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劉老三
“帥哥,美女。要不咱邊吃邊說吧。”
審訊室里,我討價還價起來。
結果那男警察沒理我,又從懷裏拿出一份雞腿飯,打開蓋子作勢就要把裏面的雞腿吃掉。
我見狀立馬說道:“是徐先生打電話說,他妻子的一個朋友出了事,請我過去看看,具體位置就是一個畲(shē)族寨子。不過哪個寨子沒說,只說已經給我買好了車票,到了福建之後,就上車票上的那輛大巴車,到站之後自然就會有人過來接我。”
“死了還能給你買車票?我看你還是沒老實交代。”
男警察眯了眯眼。
“真的,我秦霜對天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說這算是彌補他誤殺妻子所造成的作孽,等我處理好這件事後,他倆也就能安心轉世投胎,至於我嘛,畢竟多黑了人家一百萬,如果不幫忙,說不定還會因此纏上孽障,再說我也想加加陰德,所以我就把這事答應了下來。”
當然,因為那塊茅山玉不純,我就把給我茅山玉的劉老三喊了過來,順路一起跟我去了福建。”
“然後呢?”警察追問道。
“然後,然後就在那輛大巴車上出了事......”我再次陷入了回憶中。
一輛旅遊大巴車行駛在福建的公路上,福建這裏多山,許多公路都是修建在山道上,蜿蜿蜒蜒的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條長蛇。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一種人,就是用科學來解釋一切。誰不服?誰要是不服就來給我用科學解釋解釋,為什麼我秦霜會和劉老三是好兄弟。”我靠在大巴車的座椅上侃侃而談。
“哼。”劉老三哼了一聲,他臉上的表情是相當的不屑。
“你劉老三身高多少?一米六。體重多少?一百六。而我的身高四捨五入有二米,體重120。我倆站一塊像什麼?”
劉老三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樣,立即搶答道:“黃瓜和西瓜。”
“對啊,”我也沒想到劉老三這麼上道,高興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然後接著說道:“可是我倆就是好兄弟,這樣的搭配如何用科學來解釋?”
我又立馬加了一句,斷了劉老三的後路,“千萬別跟我說是轉基因的,哥們可是地地道道的原生種。”
面對我這一套無懈可擊的邏輯,完美的比喻,鐵一般的事實,劉老三絲毫找不到還擊的餘地,只能憤憤地一口吞掉了半截烤腸,然後才還給我一句:“你二大爺的。”
“我二大爺,不就是你爺爺嗎?他老人家在祖墳里躺着呢,有本事你大半夜當面喊去。”我把大拇指朝車窗外一翹,一句話就把這老小子給噎着了,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我看劉老三脖子都憋紅了,兩隻手在胸口撓來撓去的,嘴上那兩瓣肥厚的嘴唇張開大口大口地吸氣,看來這老小子是真噎着了,不是假裝的,我趕緊給他遞過去一瓶礦泉水。
也不怪我擠兌他劉老三,吃根烤腸都能噎着,那根烤腸他從頭到尾都舔過了,鬼才跟他搶呢。
“嚇死我了。”沒想到劉老三喝過水之後就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
我說:“你至於嗎,不就是噎着了一下,還嚇死你了。”
劉老三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噎着。”
“幾班?”
“你別搗亂。”劉老三一巴掌拍掉我放在他肩膀的手。
“我小時候有一次回老家上墳,結果調皮摔倒了,正好一頭摔在別人燒過的紙堆灰燼上,吃了一嘴巴的紙灰。當時我就感覺紙灰堵在嗓子眼裏,憋得我喘不過來氣。”
“後來呢?憋死了沒有?”我很認真地問。
“去,我奶奶給我喝了一碗驅邪符的符水,喝完就沒事了。
剛才烤腸噎着我的時候,就跟那時候一個樣。”
符水,就是把符放在碗裏點着,再把燒完的符灰泡清水喝了。
想必在座的諸位,肯定有些人小時候喝過這種東西。
劉老三其實姓劉名福,人送諢號劉老三,為啥?因為從初中的時候他就愛吃烤腸,早中晚一天三根,雷打不動,風吹不走,是真的風吹不走。
“那是2008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
“秦霜!”男警察皺着眉頭拍了拍桌子。
“葉。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我又繼續說道。
初中的孩子一放學那就是跟鬼子進了村一樣,吼吼叫地往前沖啊,我打小就身板瘦弱,在人潮中被擠來擠去,不過好歹還是擠到了校門外。
結果那一天颶風不知從那口子登陸了,一路吹到我們內地,把校門外吹得亂七八糟,許多垃圾都飛上了天,連帶着一根烤腸也被吹得隨時搖搖晃晃。
烤腸就在一個小胖子手裏,沒錯,這個小胖子就是劉老三。
我當時一看就樂了。劉老三拿着烤腸,紅領巾被吹到了臉上也不管了,扒拉開一條縫,張嘴就要吃那烤腸。結果嘴巴一靠近,烤腸就被風吹到了另一邊。
完了劉老三張嘴再咬,結果烤腸又被吹到了另一邊。
那一張嘴巴和烤腸就這麼你來我往,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反正我是等到了回村裏的麵包車,就上車離開了,只是聽說昨晚有個學生大晚上還在校門口徘徊,最後還是被找來的家長拖回去的。
他歷時兩年才終於拿到了這麼一個外號成就獎勵。
再加上我這個從初中就一路陪他走過來的好兄弟,那一張破嘴巴。
哼哼,當初他拿着拖把,把我堵在學校操場上跟我攤牌的時候,我就特光棍地告訴他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我秦霜對着學校後山的老墳發誓,只要咱們今後還是好兄弟,你這輩子就是戒了烤腸,也丟不掉劉老三這個外號了,否則我這輩子都被女鬼纏身。”
要兄弟還是要烤腸?我至今想起劉老三叼着烤腸,看了眼學校後山,然後扛着拖把從操場上離去的蕭瑟背影就忍不住想笑,那模樣就跟要去西天取經一樣。
“喂,你們兩個是不是說相聲的?”
這旅遊大巴車開了一路,我就和劉老三鬥了一路的嘴,前排座位上的女生也就跟着笑了一路,她再也忍不住了,於是捧着泡麵轉頭過來,朝我們兩個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