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同行者 E2.
“特殊能力:遇光隱形。
於存在任何光線的區域,可實現光線照射範圍內的全身或身體局部區域在任何狀態下的隱形,隱形時間一分鐘,脫光立即失效。
負面效果,光內隱形的部位將產生難以緩解的灼熱感,輕如火舌炙烤,重似置身火海。
每局遊戲不限使用次數。
但隨使用次數增多,玩家身體將出現實質性燒傷,永久保持至遊戲結束,無視魔盒遊戲天亮即痊癒機制。”
切爾諾貝爾足夠複雜的遊戲對局,和黎漸川冒險收集到的足夠多的線索,在解謎成功之後,給他帶來了相當大的收穫。雖然因是寧準的附庸隊友而沒有魔盒,但如此強力且不限制使用次數的特殊能力,也已經讓人非常驚喜了。
不過黎漸川不打算換掉鏡面穿梭。
一來,鏡面穿梭確實極其好用,適合他偏重戰鬥的風格,於直來直往簡單粗暴之上做了更多補充,形成一個奇正相輔的效果,既不會像左右劇情那樣耗盡他的腦汁,也難以得到滿意直接的結果,又不會像是眼前這個遇光隱形一樣,對活動範圍有極大限制。
二來,要是沒遇到合適的,換了也就換了,可現在這個鏡面穿梭他用着確實很好,潛力也不小,那暫時也就沒有更換的必要。
他打算如謝長生一樣將每一局遊戲得到的特殊能力不斷加成到自己原本的特殊能力上,使其限制更少,延伸能力更多,持續時間更長,或許才是比較資深的老玩家們最多選擇的。
儘管老玩家們很難通過一局局遊戲將一種特殊能力變得極為強大,達到秒殺碾壓其他獲得新特殊能力的玩家,但多一點添加,就可能多一點勝算,多一點微妙的用處。
而且特殊能力的運用也是很吃熟能生巧這一套的。
一局一個特殊能力地換着來,確實能最大限度地讓人摸不清底細,但真論起划算來,還是專心養出一個足夠強大的特殊能力最為划算。經他這一局的觀察,除非是像Red和KillG一樣有關特殊能力的情報滿天飛,不然一般玩家很大可能不會經常更換自己的特殊能力。
意識凝聚,被黑暗潮水簇擁着的新卡牌融成血水,緩緩淌入舊卡牌延伸出的血網中。
兩張卡牌融合。
嶄新的內容出現於黎漸川面前。
“特殊能力:鏡中穿梭。
每局遊戲不限使用次數。
獲取鏡中世界的固定通道,穿梭於任何可稱之為鏡面的存在之中。當鏡面置身光亮範圍內時,玩家脫離鏡中通道后將獲得隱身時間十秒,不限身體狀態。
負面效果,隨使用次數增多,玩家的身體將出現實質性燒傷與無法緩解的灼燒感,永久保持至遊戲結束,無視魔盒遊戲天亮即痊癒機制。”
這次兩個特殊能力的融合結果看起來相當不錯。
黎漸川暗嘆,果然是富貴險中求。
特殊能力結算完畢,血色的卡牌再次被潮水吞沒。
強大吸力降臨,攫取住黎漸川的意識。
一切感知都在飛速抽離,熟悉的輕微眩暈與時空扭曲感襲來,虛幻飄蕩的靈魂彷彿瞬間被塞進了一具沉重繁冗的軀體。
觸感回籠,鼻腔再次被濃郁的藏香填滿。
黎漸川睜眼,在狹窄逼仄的昏暗土屋映入視野的瞬間,就已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如獵豹般剎那撲出——
他不會忘記,遊戲結束后等待他的不是悠閑放鬆的沉眠,也不是愉悅安寧的溫柔鄉,而是一場必分生死的戰鬥!
他的動作狂猛迅疾,只留下壁燈拉長的殘影停滯原地,好似一團毒蛇的陰翳。
除他之外的三人全部雙眼緊閉,似乎都還未醒來。
昏黃的光線如湍急的流水飛速淌過。
刮鬍刀現於指間,輕薄卻又鋒利無比,切斷絲絲縷縷急促的風,無聲地割向彭婆婆的咽喉。
“嗷嗚——!”
一聲突兀的低鳴。
趴卧在彭婆婆腿邊的阿黃突然昂起頭顱,猛地張開一嘴利齒,狠狠咬向黎漸川。
黎漸川手肘一壓,擊向撞來的大黃狗,將其瞬間推飛出去。
幾乎同時,彭婆婆那雙已近在咫尺的深金色眼瞳霍然睜開,爆射出冰冷危險的光。
她的脖頸上,一道極細的血線勾出。
但也僅僅只是血線。
貼着極快的刀刃,彭婆婆的折身後仰,同時一把揪住再度掙扎撲來的大黃狗,當作盾牌攔在身前,拋向黎漸川。
她的身手竟然有着與年齡外表完全不符的矯健利落。
刮鬍刀避之不及,擦過大黃狗的身軀,鮮血瞬間如潑盆的水噴濺灑出,滾燙腥甜,蓋住了黎漸川的視線。
大黃狗凄厲嚎叫。
彭婆婆趁機就地一滾,脊背撞上一張紅木矮桌,她沒有立刻掀桌抵擋,而是死死盯着黎漸川,迅速伸手朝桌下一按。
“腳下!”
寧準的提醒及時響起。
一把抹去濺來的血,黎漸川當即閃身側跳,醒來的寧准和謝長生也快速後退。
下一瞬,那張花紋繁複漂亮的地毯就被無情刺穿。
無數密密麻麻的鋼針冒出,鋒利淬毒。
居然在自己家裏安裝如此毒辣的陷阱,彭婆婆還真不是等閑之輩。
腦海掠過這個念頭,黎漸川雙腳剛剛沾地,就見彭婆婆已退到了挨着窗戶的一處土屋角落。
角落的牆壁彈出一層又一層金屬防護,將她密密實實地保護在了後面。
金屬層的間隙,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驟然炸開火花。
“躲開!”
“小心!”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混亂槍聲。
子彈瘋狂亂射,無法瞄準,電視燈泡,陶罐水杯,全部連成一片轟然炸開,碎片迸射四濺。
陡然變黑的環境中,謝長生一腳踹開土屋的門,把懷裏的卿卿扔了出去。
黎漸川和寧准也迅速退出來,躲避毫無章法的子彈。
過於狹小的屋子內,只要有一方持槍,那就幾乎是無法近身的無敵狀態。
但子彈終有射完的時候。
這也是黎漸川無法理解彭婆婆選在這時冒險背叛的原因,她必然要以一敵三,毫無勝算。
“屋內有暗道!”
屋外黃昏已去,夜色降臨,四處漆黑一片,寧准眉宇帶着血痕,一邊打開腕上的電子錶,一邊目光冷厲地掃向周圍:“以岡仁波齊一直以來的管制,她的地下試驗室和暗道都不可能超出這個院子——馬廄!”
話音落,黎漸川已經掠過大半個院子,翻進了木欄里。
黑瘦的老馬受驚,朝他醒鼻踢來。
黎漸川快速閃開,打開欄杆,直接將老馬轟了出去。
掃視了一圈馬廄,黎漸川一眼瞄準之前被老馬身軀遮掩的乾草堆,來到旁邊迅速翻動。
很快,一扇窄小的金屬地窖門出現在草堆下。
“找到了!”
黎漸川眯起眼。
這扇地窖門沒有任何鎖眼和縫隙,看起來只能從內向外打開,無法從外部進去。
抬起右腿,黎漸川眼底藍光浮動,裹在工裝褲與長靴內腿部肌肉虯結擰動,如拉滿的弓弦,在蓄滿的強大力量的牽引下,朝着地窖門瞬間踹了下去。
整個馬廄的地面彷彿都轟然震蕩起來。
金屬門凹陷,邊緣翹起,裂出了縫隙。
土屋前,砰砰的碎裂聲也同時傳來。
謝長生跳上窗檯,幾拳打碎了土屋的窗子。
登山杖砸進去,從刁鑽的側方捅上金屬防護縫隙露出的槍口,屋裏瘋狂亂射的槍聲頓時一停,濃重的煙塵和火藥味從窄窄的窗子湧出。
“我們可以不殺你!”
謝長生冷聲喝道。
彭婆婆不為所動,只沉沉道:“長生,是我給出的東西還不足以打動你嗎?”
槍口收回又迅速調轉。
謝長生早有預料地向後一閃,數顆子彈擦着他的鼻尖沖入院中。
他默數着剩餘的子彈數目,眼神冷漠——頂多還有三顆,那把槍的彈夾就空了,金屬防護層單薄,顯然無法再藏匿多餘的子彈。
彭婆婆已成了瓮中的困獸,無處可逃。
“卿卿不會希望他出現在別人的身體裏。”
謝長生道:“樂樂也不會希望你為了復活她,拋棄一切,泯滅良知,無論是誰蠱惑了你,都只是在欺騙你!”
彭婆婆恍若未聞,沒有回答。
只是再度射出一顆子彈。
謝長生立即看向寧准,示意他撞門進去,但守在土屋門前的寧准卻沒有配合謝長生的行動。
他抬起了緊盯着腕錶的雙眼,目光複雜地看向碎裂的小窗位置。
“東北一點鐘方向,兩百米,重火力靠近,疑似手持火箭炮……五點鐘,三百七十米,輕型外骨骼裝置信號三個,異常生命波動兩個……”
黎漸川攻擊暗門的動作一頓,立刻望向馬廄外。
“應該是救世會吧。”
寧准盯着那片星光與月色無法入侵的窗內陰影,道:“這可是華國境內的岡仁波齊,他們竟然願意冒着全軍覆沒的危險,為你出這麼大手筆……看來你從沒有和我說過實話。”
土屋內寂靜,沒有回應。
寧准拉上帽子,喘着氣後退:“走吧。”
他看向黎漸川和謝長生:“轟炸範圍已被鎖定,我們如果不想在二十秒后變成三具難看的焦屍,就得立刻離開這裏。”
黎漸川一怔,眉心短暫地皺了皺。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彭婆婆提早的佈置固然讓她成了一塊無法被快速啃下的硬骨頭,但寧准對於是否要真的啃下這塊硬骨頭的態度卻和在遊戲裏時一樣,仍是模糊的,不堅決的。
這模糊和不堅決,似乎並非全部來自於對友誼的不舍和顧慮。
而更像是故意。
能殺的時候,寧准不介意除去從朋友變成敵人的彭婆婆,但如若不能或需要多費些力氣,那他也同樣不介意她活下去。
後者似乎仍能給他帶來益處。
這個想法飛快地閃過黎漸川的腦海,卻沒有過多停留。
因為他卓越非常人的視力已經讓他遙遙地望到了一道乍現閃過的光,沒有可以耽擱的時間了。
不多遲疑,黎漸川一手抄起背包,一手抱住寧准,和謝長生一同大步奔跑,直接朝小院外衝去。
“卿卿!”
謝長生喊了一聲。
院門撞開,橘貓撲落到謝長生背上。
緊隨其後,尖銳的鳴響傳來。
瞬間,重物砸落聲伴隨着巨大的爆炸,轟然擴散開來。
火光與熱浪瘋狂推向背後,黎漸川摟着寧准就地一翻,從亂石灘的坡上飛快滾下,恰好避開四分五裂的牆磚與土石。
聲音轟鳴到極限,世界都彷彿失聲了幾秒。
黎漸川渾身劇痛,麵皮灼燙,如被火舌舔過。
不等耳膜內的轟鳴聲稍稍下降,頭仍懵着,他就立刻掙扎着爬了起來,拖起同樣滿頭灰土的寧准。
“救世會的人還有多遠?”
黎漸川模糊的目光望了眼幾十米遠的亂石灘上方,火光燃燒,映亮漆黑的夜色,那座小院已被數枚□□夷為平地,失去輪廓。
收回視線,他邊低頭,快速檢查着寧準是否受傷,邊喘着粗氣問道。
寧准急促地呼吸着,搖了搖頭,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望向亂石灘下方:“不,不用了……”
“我想我們不用跑了。”
黎漸川下意識偏頭看向他。
那雙幽沉的桃花眼慢慢彎了起來,裏面遠遠地倒映出星子般晃動靠近的數盞車燈。
“川川小朋友,你家大人來接你了。”
寧准帶着氣音輕輕笑起來:“我說過,這可是華國境內……”
“老黎!”
嗡鳴滲血的雙耳捕捉到了熟悉的喊聲。
黎漸川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