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末世生存（14）
山上風大，不過兩日無人打理，木具上已添了厚厚一層灰。
屋子裏大得很，看起來少了不少東西，餘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案角有一塊凝成了黑色，就連樑上落下的塵灰也沒能完全覆蓋。
溫玖末執起案上的一支筆，用末端刮下一小塊，湊到眼前仔細辨認着，半晌才微微皺起了眉，不確定地道，“這是血吧？”
男子聞言，也細細地觀察了片刻，隨後毫不猶豫地奪過溫玖末手中的筆，扔回案上，溫潤的臉上難得顯露厭惡，“臟。”
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確實是血。”
溫玖末配合地退後幾步，在心中默默地點評了一句，還是雞血，這也太不專業了。
整片房屋，狼藉、混亂，看起來是經歷過一場混戰的樣子，但在溫玖末看來，太過刻意。
太陽漸漸落了山，夕陽灑下的餘暉籠罩着一切目之所及，霞光瑰麗的遠方，依稀可見小鎮的輪廓，溫馨且柔和。
溫玖末一心專註着手中的畫，時而冥想，時而遠望，每一筆都極盡細緻，認真的模樣讓人不忍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溫玖末緩緩放下筆，唇邊綻開一個滿意的笑容。
男子總算有機會上前一觀，本想着不過是個女兒家，再是畫技非凡，將這山、這林、這落日畫得栩栩如生，也不過是浮於表面，與他曾見過的大家小姐並無多大區別。
可單是一眼，就幾乎佔據了他全部的心神，這畫何止栩栩如生，甚至是超出了他的預料，縱是一些名門大家也不敢輕易與之相比。
令他更為在意的是，這山林是普通的山林，落霞亦是普通的落霞，遠不及上京城風景秀麗，對方是如何繪的壯麗山川，遙似錦繡江山。
該說不愧是溫家的女兒嗎，若是生為男兒身……
男子眸色沉沉，臉上的笑容卻愈發柔和，“沒想到兄台畫工如此了得！”
溫玖末撫了撫畫卷，語氣頗有些得意，“公子過譽了，隨手一作而已！”
“若非落霞山被剿，我也難能在此賞景作畫，待我歸家之時，將此畫贈與父親，想必父親也會心生歡喜。”
許是想像到了歸家時的場景，溫玖末的目光有些怔然，笑意漸濃。
“兄台可是思念家人了？”
“出門在外，自然是挂念的。”溫玖末醒過神來，又有些悵然，“此次我意外受傷，父親已然知曉，未免長輩過於擔憂，便想儘早歸家，今日也是順道與你告辭的。”
“原是如此。”一瞬間的沉默之後，男子的笑意也收斂了幾分，“相逢即是有緣，你既有心與我告別，便是將我當作兄弟了。我家中排行老四，你若不介意，喚我四哥即可。”
溫玖末微抬起頭，看着空中漸漸消散的光彩，輕挑眉梢，並未如他所願。
男子也不惱，瞧了瞧天色之後，主動幫溫玖末收拾起了東西，筆墨紙硯都是從一間寬敞的屋子裏尋到的，餘下的也就放回原處。
藉著月色，兩人一路磕磕碰碰地下了山，臨近客棧時，溫玖末忽而回頭，笑得恣意。
她說，“我喚莫九！”
“這湯……”一陣腥咸之味嗆入鼻中，男子微微皺起了眉，循着味道上前，正要揭開蓋子，就被一隻手按住了。
回頭一看，就見溫玖末下巴微抬，一臉的不贊同，“這湯火候未到，不可揭蓋，否則有失風味。”
【溫玖末，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是個廚房殺手。】
溫玖末並未理會小七的嘲諷，一臉認真地看着男子，“你若是餓了，可先用些糕點。”
“其實……”男子垂下眼眸，緩緩收回自己的手，笑容依舊溫雅，“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比較喜歡吃烤魚。”
“烤魚啊！”溫玖末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木桶中多的幾尾魚兒，點了點頭，“其實烤魚也不錯！”
話音未落，男子已經提起木桶，走到了一側，燃起炭火，絲毫沒有讓溫玖末插手的意思，“在下烤魚的手藝還不錯，一會兒兄台可要好好嘗嘗。”
溫玖末還想說些什麼，就被男子推出了門外。
沒過一會兒，烤魚的香味慢慢地竄入了鼻中，挑起舌尖的衝動，溫玖末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門口，聽到裏頭傳來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當下更是加快了腳步。
進門之後，看着眼前的混亂，溫玖末頓時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察覺有人靠近，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望着來人，臉上流露出歉意，“對不住，兄台，方才是我不小心灑了你的湯。”
溫玖末回過神來，進前兩步，在看到男子手上的燙傷時，所有的不虞盡皆消散，轉瞬眉眼焦灼，“傷着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不待男子回答，便從袖中取出傷葯，敷於傷口之上，而後又推開男子，“行了行了，湯灑了就灑了，一會讓下人來收拾。”
頓了頓，又瞭然地看向男子，“你要實在想喝，我一會兒重新燉便是。”
轉身正要叫人進來收拾，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溫玖末詫異地回頭，男子依舊一臉歉意，“兄台不必忙活了，君子遠庖廚。”
“這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溫玖末及時地打住了話頭。
對上男子疑惑的眼神，溫玖末不自然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想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嗎，再說了，你都能烤魚，我為何不能燉湯？”
似乎很滿意自己找的理由，溫玖末越說越有底氣，末了還頗為可惜地嘆了口氣，“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廚呢！”
男子叉起烤魚，似是不小心扯到了傷口，指尖輕顫了一下。
【說得越多就越引人懷疑，你就不怕他懷疑你的身份？】
溫玖末接過男子送到跟前的烤魚，細細品嘗着，卻還分心回答了小七的問題，“你以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填飽肚子之後，溫玖末主動提出要去落霞山賞景，雖未日落，但估摸着上山需要的時間，也就不算早了。
兩人上了山，便瞧見了不少房屋，想着是匪寇所造，溫玖末也不知怎的來了興趣，便拉着男子一同察看。
“我只是想看一下裏面是不是同話本上寫的一般無二。”
“小心一些，便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