些磨難,往上之路步步艱辛的人,是一門心思想出去國外的。
人各有志,這也沒有什麼。
......可是算計人不成惱羞成怒,就挑撥別人的夫妻關係,這,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就是壞了!
也就是她跟他已經結婚兩年,兩個人之間的信任和感情都非最初可比,只要她哄一哄,不至於影響兩人的關係。
可但凡兩個人之間缺乏一點信任,說不定就被她挑撥成功了。
或者,至少挑撥出一絲裂縫。
如果她這次獲獎,就有出國參觀學習的機會......說不定他就不樂意她出去,她要是堅持,裂縫就越裂越大......哎呀,說不定那個姓梁的的目的就是這個。
真是太壞了!
她拉了拉他的手,帶了些撒嬌道:“我們回去吧。”
趙成錫看她,道:“為什麼?你不是很忙?”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顏歡笑,道:“大會並沒有要求每個參賽的人都參加展覽的,況且我們已經在這裏一上午,該見的人都見了,什麼情況也都知道了......你沒看到好些人,分明就是喬軍長他們那個軍區大院的人,個個都是來看我是不是青面獠牙的,我可不想再留在這裏像是大猩猩一樣被他們參觀評頭論足了,還是走吧,過兩天等沒熱鬧可看了,你再來陪我仔細看看別人的作品。”
趙成錫看她是真想離開,這才點了點頭。
趙成鋼知道自己弟弟和弟妹需要,特地把自己的車子借給了他,所以兩人回去也方便,開車回賓館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回了賓館趙成錫的臉還繃著。
回了房間趙成錫脫大衣,顏歡就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他頓住,瞅她,道:“你心虛什麼?”
顏歡:......
她輕哼,十分無賴道:“我哪有心虛?我這不就是看到你不高興,想要哄哄你嗎?哎呀,你不會真信了那個壞女人的話吧?”
趙成錫的手頓了一下,仔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伸手把她揪開,繼續脫了他的大衣,掛到了衣架上,看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這才過去伸手幫她把她的大衣脫了,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把衣服掛上了衣架,這才回頭看她,道:“我不信她,不過,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他當然不會信那個女人那麼低劣的挑撥離間。
只不過,在今天,他看到她笑着跟眾人介紹她的作品,身上的光芒真是光彩奪目,他承認他有些吃味,就好像原本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珍珠突然大放異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樣......可是他也並沒有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他想的是,他要怎麼在她成長這麼快的時候,能夠在她光芒越來越盛,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也會引得更多人覬覦的時候,能夠一直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任何人也不行。
陪着她一起,去尋找她母親去世的真相。
說實話,他是受到震動的。
不僅僅是為了她失去母親,為了她的難過。
而是,他看見了一個曾經無憂無慮的姑娘,是怎麼在無數雙有形無形的手的撥動下,被折磨逼迫至死的。
他看到了她的痛苦和絕望,作為一個母親的無助和絕望。
他也看到喬軍長即使身在高位,因為未能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這一輩子都生活在了痛苦和陰影之中,永失所愛,即使找回女兒,也想要親近而不得。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怎麼想沒有用,而是他怎麼才能一直做到這一點。
他伸手撥了撥她額角的頭髮,道:“你說什麼,我信你說的。”
顏歡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心裏一甜,就撲入了他懷中,道:“我沒有想要出國,我學習英語只是因為很多書和時裝雜誌都是英文的嘛,我喜歡什麼都能看懂的感覺......唉,偶爾出國看一下學習一下也是可以的,不過最好是你能陪我一起的,我自己去也太沒有意思了。”
哎呀,她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這麼依賴他了。
也不是依賴,就是有他一起,好像生活會更有意思一樣。
“嗯,”
他的大手按着她的腦袋在他懷中,道,“那我下次陪你一起去。”
顏歡在他懷裏悶笑。
在哪裏她不能好好生活好好賺錢呀,可是這麼好的男人卻不是哪裏都能找到的。
而且她就是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裏就很好,她為什麼要去了國外就留在那裏,那裏有什麼她想要的嗎?學習也沒必要留在那裏啊......她是想要做自己的設計,自己的品牌,像今天那位道爾先生說的,替他們公司和品牌做設計,打開華國的市場,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又不缺錢花,貪他們的那份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