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第84章財帛動人心
眼看着就到了這一年的年底。
天氣漸冷。
眼看着就要期末考試,再加上研究室的工作還有就快要定稿的大賽設計,顏歡放假之前着實很忙。
這晚她從研究室出來,發現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
她看到樹下站着的趙成錫......雖然研究室的工作多,但她其實平日都在家裏做設計,每個星期只會定期來兩次研究室跟姚教授討論,所以並不常過來,不過每次過來討論得不管有多晚,趙成錫也都會在樓下等她。
她小跑過去他身邊。
他原先並沒有撐傘,等她過來,才撐起了一把大黑傘。
顏歡伸手拂了拂他衣服上的雪花,嗔道:“怎麼不在車裏等,這裏多冷。”
他的車就停在了旁邊。
......那輛車原本是工程隊壞了要報廢的車,因為覺着比較實用,他就用折實價買了下來。
他握住她的手,道:“不冷。”
顏歡就抿唇笑了出來。
......他原是一個嚴肅不苟言笑的人,兩人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是沒有人,在外面他也不會跟她做出什麼親密動作,有板有眼的,可現在,卻總會在不經意間做些很細微的親密的小動作。
顏歡心裏甜滋滋的,往他身上靠了靠,道:“我冷,我們上車再說吧。”
他便拉了她的手,給她開了車門,一起上車了。
樓上五樓姚教授的研究室,窗戶正開着。
大四的師姐梁冬水站在窗前看着窗下那一幕,咬着唇不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同研究室一位大三的師姐曲月華看她這大冬天的站在窗前站了這許久,就也探頭往窗外看了看,正好就看到趙成錫拖了顏歡的手,再給她開車門,扶着她上車的情形,打趣道:“師姐,你不是看到小師妹夫妻恩愛羨慕了吧?師姐你再過半年也就畢業了,到時候也去姐夫部隊那邊,姐夫啊,說不得比小師妹她愛人疼小師妹還疼你呢......我瞅着姐夫可一點也不比小師妹她愛人差。”
梁東水的男人在西北鄴城部隊上。
雖然梁冬水沒說過,但大家都覺着她畢業了肯定是要回鄴城的。
梁冬水收回目光,垂了垂眼,笑道:“我是在想這次服裝設計大賽,聽說獲獎的前十名會被邀請去其他國家參觀學習,可能會去一個學期,小師妹跟她愛人這麼如膠似漆的,不知道願不願意去國外。”
“這麼好的機會!”
曲月華有點誇張地笑道,“分開也就分開一段時間,幹嘛不去?師姐你不也要參加比賽嗎?難不成你會為了姐夫連這麼短時間的學習交流也要放棄?哎呀,你跟姐夫不也很恩愛,但你在這邊讀書,你們一個學期不見面不也都是常事?”
梁冬水不出聲了。
學校參選名額有限,他們研究室就是她跟顏歡。
她原本是非常有信心的,可是今天她跟顏歡一起拿了設計稿和姚教授討論,她看到了顏歡的設計,心底卻一下子蒙上了陰影。
顏歡是大一新生,儘管因為她跟大一另外一名新生爭進姚教授研究室的那事鬧得全校出了名,儘管過去幾個月她也的確展示了她紮實的專業功底,但到底還是大一新生,平日裏留在研究室的時間也非常少,所以她對她並沒有特別在意,就是姚教授越過了研究室其他兩名高年級的學生研究助理,點了名讓她跟自己參加這次大賽,她覺着可能是姚教授的偏愛......直到先前她看到顏歡的設計,和她對設計的詮釋。
全國人才濟濟。
如果連同一個研究室的小師妹她都敵不過,真的能獲得那前十名的名額嗎?
梁冬水咬住了唇。
顏歡可不知道自己今天見姚教授引起了同研究室師姐心裏的波瀾。
不過她上了車也在跟趙成錫說這事。
跟那位師姐一樣,她也很期待這次大賽......獲獎不獲獎倒是無所謂,她覺着去京市參展挺好的,也能看到全國各地學生的優秀設計。
她笑道:“前兩年都是我們自己過的年,也不是,每次三十晚上都要去你爸媽那裏,然後鬧得不愉快,不如今年就趁着這個展覽的機會咱們去京市過年吧,去找爺爺和你大哥大嫂他們一家過年,然後也去看看喬軍長。”
顏歡從來沒叫過喬軍長“爸”,總是“喬軍長”“喬軍長”的。
但兩個人相處得卻還算融洽。
兩個人本來就是一個京市一個西州城,相距千里,喬振豫再不捨得這個女兒,也得回去。
他不想就這麼斷了聯繫,也有心對她好點,可是他卻也知道她生活上不缺什麼,也不需要他給她錢或者吃的喝的,回去京市之後卻是每半個月都定期給顏歡寄來一些書籍,甚至是國外的時裝雜誌。
那些雜誌外面可是絕對買不到的。
就是他,可能都是找人托關係弄到,然後寄給顏歡的。
還送了顏歡一部海鷗DF單鏡反光機。
顏歡可不是個彆扭的人。
他送她,而且還都是她真的需要也喜歡的禮物,就也高高興興的接受了,並不會彆扭的記恨什麼。
他跟她媽的錯過已經讓他痛苦終身,她並無意再去往他的傷口上捅刀子。
......至少他還配合她送了喬振興去監牢,讓喬老婆子中風了不是?
趙成錫伸手摸了摸她額前的頭髮,道了一聲“好”。
顏歡就往他身上靠了靠,剛準備偷偷親一親他,車門卻是突然被人拍得“啪啪”想。
她皺眉坐直身體轉頭往車門看,就看到了貼着車門顏紅安鬼鬼祟祟的大腦袋。
顏歡:......
趙成錫從裏面開了車門,顏紅安就擠進來,一屁股就坐在了後座上,哭喪着臉道:“歡歡,讓我去你家擠擠......唉,這日子沒法過了,要人命啊。”
顏歡:.......
她瞅他一眼,這小子每次過來看到趙成錫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還說當年為了準備高考在農場住的一個月簡直是噩夢,這回遇到了啥事讓他成這樣?
她沒再理會他,趙成錫也沒理他。
開了車回了家,顏紅安一路上耷拉着腦袋,等回到家也特別有眼色地主動去廚房幫忙做飯,等吃飯的時候才跟顏歡吐苦水,道:“還不是為了外公家那要退給咱們的房產財產那事,我跟你說,家屬院甚至外面都傳遍了,也不知道咋傳出去的,見天兒的就有大娘嬸子要給我介紹對象......還有我那二叔小姑家,沒事變着戲法想往我家裏鑽,那小姑,她前些時日就在我家門口打地鋪了......”
說到這裏他小心地覷了顏歡一眼。
她小姑是誰?
不就是曾經“養”了顏歡十七年還想賣了她的顏桂芬。
顏歡倒是笑吟吟地,沒受他這話半點影響,道:“這些事能煩到你?”
這小子花樣多,這些人的那些招數在他手裏肯定討不到好處去。
顏紅安嘆了口氣。
這些事要是真交給他處理,那他自然能處理得利利落落的,反正他是個心狠的,對那些人沒感情,跟處理潑皮無賴一樣,有啥處理不了的?
可他爸不是。
顏東亭把兩個孫子折磨得不像樣,那樣子着實可憐,顏東河是又惱火又生氣,卻也是着着實實的心疼了。
至於顏桂芬,那也是真的窮困潦倒,就在他家門外打地鋪,這寒冬臘月的就蓋那麼薄的被子,他爸又怎麼能真不管?他把那兩孩子和顏桂芬領回了家,他媽被顏歡說得本來就大受了刺激,這段日子精神都不太好的,看到顏東河把他們領回家,看他們的眼神都直了。
顏桂芬和那兩孩子就給趙蘭珍磕頭。
腦袋都磕出血來了,顏東河眼睛就紅了,他求趙蘭珍,說他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事,讓趙蘭珍寬限些時日。
趙蘭珍直接就收拾東西搬了出去,他們勸也勸不住。
趙蘭珍搬到了她任教的中學單身宿舍樓。
就一間房,顏衛安和顏紅安不放心,顏衛安就跟着住了過去。
但家裏面也不能不管,顏紅安只能住在了家裏,看着點家裏。
可怎麼看?
顏桂芬他們看趙蘭珍走了,倒也乖覺,住在了顏家,每天拿着顏東河的錢,好吃好喝的照顧着顏東河,家裏收拾得那叫一個乾淨利落......自從趙蘭珍受了刺激,這段日子顏家都是顏東河父子三人自己做飯,家裏也沒人收拾,以前從來沒幹過這些事的父子三人,可以想像日子過成啥樣,顏桂芬住進來之後,家裏倒是煥然一新。
那顏桂芬還每天煲了湯,讓顏東河或者顏紅安端過去學校送給趙蘭珍和顏衛安。
顏紅安道:“我當然不送,可是我看我爸現在倒是越來越被他那兄妹情感動了,他讓我跟他一起勸我媽......妹子,我看着實在鬧心,那家裏也是實在沒法住下去了......妹子,你主意多,你幫我出出主意,要咋整,怎麼把這群人都轟走,還我們家的清靜日子?”
他當然不可能幫他爸勸他媽。
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他媽雖然生氣,未必不會軟化,就算是再惱火,可能也會讓他爸有限度地接濟二叔和小姑家。
可現在,在那天自己小表妹說了那番話之後,心魔已起......怕是一看見二叔家和小姑家的人,就會想起自己親手逼死的小姨,還怎麼可能軟化?
這樣繼續下去,他爸跟他媽的關係遲早會惡化到不可轉圜的。
顏歡一直安靜的聽着,並沒有半點惱火,嘴角甚至帶了點笑意。
聽到最後甚至有些出神。
她是在想......假如她的意識沒有蘇醒,假如她還是那個逆來順受的沈顏歡。
那趙家的大筆財產房產下來,顏東亭和顏桂芬他們肯定還是會不擇手段的軟化顏東河,因為沒有她的那番話,撕開掩在趙蘭珍看待事情時蒙上的濾鏡,她最後是不是也會一邊黑着臉,一邊眼不見為凈任由顏東河私下補貼照顧顏東河顏桂芬?
甚至,因為顏桂芬的能言巧語,她可能一直不會覺得顏桂芬虐待了沈顏歡,還會顏桂芬“養”了沈顏歡一場,要格外多給她些財產?
就像過去那麼些年,每年都以寄給她的名義,寄上許多的衣物吃食給沈家?
不過那些都是假設。
反正現在是這樣了。
治這些人,她當然有主意。
這些人突然像牛皮糖一樣撲上來,如果她猜的沒錯,不過就是為了趙家的財產房產而已。
所以顏桂芬改了主意......以前她還攛掇着顏東河,想讓顏東河跟趙蘭珍離婚,然後住在顏東河的房子裏,讓顏東河養着她們母女呢,現在她不是已經達到了目的,可仍天天煲了湯,讓顏東河顏紅安送去給趙蘭珍,無非就是現在顏東河跟趙蘭珍不離了,對她們的利益更大而已。
要怎麼治他們?
讓顏東河停薪留職,讓學校收回分給顏東河的房子,然後趙蘭珍跟顏東河離婚,顏東河一無所有了,看他們還扒不扒着顏東河?
可是她為什麼要出主意給他們,管顏家的家事?
她只會管她阿媽的事。
她攤了攤手,道:“愛莫能助。”
顏紅安再嘆了口氣,他移開目光,看向前面,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大哥的。我大哥跟他對象,談了一年多了,本來一直好好的,可是最近說起婚事,他那對象家裏,突然開口要一層樓做彩禮,說我們家有外公的房產,一條街都是我們家的,給他們家一層樓,根本算不得什麼,沒理由說我們家將來住大洋樓,他們一家十幾口人住幾間棚屋......說給他們家一層樓,不然她二哥三哥的對象都要掰了。”
顏歡:......
“那就掰了唄,今天要一層樓,誰知道明天要什麼?”
鑒於她跟顏衛安的感情還不錯,就給了句話,道,“遇上這樣的人家,還好是結婚前知道,簡直是要念一句阿彌陀佛。”
顏紅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我不也這麼說?可我哥他捨不得,說這事是他對象家裏提出來的,他對象也不願意也覺得沒臉,可不答應她家裏提出來的建議,就不讓他倆結婚,我哥這不就痛苦着嗎?”
“他有啥好痛苦的?”
顏歡嗤笑一聲,道,“這房子還是沒影的事呢,就外面傳得亂七八糟的,什麼時候下來,下來之後到底是怎樣,誰還不知道呢?他就痛苦着給不給房子了?他有的給嗎?”
她突然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顏紅安,道:“說來說去都是財帛動人心,你不是問我的主意嗎?我突然倒是有了一個主意。你看......當年沒收房產財產的人家那麼多,也沒看人家利利落落地把東西還回來的,我們趙家這事,是因為喬軍長插手,他們賣喬軍長一個面子,才加快了流程......”
她笑眯眯地,道,“你媽不是恨透了喬軍長嗎?恨得殺了她心愛的妹妹也不允許她嫁給他,恨得把我送去給她小姑子虐待也不還給喬軍長,依我看,她肯定也不願意承喬軍長的恩惠......你看我,你媽她逼死了我媽,還讓我被人虐待了十七年,要不是我醒覺跑了差點就被人賣了給人做后媽,她是對不起我吧?那她更不應該承我的恩惠,我看,不如你媽就宣佈,趙家所有的財產房產都歸我繼承,那你們家的事情鐵定都解決了。”
顏紅安目瞪口呆。
還,還能這樣?
顏歡聳肩。
她無恥起來,可以很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