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妹
遠處危峰萬丈入雲,那峻峭崢嶸者即是潢山,修真界的名門大派靈素宮就在雲嵐之上,尋常人可望而難及。毫無修真天賦的少年坐在隔壁山間一棵古樹下刻着短笛,心想他要不是服了一顆攀雲丹獲得短暫騰飛的能力,憑他一人也無法離開靈素宮。
這少年幼名小羊,從小他娘親就喊他小羊,導致後來他被救到靈素宮以後也記不起本名,於是他爹親才又賜他新的名字,叫**,可是他一直不習慣,所以還是讓妹妹私下裏喊他小羊。
說到他那個並無血脈關聯的妹妹周諒,正跑到古樹后不遠的溫泉池享受,他坐在樹下負責把風,雖說深山野嶺應該不會有人經過,但偶爾可能會有野獸、精怪出沒,或是像他們這樣與修真界有點因緣的傢伙。
蟹爪般張揚的枝條依然凝着薄霜,岩縫、草地上卻有鮮嫩春色悄然新生,小羊沒什麼修為,因而和凡人一樣畏冷,身上穿得比較厚,乍看像個胖壯的小子低頭坐在柏樹下,纏繞古柏生長的淡橘小花落了一朵在他頭髮上,他聽到一個平淡無波的男音跟他講:“怕冷的話就起來練拳,動一動就不冷了。坐在這兒吹風只會更冷。”
小羊對這憑空聽見的男音絲毫不意外,他面無表情修着短笛上的吹孔,暗自在內心回應道:“我前幾天在杜長老的課上還練不夠?身上還很酸痛,不練。”
那男音輕聲哼笑,說:“在這兒鬧脾氣有何用。算了,隨你吧。”
小羊翹起嘴角心想:“唉,又口是心非說隨我了,明明也是關心我的,非要那種語氣。”
男音不再響起,小羊收好笛子起身環顧山林間凝寒的風霜,深吸了一口氣,被後方幾乎衣不蔽體跑出來的周諒嚇一大跳。
“小羊哥哥怎麼辦啦!”周諒甩着本該穿在她身上的衣裳喊話。
“你搞什麼啊?”小羊慌忙抬手掩面不敢看她。
“我方才不小心讓衣服被樹枝勾破了一個大洞,你看。”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怎麼能看!快遮好!”
“有什麼關係,以前我們還不是一起洗澡?”
“那時你還小,我也才九歲而已。真麻煩。”小羊咋舌,氣急敗壞把身上衣褲脫下來扔給周諒說:“先換了吧。”他想起自己是九歲時在憶夢谷遇到周諒的,過了五年,他也長大不少了吧。
周諒得逞了,嘻笑兩聲把破大洞的女裝扔給小羊說:“謝啦,哥哥也不是頭一回穿女裝啦,先將就一下,一會兒到了宋叔叔那兒再跟他借衣服。”
“唉。”小羊打了個噴嚏,口中嘀咕了句好冷,其實他只要將罩在外面的衣氅借給周諒就好,不過周諒那衫裙後頭的洞裂得太開,他也擔心周諒那麼活潑,只借她披着衣氅罩不住。
周諒拿了小羊的男裝迅速換穿,把最厚的那件扔回給小羊說:“你穿着吧,哥哥你怕冷,我不怕冷。”
“今天還是很冷涼,也許一會兒要下雨,你就穿上吧,我可以等到了宋叔叔那裏再──”
周諒不由分說讓小羊穿回外衣,繞到他面前笑道:“你忘啦?我可是周諒,這點涼意沒什麼啦。”
小羊點頭回以微笑,周諒是罕有的火屬天靈根,修鍊資質絕佳,打從頭一日他們倆被宋繁樺救到靈素宮就知道的事,也因此許多時候是周諒護着他的,因為他是毫無修真天賦的凡人,只因為是靈素宮之主盛如玄的兒子,才得以留在潢山。
“咦,哥哥你現在穿女裝還是挺適合的,真好看。”周諒朝小羊伸手,裝模作樣微笑說:“這位美女姐姐賞個臉和我一塊兒出遊好么?我曉得再走過去有個開滿花兒的小路。”
小羊失笑睨她一眼,搖頭說:“這位小弟講話莫這般輕浮。快些辦完正事回去。”
“哈哈哈。那你再吃一顆攀雲丹,我們直接飛去找宋叔叔。”
“浪費,不差那麼一小段路,用走的就行了。”
周諒皺了下鼻子講:“我也可以帶你飛過去,是你不要嘛。這麼小段路不必走也行啊。”
“看看風景也不錯。”小羊仰望周圍山景,除了剛才溫泉那裏開了些花,他處依舊是寒林參天、禿枝交柯,再行至前方不起眼的岔道往下,會看見幽暗坡地開滿粉色小花,是另一番景色。
他倆口中聊到的宋繁樺就住在這片密林里,那是個性情較為孤僻的男人,住在自己搭建的木屋裏,據說每天都在修練,只聽從宮主盛如玄的命令,因為宋繁樺這條命似乎也是盛如玄救下的。
宋繁樺是只狼妖,但他不是普通的狼妖,遠古時候有部分神裔混居於人間,他就是其中一支狼族神裔,和族人聚居在宿月鎮。只不過很久以前宿月鎮遭妖魔侵襲而覆滅,而他是唯一倖存者,也因為是神裔出身的緣故,才得以被收留在靈素宮所轄之境。
周諒和小羊也聽說過這些事,周諒說:“宋叔叔武藝高強,要是他能常駐靈素宮教我們練武就好了。我想,說不定連杜長老都打不贏他。哥哥也真是的,不選杜長老的課跑這一趟,偏要挑宮主親授法術的日子。難道你不喜歡自己爹親教的東西?”
小羊轉了下眼珠心虛回應:“也不是不喜歡,就是心裏有些、有些奇怪,何況修習術法時,他就是宮主的身份,可不是我爹啊。”
周諒點點頭說:“倒是,宮主看起來隨和,可是總覺得不好親近,平常也不怎麼找哥哥的,可能他很忙吧。又或者是修練到他那種境界,性情變得很淡薄?”
小羊敷衍扯了下嘴角答:“可能是吧。”
他們來到宋繁樺住的木屋,屋外堆着整理好的農具,周諒輕易推開了門說:“還真是從來都不栓門的。看來不是去練武就是去附近坡地里整田了吧。”
小羊將帶來的黑色小包裹擱桌上,發現桌面積了點灰塵就說:“反正也要等他,找點事做。”他和周諒找了抹布把桌椅擦過,將宋繁樺那床棉被拿到屋外曬,他們認識的宋繁樺對這些起居雜務從不在意,每次來都會幫宋繁樺收拾一下屋裏,宋繁樺也由着他們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