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追兇——3個女人

第4章:追兇——3個女人

(一)

看來需要進一步求證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郝建明在想如何才能理清思路,首先是高洪飛到底是怎麼死的,屍檢報告也就兩點可疑之處,但都是完全不可能是致死的原因,性行為能讓人一命嗚呼?少一個睾丸會要人命嗎?古代太監還一個都沒有呢,唯獨是跟他發生性行為的女人是接下追查的重點,但完全摸不到頭腦,因為根本找不到他跟哪個女人發生了性行為,他身上又沒有這個女人留下的任何指紋可以追溯,思索了片刻,在郝建明頭腦里閃現的有三個女人。

第一是高洪飛最親密的的人——關悅。

關悅曾一度懷疑高洪飛出軌,導致兩個人有一段時間關係比較緊張,再加上關悅報案提到嫖娼被抓一事,讓郝建明心生懷疑,會不會是情殺?

他跟關悅電話里約了下班時間盛豐銀行附近的咖啡廳見面,因為郝建明是個特別通人情事故的傢伙,他做事都會設身處地的站在別人的角度想,這種思維有助於案件的破獲,但有時候也是自我設限挖坑,因為不可能每一個人的思維都一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正常的思維,如果都一樣,那就不會有這麼多罪犯和神經病患者了。

關悅這邊因為是協助警方辦案,她非常配合,而且她也急迫的想了解案件的進展如何。

見面第一句話是關悅說的“因為我丈夫的案子,要你跑前跑后,實在對不起郝警官”

郝建明莞爾一笑”職責所在嘛”

“最近有進展嗎?”關悅很期待的樣子看着郝建明。這時咖啡廳服務員走了過來,拿出點單冊子“兩位喝什麼咖啡”,郝建明和關悅同時指向一款拿鐵咖啡后互相微微一笑。

“沒有進展,讓你失望了,不過也有一點眉目”

“眉目?”關悅追問

“對,發現一些情況,所以跟你求證一下”

“如果能幫上忙,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們調查”

“2016年7月3日晚12點,你在哪裏?”

“7月3日........”關悅一臉思索的表情“哦,那天

我們銀行信貸部門接到通知,全體信貸員工加班做資料,因為我們那幾天給市水務局裏做了幾個水庫建設融資項目,那幾天幾乎動不動就加班,搞的我們部門員工都原怨聲載道的”

“給市水務局?”

“對啊,不信你看我們的微信群”關悅打開手機給郝建明看了一下他們公司群和市水務局的群,的確可以證實她當天加班深夜的情形。

“還有,如果你需要進一步求證的話,還可以去我們部門問問其他的同事”

“不是不信,因為我們幹這一行,既然出了命案,他身邊的人的情況我們都要了解的”

郝建明感受到關悅委屈的模樣,笑了笑,又繼續問“你跟你老公關係怎麼樣?”

“很好啊”關悅簡潔明了回復

“結婚這麼多年了,你們沒有計劃要孩子嗎?”問這話的原因是因為郝建明認為高洪飛少一個睾丸,會不會影響生育能力,他腦子裏浮出這種想法。

“前幾年沒有,因為大家都忙,都說過幾年再要,反正也年輕,家裏也不催”

“那他的過去你了解嗎”

“了解啊,不了解怎麼可能會結婚”

郝建明想了又想,頓了又頓,還是說出了口“那他身體缺陷的事你都知道嗎?”

“你說的是他少了一顆睾丸,對吧?”關悅脫口而出,

沒有半點害羞猶豫的表情讓郝建明大為吃驚。

“起初我是有點介意的,因為也是怕影響生育,但跟他發生關係之後才知道,完全沒有影響,他也不需要靠藥物來維持自己的特徵,我們都能讓對方愉悅、滿足,而且一次意外我還懷了孕”

“懷孕?是打掉了嗎?”郝建明有一次吃驚的問

“對啊,因為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就打掉了”

這句話打消了郝建明對高洪飛無生育能力這事疑慮。

“在哪個醫院做的?”

關悅有些不高興“這個都要問嗎?”

“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富康友好醫院,沒關係”。

郝建明知道這個醫院,他經常在報紙上看到這個醫院的的廣告。

“我聽說,你曾懷疑過高洪飛出軌而跟蹤他”

關悅長大了嘴巴,雙眼瞪着郝建明足足10秒才收起了表情“是有這麼回事,你怎麼知道的?郝警官”

郝建明知道他會反問自己“徐珊,我來之前已經去過她哪裏”

“因為我曾在他手機里發現陌生短訊,是一個皮條客發給他的”

“哦哦,然後你就懷疑他出軌,是嗎?”

關悅點點頭。

“那最後找他出軌的證據了嗎?”

“沒有,是我錯怪他了”。

“怎麼說?”

“因為後來我也收到了類似的短訊,而且我問過我們小區的其他同事,他們也收到了,看來就是如他所說的,區域覆蓋是不法皮條客群發的短訊”

郝建明點了點頭。

“能給我一張,你愛人的照片嗎?”

“當然可以”

得到照片后,他喝了口咖啡,告訴關悅,他會找出兇手的,然後說了聲再見就走了

臨走時關悅告訴他“還好我又懷上了,這也算是給他續命了吧”

(二)

站街女

郝建明在關悅哪裏完全找不到殺人動機,而且越說越覺得會刺痛對方內心深處而感到自己卑鄙,然後他準備在第二個女人身上尋找答案,但第二個女人並不具體。

既然酒店、洗浴中心沒有出入記錄,那就應該是找了站街女做的這種事,然而這個城市站街女太多了,從哪裏找,該怎麼查,又怎麼問呢?這時他眼前首先浮現出來的是,凌晨星峰路兩邊的女人穿戴模樣——少而性感,艷而嫵媚。

郝建明對這種職業女性的印象停留在2005年初中三年級的時候,那時這個行業並沒有受到過多的干預,很亮眼的呈現在城市中,很多時候似乎已經與城市融合一體了。

當時郝建明上的學校後面有一條街,大家都叫紅燈區,的確這裏一到夜晚整條街門店的燈管發出粉紅色的光,有一種迷離的感覺,這一條街都是傍晚開始營業,白天幾乎都是關着的,郝建明就是在這個地方附近的學校讀完了初中,當然也就聽說了許多關於紅燈區的故事,還親身經歷了一些事迹。

那是一個星期六凌晨一點鐘,郝建明與發小阿雲從網吧出來準備回學校,剛好路經紅燈區街口,郝建明與阿雲便聽到紅燈區街門店發出爭吵的聲音,之後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慢慢的又聽到砸東西的聲音,阿雲拉了拉郝建明示意進去看看,郝建明驚訝說“去這種地方,你要幹什麼?”

可是阿雲沒有再問,就一個人進去了,郝建明頓時驚呆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等阿雲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拖着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扔到行人路上,臨走時朝門店女人微微一笑就走了。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第二天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門店前,從車裏下來十幾個人,每個人從後備箱裏取了一件他們稱手的傢伙——鋼管,然後就是一頓瘋狂的打砸,門店裏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抓起頭髮使勁的摔打在地上,接着朝肚子上猛踢兩腳,女人痛苦害怕的表情深深的印在了郝建明的心中,這個男人就是昨晚被阿雲拖出店仍在地上的酒醉鬼,可誰知道他就是附近街道有名的小混混惡霸王。

撲在教室後門的走廊上一群學生正在圍觀,他們興奮的表情夾着嘰嘰喳喳的聲音,對這種暴力事件似乎很有興趣,只有阿雲怒目的眼神里充滿了殺氣,從此阿雲天天蹲在後門,盯着對面的紅燈區街,他已經無心學習了,慢慢也就便輟了學,聽說還帶走了門店的女人。

自此之後十幾年郝建明再也沒有見過阿雲,一次偶然坐飛機到異地辦理案件的時候,郝建明在飛機上無聊之際在青年文摘上看到一篇文章《逝去的少年》

那些慢慢被社會洗禮的少年已長大。

回到家,等到夜晚凌晨,我拿起筆,畫出阿雲的模樣,寫出我的憂傷。

今年我遇着阿雲不是第一次,但促膝長談卻是唯一一次。

阿雲還是那麼黑,黝黑的膚色,潔白的牙齒,在他的身上彷彿天地間只存在黑與白。

阿雲並不高,但身體很壯,這可能也是長期在外工作積累的原因,但如若是我,就是怎麼日日工作也不會像他那麼般健壯,阿雲很愛笑,笑起來嘴角泛起白沫,我向來是不看他的嘴的。

我也有多年未回家過年,到S市差點被車站的拉客拉進莫名的客車,不管如何,最終都能安全到家,S市給我的印象都是那麼差,你在大街上走着走着會有老媽子拉住你,問你要不要小姐,無論白晝黑夜,這裏都充斥着不安的金錢氛圍,我歷來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經不起折騰,受不住往事的藩籬,所以這也是我畢業后這麼多年來落破,獨憂的原由。

今年見到阿雲,不算是奇事,因為只要我回家幾乎都能見到他,阿雲在背後向我大喊,我知道是阿雲,阿雲的聲音並不特別,但在我看來卻都是淫蕩的,聲音中夾雜着几絲愚蠢。

阿雲叫住我,我走到他的水果攤前。

“還賣水果?”

阿雲笑着道“水果好賣,年關誰家不來買兩斤,是不是?”

我承認,因為我的包里也買了兩斤準備帶回去,我並不是很摳的人,買兩斤有意義。

阿雲給我根凳子,我理所當然就坐下了,在阿雲面前我一向都不拘束和禮貌,因為我們太熟了,熟得他身上傷疤有幾塊都是知道的。

阿雲身後有個男子,個瘦高,臉長,鼻挺,乍一看是個有風度的人。

我坐了半個小時,卻沒見有人來買水果,但阿雲跟我說他的水果攤生意不錯,我心裏想畢竟在這都賣了幾年了,熟客熟人自然很好賣。

阿雲說“阿生,今年有沒有帶媳婦回來?”

我不願跟他說這些,我默默不語。

阿雲繼續道“我兒子今年上一年級”

我跟他要了根煙,慢慢的點燃,深深的吸上一口“就在鎮上上學嗎?”

阿雲歡笑。

我知道他對自己如今的生活很滿意,經營着水果攤,有了自己的家庭。

阿雲道“我們今年都30了”

我憤怒道“說這些幹什麼,30了,你立起來了嗎?”

阿雲笑而不語。

我有些惱火,我想起身走。

這時阿雲對着身後瘦高男子道“你看對面賣米粉的少婦又對我笑,知道為什麼她老是對我笑嗎?這是信號的釋放,懂嗎?”

身後的男子道“她那天不笑啊”

阿雲得意道“這就是你找不到媳婦的原因,這叫暗送秋波,明天老輩子家提起酒,我和你去,保證馬上成功”

阿雲說完對少婦打了個挑釁的手勢,曖昧之極。

少婦繼續笑個不停。

男子苦笑“酒,自然不是問題,問題是能不能成”

阿雲雙手一拍“麻辣隔壁,我親自去,哪有不成的?”

男子笑得顏開,神情極其猥瑣,起初咋一看的風度瞬間殆盡。

我不知道阿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情,以前不是這樣的。

接下來阿雲跟我說他前些年跟幾個女人的關係。

我慢慢聽着,畢竟阿雲水果攤上的水果都很甜,我邊吃邊聽他述說著。

阿雲在我印象中變化如此之大,難道是社會正在突飛猛進?社會的優越性也都表露無遺?

以前這麼正經的一個人現在跟我說出他與三個妓女的愛情故事,不,我不認為這是愛情。

酒吧固然是年輕人時髦的聚集地,但阿雲在我眼裏畢竟是個正當人。

但他說這三個女子卻都是他在酒吧遇到的,然後相識相愛,其中過程聽起來更是荒誕。

我不知道阿云為什麼跟我說這些在我看來荒誕不羈的瑣事。

我有種衝動,我很想給阿雲兩個大嘴巴,但我沒有下去手,我心裏油然發出一種聲音“我是誰?”

對,我是誰,我為何如此憤怒?

我此刻頭腦里浮現出曾經的阿雲。

那年阿雲還是個好少年,他酷愛武俠。

他將古龍金庸一覽無餘。

有一天不知怎麼的,他手裏多了柄彎彎的短鐵片,很薄,很亮。

後來我才知道,他把這鐵片當作飛刀。

當然這是因為他把趙家的狗打得汪汪叫我才知道的。

阿雲學了小李飛刀,一刀將趙家的狗打得頭破血流。

自此阿雲被趙家的大兒子趙兵屁股上狂踢三腳,但阿雲揉揉屁股,悠然自樂的離開。

我對阿雲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事,此事之後他卻越是自傲,手拿短鐵片,磨得亮晃晃的,遇人便拿出來展示“小李飛刀,例無虛發,趙家狼狗,一招倒下”。

但每逢遇到趙兵,便躲得遠遠的,似乎那三腳的疼痛這一輩子無法散去,這一生都是對他的侮辱。

恍然間我突然明白,阿云為何與妓女來往,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那年阿雲學習不差,考了所好高中,但不幸學校後面就是紅燈區,他日日趴在窗子邊對外面充滿無窮遐想,欲仙欲醉。

有一日宿舍午睡,阿波和阿輝聊天,聊到紅燈區,阿雲甚是興奮,眼睛發亮,撅起耳朵。

阿波道“阿輝去不去?”

阿輝遲疑不說,阿雲卻急道“去啊,去啊”

自此阿雲便無心學習,學業便中道斷落。

我想阿雲就是因此而得了心病。

畢業后,阿雲下了海。

後來就回家結了婚,在鎮上買了個攤位,自此開始賣起了水果。

吃完了阿雲削給我的最後一個蘋果,我轉身走的時候真想給他兩個大嘴巴,但終究沒有下手,阿雲立在原地,看着我慢慢離去。

在回家的路途中,我重溫了兒時上學的小路,便又想起了阿雲,那個穿着白色短衣,帶着鮮紅的紅領巾,背着軍綠色的書包,洋洋洒洒奔跑在泥濘的小路上。

當看完后,郝建明眼眶濕了,後來知道這篇文章就是阿雲寫的,可能阿雲從家鄉人口中得知我至今未成家,獨來獨往吧,便站在我的立場調侃自嘲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罷了。

對於從事這種職業的女人,郝建明的印象僅此而已,這讓他腦子裏又浮現出自己和阿雲的青春往事,一時不能自拔,越想越深,突然身邊的電話聲響了才將他從過往的記憶中拖了出來。

但自己從來沒有去過這種地方,也沒有接觸過這類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展開調查,是直接上去就問,那估計會打草驚蛇,還是暗自私下調查,但要怎麼接近這類人呢?這可是一門社會學問了,這時他想起了發小阿雲,他調動公安系統關係,終於找到了阿雲的電話,電話里向阿雲求教如何搭訕路邊站街女而不引起他人懷疑。

因為事情的特殊性,郝建明向局領導說明了自己的意圖,打了報告、備了案,局領導同意了他為了命案深入調查。之所以這麼做是以防自己為了破案瞎闖被抓,無辜丟了工作,還落得個嫖娼的罪名,記錄在自己今後的檔案里,那就實在太糟糕了。

凌晨一點,星峰路出現了全市最獨特的風景線,馬路兩邊不停的流動着一些穿戴很少的女人在搔首弄姿,郝建明把車停在星峰路兩個路燈間隔馬路崖子上,微弱的燈光打在他的白色車上整條街上格外的顯眼,不停的有女人往車靠攏並向他賣弄風姿。

郝建明手中握着一瓶水,等他找到一個他自認為滿意的身材高挑穿短裙的女郎后,他把水遞了過去。

夜場暗語“喝我水”等於“和我睡”算是派上了用場,這還是他請教阿雲得來的絕招,真是一門午夜學問啊,他暗自感嘆。

女郎上了車,喊了句“帥哥,去你那裏還是在我這裏”,然後從包里去了張卡片遞給郝建明,郝建明接過來一看明白了,原來是套餐價格,卡上還印有電話號碼。

郝建明並不想浪費多餘的時間在這種虛情假意無聊的事情上,他亮出身份后,女郎一臉驚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別怕,就問你幾句話,不會抓你的”

女郎把頭埋得很低,不敢言語。

“你們這一行,一天接多少客人?”

女郎雙手抓緊了自己的褲腿,緊張發抖得厲害

“別怕,我就是例行問幾句話而已,請不要緊張,配合一下”

“生意好的時候能有三四個,不好的時候一個也沒有”

“這種事很順利嗎?會與客人起衝突嗎”

“一般不會”

“什麼情況下會跟客人鬧矛盾起衝突?”

“一般是價格問題,客人之前說的和完事之後給的不一致會鬧矛盾,但很少很少這種情況”

女郎又接著說“還有就是有的客人會提一些比較變態的服務”

郝建明理解所謂變態服務,緩緩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女郎“見過嗎?”

女郎這時才抬起頭盯着郝建明手中的照片“沒有見過”

“拿出手機,拍一張這個人的照片,發給你姐妹們,看誰認識,打這個電話給我”,女郎按郝建明說的照做,然後就匆匆下車了。

郝建明望着窗外無數正在等待客人的站街女,他明白從這種地方為切入口展開調查,調查難度可想而知,而且第二個女人泛指範圍太大了。

(三)

名單上的“女人”

這個女人比第二個女人還讓郝建明傷腦筋,因為這第三個女人連一點邊際都摸不到,更是無從下手,目前掌握的資料信息里除了他的老婆關悅外根本沒有其餘的女性,而他又感覺到這第三個女人的作案動機比第一第二個都大,但這些都是猜想,按關悅說的高洪飛除了在公司的幾個同事外,沒有其他朋友,而他們門店一個女的都沒有,完全找不到接觸其他女人的痕迹,郝建明猛然一想,會不會是他成交客戶里的女客戶?經紀人與女客戶走在一起並不是沒有,而且因為一些原因私下來往也是可能存在的,郝建明拿出長豐地產朱小五給他寫的成交客戶名單,暗暗發獃,他把思路轉向了又一個無邊的懸崖。

這份名單在他的兜里已經很多天了,一共九個客戶,他坐在辦公室一個個打電話,但一個也沒有打通,提示電話都已經停用了,這個讓郝建明毛骨悚然,感覺有一個巨大的陷阱在裏面,實在不可能這麼巧全部停機,他自己似乎都掉到了深淵裏,感覺太不可思議,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接下來,他按照房屋交易地址一家家展開了實地走訪。

這是一條環線公交,郝建明開始了第一家成交客戶走訪,交易地址是四環邊上的一個小區,叫湖景園,京北的清晨微風和熙,人才行道上春意盎然,綠中泛黃的樹葉昭示着秋的方向,但那深秋落葉的季節卻遠遠沒有到來,電纜在空中縱橫交錯,多麼像五線譜啊,譜出了城市車水馬龍喧囂的樂章“車鳴鳴馬蕭蕭,行人手機在腰包”,郝建明很久沒有搭乘過公交車,彷彿又回到了大學年代,坐在車窗邊看着匆匆過往的建築與行人,思緒開始了回憶模式,陌生的人啊,你在哪裏?

目標明確的郝建明,下了車,沿着行人路走了大約300米進了小區,這是個略微老舊的小區,紅磚六層樓的建築,應該是上世紀80年代的房子,那個時候幾乎都是六層樓房,只有進了九十年代才開始新建高層電梯塔樓,但這裏的綠化很好,樹木枝繁葉茂,樓與樓之間的間距很寬,每棟樓下都有可以停放的自行車車棚,但車棚里幾乎看不到有自行車停放,倒是放了許多易拉罐和紙板之類的可回收垃圾,隨着時代的發展,汽車越來越多,取代了自行車成了上班出行的交通工具,如今已經廢棄的車棚看來被私人佔領成了堆放垃圾的垃圾場了。

單元門的門禁是壞的,郝建明不費任何力氣就進入了樓梯口,昏暗的樓梯間有股發霉的氣味,郝建明使勁的咳嗽一下,聲控電燈就亮了,果真是老小區,管理已經荒廢了,連基本的樓道都無人打掃了,地上隨處可見廢紙與果皮,因為是二樓,很快就到了門口,可是一看門上兩邊牆,已經被貼得密密麻麻的名片和廣告,有開鎖的電話、送水電話、不孕不育治療電話五花八門,郝建明心想,相比較這種小區房價應該會很低吧。

郝建明毫不猶豫的敲開了房門。

“你好,我是城東公安局,前來諮詢一點事務”郝建明掏出證件遞過去。

“原來是警察,請進”一個60餘歲的,頭髮灰白的老人,滿臉微笑的看着郝建明。

“不好意思,前來打擾,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老人將郝建明慢慢引了進去。

客廳不大,一套陳舊的黑皮沙發,沒有沙發墊子,面上還有許多處破洞,有幾處洞還挺大,裏面黃色的棉花都溢出來了,一看就是有人經常用手在裏面摳的緣故,沙發前是一張木質茶几,上面擺放了許多零散的物品,電視遙控、水杯、撲克牌、幾盒葯等,郝建明坐在了靠窗的黑皮沙發上。

老人給郝建明倒了一杯水“家裏很亂,你見笑了”

郝建明起身接過水杯“哪裏,很整潔,比我們年輕人家裏好多了”

老人笑說“年紀大了,偶爾打掃一下,孩子又不在一起住,老伴也走了”

郝建明尷尬一笑。

老人見郝建明遊動的眼神四處張望,先開口問“警察同志,你想問什麼事?”

郝建明收回了發散的目光,盯着老人說“老人家,這是黃雲霞家嗎?”

“黃雲霞?”老人一年懵圈詫異的表情

“對,家裏有這個人嗎?”郝建明再次確認

“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家沒有叫黃雲霞的,我姓吳,叫吳三發”

郝建明掏出兜里的紙條,遞給老人,並用手指着說“這個地址是你家嗎”

老人認真的看了並回答“是啊”

“那有沒有黃雲霞這個人?”郝建明反問

“沒有,你們信息弄錯了吧”

郝建明心想,這是長豐地產買賣合同上的地址,合同里還附有房產證複印件,肯定錯不了

郝建明按着房屋成交時間問“老人家,這房子是不是您去年8月份買的?”

“不是,這是我今年5月份買的?”

“五月?”郝建明更是吃驚“那賣房子是誰啊您買的時候”

“好像是姓毛的一個人,30歲左右,你等等,我年紀大了,記不住,我看一下合同就知道了”老人起身進了房間,過了片刻,便拿着一份米黃色的文件袋走了出來。

他慢慢的打開文件袋,翻出了合同“是叫毛治廷的”

郝建明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出賣方的確是叫毛治廷,他笑着對老人說“能給看一下合同嗎?”

老人點頭示意,並將合同遞給了郝建明,郝建明重點看了幾個地方,出賣方的姓名,身份證號,電話號碼,房屋交易地址,房子成交時間這幾個他自認為的關鍵信息。

賣方並不是朱小五提供的名單上的名字,可是分明在長豐地產居間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買受人叫黃雲霞啊,為什麼這裏卻顯示是叫毛治廷的人,還有就是這個叫黃雲霞的女人是不是買到房子后又賣給了叫毛治廷的人,但是為什麼買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交易了,是不是房子本身存在問題還是其他原因讓黃雲霞又出售出去。還有就是這中間到底轉手了幾次交易這一年時間內?

讓郝建明驚訝的是,這份合同不是三方居間交易合同,沒有通過中介公司,屬於買賣雙方私下交易,走的是最原始的成交方式。

郝建明很納悶這麼大的金額,為什麼不通過第三方中介公司做資金服務保障,就不怕出現房財兩空的現象嗎?

“老人家,你們沒有找中介公司進行交易嗎?”

老人得意的笑着說“多虧沒有找,不然又要多花幾萬中介費”

“私下交易,你們就不擔心資金出現問題嗎?”

“起初是擔心的,可是對方實在太好了,根本就不需要中介公司插手,而且他對房屋交易流程還很熟悉,簽約的合同資料都是他準備的”

“熟悉房屋交易流程?”郝建明驚訝的說

“對,我們是在走完所有手續,拿到房本才給他付的款,你說好不好?”

“太罕見了,對方連最起碼定金都沒有要嗎?”

“是的,可能是因為怕我擔心的緣故,連定金都不要,所有錢都等過完戶再付,對方說他也不急用錢,只是想把房子賣出去,然後做點小生意,加上他說半個月就可以過戶,錢等過完戶拿到房產證后再付”

“對方就不怕您不守信用嗎?當然你肯定是守信用的人”郝建明笑着說

“我也不是第一次買房,這樣的房東真的很少見,很是實在,起初我也納悶,而且價格比市場價偏低,剛開始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擔心是不是房子有問題,是不是凶宅這一類,幾番打聽下來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房子非常乾淨,連抵押貸款都沒有,從後面的事證明了房東很實在的一個人,似乎不缺錢,過完戶,給了我們一張卡的複印件,說是打錢在這個卡上就可以了,既然都這麼爽快,我也立馬就去銀行轉賬,轉賬成功后,還給他去了個電話,可是他沒有接,等過了半個小時候,他給我回了一條短訊,說是錢到帳了”

“真是好人啊”郝建明感嘆。

“這個房子我很喜歡,樓層合適,面積大小也合適,外加小區綠化還不錯,一個人一天就在小區里轉悠兩圈”

“老人家,您之前是住哪的?”

“跟孩子一起住,東二環中央麗景”

“那可是有名的高端樓盤啊”郝建明稱讚說

“年紀大了,跟孩子住不習慣,生活方式又不一樣,害得小孩夫妻間老是吵架”

“你住東二環,那怎麼會買到西四環的房子?而且這個房子又沒有掛在網上賣”

“你進門應該也看到了,如今這個城市物業差一點的小區住戶門牆上都是廣告,我就是通過這個方式知道西四環湖景園的這套房子”

郝建明不得不承認,的確這個城市到處都充斥着商業金錢氣息,許多大公司都是投放大量的廣告來宣傳自己的產品,房子這種產品更是有利可圖的,但這套房子沒有任何一個中介公司帶客戶推薦,也沒有經紀人給他免費張貼出售廣告,房主怎麼就從西四環貼到他家門口了,真的是巧合嗎?

按理來說這個城市物資主要是通過市場自動調節來進行匹配的,在市場化中產品才能體現出真真的價值,也能真真進入需要的人手中,我們推銷產品最原始的宣傳方式就是張貼廣告和發放海報這種大海撈針的戰術,但也是主要針對就近宣傳而已,不可能跨這麼大的區域,那太費人力物力財力了,對於企業資本市場的利益最大化是不可取的。

但如此精密的匹配,郝建明第一直覺就是絕不可能。

離開了湖景園,郝建明搭上去海盛名苑小區的公交,他將拜訪高洪飛成交的第二個女客戶——馮瀟瀟,也是最後一個。

坐在公交車上,郝建明望着窗外飛馳的事物,他想得抽時間去一趟房屋交易中心,黃雲霞到底是什麼時候將房屋交易出去的,是交易給了誰?還是直接給了毛治廷,中間再無其他交易。

他依靠在車窗口,嘴裏叼了一根不能點燃的香煙,他不時的把香煙從嘴裏取出來放在鼻子上滑來滑去,這種過煙癮的方式成了他乘坐交通工具的家常便飯。

“請問是馮瀟瀟家嗎?”

開門的是一個身穿碎花裙子30歲左右的女人,郝建明心一下緊張了起來,因為是女人。

如今在他腦子裏女人就是高洪飛案件的關鍵,而且是與高洪飛直接來往的女人對案情來說那就更重要了。

“你找錯了”女人滿臉不悅的表情,正準備關門

郝建明立刻從兜里掏出證件“我是城東區公安局的,前來核實一點情況”

女人更是拉長了臉“我怎麼知道你是警察啊,現在這個社會啊,騙子太多了”

郝建明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啪的一聲,門關上了,他氣得咬牙切齒,在走道上跳來跳去,等他平靜下情緒后,蹲在走廊上默默的開始了罵人,然後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局辦公室,讓聯繫海盛名苑附近派出所派兩個人來支援,說是支援其實就是證明他是警察的身份。

再等待中,郝建明連抽了兩根煙,他想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越來越低,當然有提防的心裏是好事,但過度提防會讓這個社會異常的冷漠。

半個小時左右,兩名民警來了,並敲開了門,叮囑了業主要積極配合,身穿碎花裙的女子見是社區民警,便放下了提防的心裏,讓郝建明進了門。

“對不起啊警官,我對陌生人一向都是不接待的,請原諒”

“沒事,能理解,畢竟現在社會複雜”

“你剛才說的馮瀟瀟,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叫周碧華”

“你是不是去年8月買的房子”

“我是今年5月買的?”

“五月?”郝建明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全身僵硬

“能把成交的合同給我看一下嗎?”

“你稍等”女子起身走入房間,片刻便拿了一本同樣是米黃色的紙質文件袋。

女子把文件袋遞到郝建明的手中。

打開一看,郝建明臉色蒼白了,暗暗問自己”怎麼回事啊“

又是叫毛治廷的人,身份證號,地址,手機號,一模一樣。

再問下來,如何交易的,怎樣發現房源等問題都與老人如出一轍。

這結果令他嘩然,這兩個的女客戶到底怎麼了,如今又在何處?為什麼在同一時間把房子都賣給了同一個人,然後這個叫毛治廷的又將房子一一售出,其中原因令人費解,而且使用手段方式方法一模一樣,看來是故意而為之,他本想從客戶入手查一查有沒有女性客戶與死者高洪飛有密切來往,這下又斷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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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追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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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追兇——3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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