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歸巢”作品的署名,赫然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他一直敬重,愛戴的導師劉能的名字。
攝影系的同學參加比賽的作品,都是由他統一報名上去,大家對導師也十分的信任。
沈沫無法形容此刻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與不敢置信充斥着他的大腦,但是他整個人出現了幾秒短暫的空白。
導師冒用作品這事雖然他有聽說過,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作品對於一個攝影師來說,就相當於是自己的孩子,又有誰能夠忍受自家的孩子被別人掠奪而去,沈沫的臉色幾乎是在這一瞬間,褪了個乾淨,他拿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臉色一片慘白。
腦子裏沸騰過後的憤怒過後,餘溫尚存,更多的是失落和難過,他曾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十分優秀的導師,對於攝影一直秉承熱愛,沒想到回頭來看,卻是這樣不堪的結局。
沈沫掙扎着從地上起來,他的雙腿隱隱有些發麻,看着陸野在操場上奔跑的背影,他踉蹌幾步,準備前往攝影系。
陸野跑到近處停下了腳步,詢問:“怎麼了,要去哪裏?”
沈沫深深的望了陸野一眼,他現在想要去確定事實真相,雖然心裏有個答案告訴他不太可能,但是萬一是導師填錯了署名呢?
在事情尚且沒確定之前,盡量還是不要有第三個人知道。
而陸野脾氣又比較衝動,帶上他可能會鬧得不歡而散,沈沫強裝鎮定的緩和下語氣,對着陸野道:“我有點學習上有點事需要去問問導師,你先跑步,我去一趟。”
陸野看着沈沫表情不太好看:“要不我陪你?”
沈沫緩緩搖了搖頭:“不用。”
陸野每天都是固定時間鍛煉的,更何況這件事情還沒完全確定,他還不想現在讓陸野知道。
拗不過沈沫,陸野也只能做罷,在操場上獨自鍛煉,放任沈沫去了攝影系。
沈沫推開辦公室大門時,臉色很是難看,卻依舊保持着鎮定的喊了一句:“老師。”
劉能似乎早就料到沈沫回來找自己,他坐在座位上,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這才抬眼,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沈沫:“沈沫,你來了。”
沈沫心底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他抿着唇,臉色難看的直奔主題:“關於攝影大賽我的作品的署名問題,您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劉能不急不緩的看着他:“我以為,你應該懂這個規矩的。”
沈沫捏緊了拳頭,腦子裏面“嗡”的一聲,聽對方這個語氣,很明顯就是有意為之了,他動了動唇,艱難發問:“什麼規矩?”
劉能目光輕輕掃了沈沫一眼,放下茶杯,翹起二郎腿:“沈沫,我花空心思來培養你,還專門送你去國外學習,你不覺得,應該報答我嗎?全國大賽的獎項含金量我想你應該也清楚,如果有這個獎項,對於我以後的職位評選有很大的幫助。”
沈沫眼眸深沉的看着對方,彷彿第一次認識到這個平日裏待人和善的教授,他的聲音漸冷:“所以為了評選,你就冒用了我的作品?”
對方滿不在乎的緩緩道:“這怎麼能算是冒用呢,沈沫,你應該懂事點的,馬上就要畢業了,這麼急躁可不好。”
如果前幾句只是厚着臉皮承認了他頂替了沈沫的署名,那最後這一句,就是□□裸的威脅了。
沈沫嘴角勾着一抹無奈的笑,凌厲的看着對方:“您什麼意思?”
劉能看了眼義憤填膺的沈沫,索性把話挑明了說開:“你是個聰明人,這件事就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作為交換,我可以讓你好好畢業。”
沈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老師,您應該知道作品對於攝影師的重要,您這樣做,就不怕我去檢舉您嗎?”
劉能顯然對這樣的事情很有經驗,他無所謂的挑了挑眉:“你可以去試試,誰能夠證明,這照片是你拍的?再說了,即便你向學校檢舉了,相信我,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畢不了業。”
沈沫眼眸閃過一絲濃烈的不甘與憤怒,聽對方的口氣,以前一定就是這樣乾的,他不知道冒用了多少同學的作品,才走到了今天這個份上,對待這種問題,恐怕都有經驗了。
沈沫沉沉的深呼吸一口氣,留下一句:“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離開了辦公室。
從辦公室出來,沈沫冷下了眸,將手機拿出來。
雖說憤怒,但是他的理智卻還算清醒,剛剛和導師的談話,他都有用手機錄下來。
沈沫強迫自己沉靜下思緒,理智的思考,剛剛對方說的話,很明顯就是不怕他去舉報的意思,那自己這個錄音,大概率交給學校,最終也會不了了之。
而這副作品是沈沫最近拍攝的最滿意的作品,他自然不願意這麼輕易的放棄,可是畢業對自己來說也很重要。
他的大腦在反覆的權衡利弊,為了這副作品的署名權,他願不願意冒險向上檢舉,但最終可能有不會順利畢業的風險。
沈沫心煩意亂的揉了揉額角,腦子裏一團亂糟糟的,不甘和委屈充斥着他的胸腔,導致更多的思緒沒辦法解放出來。
他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他腦子很亂,畢業威脅的言論對他影響確實很大,或者說,對每個南大學子,都是致命的打擊,因為畢業威脅,不知道多少的同學遭受過他的黑手。
眼睜睜看着這種品德有問題的導師,影響着一代又一代的同學,這種局面,也不是沈沫想要看到的。
沈沫思索了片刻,打算回去,好好和陸野商量一下,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比起憤怒,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戀人的安撫,最後理智的去思考,這件事情究竟應該如何解決。
心不在焉的來到操場,陸野已經鍛煉完,見到沈沫心緒不寧的過來,立馬小跑的上前,摟住了沈沫的脖子,溫柔詢問:“沫沫,你看起來怎麼好像不太開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沈沫抬了抬眸,眼底蓄滿了委屈,輕輕的看着他喊着對方的名字:“陸野。”
陸野被沈沫這模樣一下子搞慌了神,他趕緊一把把沈沫摟住:“到底怎麼了?”
沈沫蹭了蹭陸野的肩膀,聲音有些難受:“回去和你說吧。”
“好,”陸野滿口答應,寵溺的摟着沈沫,往他們學校外面的小家走:“那等你回家,再慢慢和我說,是不是學業上不順心?”
沈沫微微頷首,他現在心裏也亂得很,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個人傾訴一番,但學校操場,顯然不是一個適合的地方。
兩人一起出了南大,陸野一路上都逗着沈沫,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驀地,陸野腳步一頓。
在校門口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牌號。
黑色的邁巴赫穩穩的停在了校門口,司機從駕駛證上下來,恭敬的走到了陸野的面前,向他說明原因:“少爺,陸總再等你,上車吧。”
沈沫不動聲色的將陸野摟着自己的腰扯下。
一旁的陸野也蹙了蹙眉:“什麼事?”
司機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陸野點頭:“行吧。”
他帶着沈沫一起往後座走去,彎下腰敲了敲窗:“爸?”
片刻,車窗輕輕搖了下來,車內嚴謹沉着的陸父扶了扶眼鏡,冷眼瞥了他一眼,言簡意賅:“先上車。”
“哦,”陸野低低應了一聲,自己先坐進,再把沈沫也跟着拉了進來。
沈沫態度禮貌的朝着陸父打了個招呼:“陸叔叔好。”
陸父對沈沫倒是比對陸野要溫柔許多,輕輕的“嗯,”了一聲。
三人坐在後座,司機也打動了車,緩緩行駛。
陸野一臉納悶道:“爸,您來找我有什麼事?”
陸父放下手裏的文件,面上看不出情緒,視線平淡的看向前方:“這裏不方便說,去你最近住的地方說。”
“行吧,”陸野懨懨的回應着。
陸父這意味不明的態度讓陸野和沈沫摸不着頭腦,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從眼底閃過一抹擔憂來。
他們很少見到陸父有這樣嚴肅認真的時刻,不由都緊張的瞳孔一縮。
沈沫不由自主的伸手,捏了一下陸野的手臂,眼底冒出深深的擔憂,彷彿再向陸野詢問:你爸不會知道我們談戀愛的事情了吧?
陸野擠了擠眼睛,一臉無辜的朝着沈沫攤了攤手,大概的意思是:我也不清楚。
如果真的被陸父知道他們兩談戀愛,那會是個什麼情況,沈沫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