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那是五月中一個很平常的日子，雖然已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卻還是異常的悶熱，空氣如停滯了一般，讓人感到酷熱難受，喘不過氣來。

紅星鄉剛放學的初中生們，似乎不怎麼抱怨這悶熱難受的天氣，雖然個個滿頭大汗，但卻沒影響到他們放學后愉快的心情，他們談笑風生，在路上跑着、追趕着。雖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依然笑容滿面。

隨着幾聲震耳欲聾的悶雷，膨脹的氣流把天空撐開了一道道裂縫，裂縫裏迸出幾道寒光來，整個世界一時昏天黑地。風起雲湧間，狂風夾着豆粒大的雨粒無情地潑向大地。

剛結束課業的學生們和路上的行人，一時驚惶失措，冒着豆粒大的雨珠在坎坷不平的泥濘路上逃命似的狂奔。

有少數女生，她們見近來天氣不正常，不管早上出門時是天晴還是下雨，總是帶着雨傘，初二58班的蘇紅也不例外。她撐着雨傘，雖沒有像其他沒帶傘的同學那樣狂奔，卻也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她並沒有因為自己不用接受暴雨的洗禮而慶幸，反而也同其他人一樣抱怨這天氣太不尋常。

豆粒大的雨滴拍打在泥濘的道路上，濺起一朵朵混濁的水花，路面成了一片泥漿，行人一踩濺得一身泥，路面也很不平坦，坎坎窪窪的，不時能看到有人摔倒。那些被摔倒的人，也顧不上自己一身泥，爬起來又沒命的跑。透過傾盆的大雨，蘇紅望見不遠處一位老娭毑正冒着雨匆匆趕路，於是她邊撐着傘跑着，邊大聲呼喚娭毑和她共傘。可是風雨太大，老娭毑什麼都沒聽到，依舊急匆匆往前跑，突然身子往前一撲，整個人都撲在泥水裏。

老娭毑着想爬起來，可年紀在這，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是繼續坐在泥濘的路上。不少人從她身邊跑過，都視而不見。蘇紅見狀跑到老娭毑身邊，問:“娭毑，摔傷了沒有。”

“我的腳扭傷了，站不起來了，”老娭毑傷心地說道。

蘇紅想把老娭毑扶起來，可老娭毑太重，她這個還不到15歲的小姑娘怎麼也扶不起老娭毑。路上行人急匆匆的從她們身邊經過，都只是看一眼就又跑了，蘇紅喊大家來幫一把，可卻沒一個人理睬，她急得都快哭了。

突然，一條高瘦的身影冒着雨從後面衝過來，連聲問：“老娭毑怎麼啦，老娭毑怎麼啦。”

“她扭傷了腳，站不起來了。”蘇紅回答。

這個高瘦小夥子不是別人，正是蘇紅的同班同學劉鋒，因為今天輪到他們組打掃衛生，所以他比其他同學要晚一些回家。他也是從學校一路跑過來的，跑到老娭毑身邊時，已然上氣不接下氣。劉鋒顧不上老娭毑一身泥水，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一把扶起老娭毑，然後把老娭毑背在背上，蘇紅迅速的接過劉鋒的書包，跟在後面，為他們撐傘。

“娭毑，你家住在哪裏，我背你回家。”老娭毑伏在劉鋒背上，被被雨水淋得迷迷糊糊。劉鋒問她，她都沒回話。蘇紅接過話說：“我認識這位老娭毑，我們村的，離我家只有一里多路，你往前走，等下轉彎時，我告訴你怎麼走。”

紅星鄉這條連着三個村的土馬路，是全鄉出了名的爛路，路面坎坎窪窪，晴天走一身灰，雨天走一身泥，經常能看到有騎摩托車的，騎自行車的被摔倒，特別是雨天，行走更是艱難，泥漿遮漫着整個路面，讓人無法分清坎窪。劉鋒背着老娭毑着急又小心的艱難行走在這條泥濘的道上，蘇紅緊跟着為他們撐傘，告訴劉鋒關於這老娭毑的一些事情。

原來這位老娭毑姓何，村裏的後生都叫她何娭毑，何娭毑無兒無女，老伴早幾年也過逝了，現在已七十多高齡的她靠五保過日子。

劉鋒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大的力氣，一里多路竟沒停一下他就把何娭毑背回了家。何娭毑家裏十分簡陋，三間老土房子，屋裏除了幾條椅子，一張舊桌子，一些簡單的灶具和一張舊床外，再沒有多餘的東西了，劉鋒把何娭毑背回家時，他和何娭毑都成了泥人，他讓何娭毑坐在椅子上后，就不知所措了。

蘇紅到底是個女孩，心細，她一到何娭毑家，就忙着燒水，何娭毑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呻呤着，劉鋒見蘇紅燒水，也就忙着找柴劈柴，他滿臉都是泥，除了兩顆眼珠在不停轉動外，再也看不出臉部有什麼表情，蘇紅有時偷看劉鋒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讓人察覺不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