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下綽影
辰塵居住的房間同樣也是在善義堂的樓上，和她們幾個人的房間離的並不是非常遙遠。漆黑的夜空籠罩着漆黑的樓，讓還未進入夢鄉的人兒思緒萬千。
辰塵就這樣躺在床上，感受着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雖說葉香蓮她們經常出去尋找活計，但是這麼晚了都沒回來還是頭一次，而且她們兩個女流之輩，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還是讓人擔心。“早知道就在臨走前問問她們地點了，最起碼不會像這樣只能在這裏乾等。”這樣想着，辰塵從床上站起身來，輕手輕腳的走下樓去。
剛一下樓，就能看見微弱的燈光照射進來。看樣子並不是店裏的光，而是門口頂上的燈穿過半開的門照射進來。“她們回來了嗎？”辰塵不覺想到。
可是在門口的幾個人影只是站在那裏，一時半會沒有想要進來的樣子。“不對，難道是有賊？”辰塵一個閃身來到桌子後面藏好，探出半個頭向外面望去。
門口的三個人影兩高一矮，看樣子，兩個高個子一男一女，剩下的那個似乎是個小孩。再仔細分辨一下，那個小孩不是韓雪茗還是誰？這麼晚了，她在這裏幹什麼？心中藏着萬千的疑問，沒有直接站出去，辰塵反而偷偷靠近，打算先傾聽一下他們的談話。
“雪茗啊，這些天你過的怎麼樣？天冷了，記得加衣服了嗎？”那個女人問道。
“嗯，娘親不用太過擔心，這裏的姐姐們對我都很好，尤其是最近來了一個帥氣的哥哥，他可厲害了，幾下就能把壞人打跑了！”韓雪茗清脆的聲音響起。
聽他們談話的內容，似乎這兩個就是韓雪茗那神秘的父母？而且聽她這樣說自己，辰塵也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揚，差一點就“撲哧”笑了出來。
不過那對父母的注意力很顯然沒有放到話里的辰塵身上，他們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有人照顧你就好，你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這句話說完之後，突如其來的就是一陣沉默。那氣氛，辰塵在陰暗處都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尷尬感。最後還是韓雪茗率先打破沉默：
“上次見面的時候聽說爹爹在給一個大老闆工作，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想在女兒面前樹立高大的形象，可是最後還是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本來我是給薛老闆干一些記賬的活，一直以來還算輕鬆，錢也勉強夠我度日。可是就在幾天前薛記店鋪突然宣告破產，老闆他也不知所蹤……我還有幾個月的工薪沒有結啊，他這一跑，我連飯都吃不起了……”
一旁的女人聽完這話，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但是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她扶着他的肩膀，緩緩說道：“啊，那你怎麼辦啊？你也是知道的，我現在在一家裁縫所幫忙，給的錢連我自己都養活不了，不然也就不會把雪茗寄養在這裏了……”
“還能有什麼辦法，在這城內我們沒有任何親人，只能去找那種人借一些，先把最近過完了再說吧。”他的聲音中透出深深的無力與滄桑。
說到這裏辰塵也明白了，之所以韓雪茗的父母從未出現過，並非是他們想捨棄自己的孩子，完全是因為潽陽城內生活壓力太大，普通人根本難以容身。他們兩人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再多見上幾面只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外面的三人再次陷入了尷尬之中，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人，但是此刻卻被名為“生活”的天塹分割開來，甚至此刻連話都如鯁在喉。
就在辰塵實在藏不住想露面的時候，還是韓雪茗打碎了這凝滯一般的空氣：“我這裏還有一些錢，爹爹先拿去救急吧，如果不夠的話，讓雪茗再來想辦法。”
讓辰塵想不到的是，最後竟然是韓雪茗掏出來一些錢遞給了她的父親。“這，雪茗，為父如何能拿你的錢啊！”看起來他也同樣震驚。
“沒關係的，這裏管吃管住，我要這些錢也沒有什麼用處。再說了，爹爹不是說，以後要掙了大錢帶雪茗住大房子，吃好多好吃的嘛。那這些錢就當我借給爹爹的，等到那時候再還給我就行。”
與韓雪茗那天真的語氣完全相反的，是她那十分成熟的做法，完全讓人難以想像這些話出自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的口中。
“雪茗……雪茗……”他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濃厚的鼻音，“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女兒，才是為父這一輩子，最珍貴的財富……”
外面的三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讓辰塵不勝唏噓，本來應該是又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甚至要讓一個孩子出來遮風擋雨。韓雪茗如此懂事，她也應該知道他父親的諾言兌換不了吧，但是她還是選擇支持着他，安慰着他。只能說，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的不容易。
在辰塵還在心中不斷品味着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的時候，外面的燈光卻突然之間熄滅，辰塵下意識的身體一閃，躲到了更深處的地方。
果然，當韓雪茗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一個人在暗處默默偷聽了全部。她只是稍稍搓搓手腳，上樓去了。
辰塵稍加思索一會，從地面上站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冬日的夜晚寂靜無聲，本該看過無數次的街道此時更加漆黑，只能憑藉著印象辨認出視野中出現的所有事物。空氣中充斥着可怖的氣味，寒冷的空氣讓每一次呼吸都痛徹心扉。
沿着向黑暗處延伸的街道上看去，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在這片寒冷中緩緩前行着。那背影，顯得如此的孤獨又無助，在這片凄涼的大地上卻又顯得如此和諧，沒有半點違和感。
辰塵想上前把他們攔下，但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能帶給他們的幫助到底是有限的，就像是今晚的景色，雖然頭上是深邃漆黑的夜空，但是當皓月當值時，仍會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投下無比陰暗的影子。（翻譯：篇幅所限，下一章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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