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祝壽

穿過唐府掛紅的一座座亭台樓榭，韓母帶着她們來到了女眷所在的內院正廳。引路的小丫頭打着帘子，透過帘子一個描金的大壽字下，一個銀髮的八旬老夫人半倚在紫檀木椅，下面圍着一群夫人小姐。

“韓夫人可算是來了，我這茶都要換下去了。”說話的是坐在唐老夫人右手邊的顧御史家的顧夫人。顧夫人揮了揮手，一旁的丫頭便將那杯半涼的茶端了下去。

韓江雪抬眼望去，唐老夫人座下放了兩排上好的金絲木椅，夫人小姐們分坐兩旁，下面圍了一眾丫鬟僕人。隨着顧夫人刻意嘲諷的話，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身上。

小姐們有的兩兩偷偷說著話，傳出了聲輕笑。夫人們則是端莊地用着茶，可斜睨的眼神卻含着她們的幸災樂禍。

唐夫人坐在左邊，看見他們來了，不僅不起來迎接客人，還借打圓場的名義，挑着事端：“顧夫人，你可不能這麼說，指不定韓夫人是剛剛面過聖的，這等殊榮可不是你我能夠享有的。咱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等等又何妨？”

“可不是嘛，我這坐都坐累了，韓夫人可才來啊。”唐夫人使了個眼色，一邊的沈夫人也附和着。

韓江雪聽父親說過，顧御史和沈學士是唐相那邊的人，唐相又是當今顧太后那邊的人。顧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的生母身份卑微，乃是先皇出巡帶回來的女子，顧太后沒有兒子，先皇在世時得先皇寵愛，皇上從小便養在她的宮中。後來皇上登基，也冊封了生母許太后，兩個太后品級相同，顧太后不服，對許太後下了狠手，許太后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母子團圓就殯天了，皇上悲痛萬分要廢掉顧太后，可是顧太後母家勢力雄大，皇上剛剛登基勢力弱小，無法抗衡，從此皇上和太后就水火不容，這些年皇上的勢力也有所發展，朝堂之上呈兩級對立局面，而韓父則是站在皇上這邊的。

韓江雪看着韓母因為自己而受牽連，忍不住辯解：“是江雪起遲了，不關母親的事。”

聽到這話韓母轉過了頭，但這次卻沒有責怪她。

“原來是韓三小姐啊，只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韓夫人不懂禮數呢，韓夫人可得好好教教韓三小姐。”顧夫人又陰陽怪氣道。

韓母不再理她，帶着姐妹三人徑直走到唐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蔚然來看您啦，這是我的女兒們，疏桐、採薇和江雪。祝您年年有今朝。”

韓疏桐上前行了一個優雅的見面禮，溫聲道：“七十陽春豈等閑，幾多辛苦化甘甜。曾經滄海橫流渡，亦賴家庭內助賢。連日凝神新墨勁，五更着意舊詩鮮。如今但祝朝朝舞，當信人生二百年。祝您長壽百歲。”

韓採薇不擅長文縐縐的詩句，只是福了福身道了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韓江雪看着眼前似乎聽不見別人說話的唐老夫人，甚是不解。母親本可以不來參加唐府宴會的，卻是因為唐老夫人才前來。而老夫人缺昏昏欲睡的樣子，剛剛沒有替她們解圍，也不理人，不像和母親很有交情的樣子。壓下心底的疑惑，她還是脆聲聲道了句“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祝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韓母奉上一盞玉面觀音，這玉面觀音是放在靜靈寺受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祥品，裏面還放了韓母求的長壽符，隨它一起受奉的還有韓母抄了十遍的佛經。一般夫人只會送些珍珠緞錦，而這玉面觀音可見韓母的用心。

這時唐老夫人才悠悠轉醒，睜開了眼，見着是韓母，便拉着韓母的手喊着“蔚然”。

唐老夫人已經年近八旬了，經常耳目閉塞，不問府事。二十年前老唐相還健在時，唐老夫人也是雷厲風行，處理府事的一把手。二十年前那場變故，帶走了她的丈夫和大兒子，她變得一蹶不振，也忘記了很多人和事，只是依稀還記得故友舊交。老唐相和江太師是摯友，江家兩個女兒也是在唐老夫人眼下長大的，唐老夫人沒有女兒，所以把江家兩個女兒當成了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