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謠·陰謀

漠北謠·陰謀

【一】

祁連仙山,雲霧繚繞。一名青衣男子衣袂隨風而飄,佇立良久。

“即日起,本座要去閉關,何人何事,都不得打擾!”聲音穿透了迷霧,又穿透了薄薄的幾片雲層,然後又彷彿繚繞在耳邊,好聽得攝人心魂,卻只留風吹過後,此處就早已沒有了神跡。

“是,弟子遵命。”隱匿在雲霧裏的兩個小童齊聲回應。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二】

她是沙漠裏的一抹紅,是深深的濃艷。

她像一朵開在沙漠裏的玫瑰,帶着尖尖的刺,高傲無比。

她的長發高高束起,鬢角留着兩縷,每當風吹過的時候,髮帶與襟袂就隨風飄起。

她向來冷着一張臉,手握一柄長劍,時時刻刻都彰顯着一身肅殺之氣。

她像男兒一般剛硬,卻也無限柔情。

這裏的人們都說,她打江南而來,只是為了尋仇。

於是,關於她,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殺人無數從不含糊,招招兇狠直逼要害。她的大名總令這裏的人們聞風喪膽,哪怕是強壯威猛的九尺男兒也無一例外。

可我總覺得她更像是一個救世的神,踩着一雙漆黑的長靴行走在大漠的風沙里,朝着日落的方向,漸行漸遠,悲壯且孤寂。

【三】

十里寒塘遠,三月煙花繁。大街小巷,江南樓房,大紅燈籠一串連一串,隨着柳絮飄遠。

夜雨偏寒,一盞孤燈隨着烏篷一起搖搖晃晃,一黑衣人披着蓑笠,在一座留燈的樓前停船靠了岸。他息了燈,翻過了圍欄,步伐輕而穩地盡直上了樓去。

屋裏的人獨自擺着一盤棋,手裏捏着一顆棋子在桌子上有規律地輕輕敲。房門突然“砰,砰,砰”響了三聲,隨後便一個聲音道:“主子。”

屋裏的人像是終於等到了什麼一般,嘴角揚起一抹邪氣的笑,衣袖用力一揮便用內力打開了門。

“那丫頭可是往北漠裏去了?”

“回主子話,已經去了,”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回話到,“可是屬下不太明白,主子您怎知安長歌就一定在北漠?”

“呵,安長歌在不在北漠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冷清雪那丫頭已經到了北漠,並且是打着為母報仇的旗號去找安長歌報仇的,這就夠了。”

“主子莫不是要屬下去結束了那丫頭的性命?”

“非也!不用你親自動手,你以安長歌之名雇幾名北漠的殺手去即可。”

“屬下明白,屬下立馬去辦。”黑衣人說完就退出了房門。

【四】

我叫冷清雪,我娘親名為冷凝梅。我自出生起就跟着娘親和姥姥長大,從來沒見過親爹長什麼樣,也不知其姓名。只知道他的家在北漠的那片荒沙。他就是一個負心漢!

因為他的事母親也一直鬱結於心,身子越來越弱。看見大夫面色為難地對祖母說著母親將不久於人世的話,我很是痛心。那年的中秋節,娘親望着天上的明月,教給了我一首歌謠: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曲調宛轉悠揚,讓人聞聲便想落淚。姥姥說,這是當年那人唱給她聽的。

看着娘親如今的樣子,我只想去找那個人報仇。可我並不知道那人是早早回了北漠還是一直隱匿於江南里,因為他唱給母親的歌謠里完全是對江南的貪戀,或許此刻的他依舊貪戀着江南,貪戀着江南美人的柔軟,貪戀她們那雙眸子裏有着清波盈盈。

可是娘親的雙眸里也有,她一點兒也不比那些女子差。

聽別人說,他長得極其俊美,一點兒也不像是漠北荒沙里的男人。聽說我跟他長得很相像,尤其是這雙狹長的桃花眼,可是我卻覺得這是我極大的恥辱與憤怒。

我一直瞞着姥姥和母親在悄悄打聽他的事情。上元節那天的夜晚,花街如晝,在熱鬧嘈雜的人群中,我遇到一個戴面具的男人。他穿過人群,擠到了我身邊。

他悄悄告訴我,說我父親名叫安長歌,如今人在北漠。

我問他:“你是誰?我憑什麼相信你?你又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他曾奪走了我愛的人!敵人的敵人,便是盟友。”

我聽出來他的聲音做了偽裝,但說話時那股濃郁的悲傷卻不像是作假。

我外祖父在世時武藝了得,外祖母更是巾幗不讓鬚眉。我母親從小身子較弱,外祖母說幸好我從小就活蹦亂跳,三歲時就像個男孩子一樣能舞刀弄槍。

於是他們就教我練武術習兵書,從未間斷,等我長一點后還毫不疼惜地把我放到了軍營里去。

時光很慢,可一晃就是十六年。外祖父在幾年前就去世了,外祖母看着母親如今這般情況也是憂心得蒼老了許多。

其實最讓外祖母頭疼的是我這麼大的年齡還沒有出嫁,她雖然整天嘴裏嘮叨着給我尋個好人家,可我知道她心裏很捨不得我。

我六歲的時候,她就對我說:“祖母就是祖母,加個外字聽着多彆扭,咱們呀都是一家人,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於是我就改口一直叫她“祖母,祖母”,她心裏可樂開了花,抱起我來一直親個不停。

想到這裏我就突然回過了神來,再一看,那人早就不見了蹤影。不過我對我這素未謀面的父親倒是又多了一份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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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梔與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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