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卷 大軍至
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朝廷大軍出發已經過了三月有餘,霸下城內原本緊張的氛圍早已經緩解,畢竟今日不來明日不來,日子一天天過去,總是得接着討生活,自然是該幹嘛幹嘛,一切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但就在這似乎平靜下來的時候,朝廷的大軍來了。
“敵襲!”
在霸下城外巡查的斥候騎着快馬奔來,一路上不忘大聲喊話提醒。守城門的士兵得到情報立即關閉城門——所幸兩月前夏子清下了死令,凡在城外的百姓全部搬至城內,否則今日恐怕全部要被擋在門外,到時候兩方交戰,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
斥候是被城牆上的士兵用吊籃拉上去的,渾身的血跡,甚至還有一根箭鏃穿破皮甲插在後背上。
“我們一隊人馬,在西南方遭遇敵方斥候部隊,沒有看到對方主力大軍,伍長他們為了消息傳過來去攔截他們,八成是都沒了……”
斥候艱難的說著,話至一半便更咽起來。
“速速上報。”
圍在一起的軍官們互相看了一眼,隨即派人上報情報。
霸下城五裡外
一萬大軍駐紮下來時已經臨近傍晚,軍隊開始埋鍋造飯。
“可有探得情報?”
王言坐在案后,沉聲詢問來報斥候。
“敵方有派斥候巡查,我們潛入的時候正好撞見一隊,對方很聰明直接纏住我們,最終讓他們跑掉一個。”
斥候老實回答道。
王言沉思片刻,揮手:“本將軍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待至斥候告罪離場后,王言向著身後立而待侍的唐凌浩,問道:
“先生認為,當前要緊的是何事?”
“不才認為,當前要緊的是召集底下的校尉們一齊商議,畢竟大戰在即,要處理的軍務非常多,很多事都需要靠那幾位校尉的經驗。。”
唐凌浩微微躬身說道。
“先生所言甚是,就依先生所說。來人,去請幾位校尉前來商討軍務。”
王言吩咐帳中侍衛道。
待侍衛走後不久,唐凌浩上前幾步,靠近王言低聲道:
“將軍雖是這幾人的頂頭上司,但畢竟前先是清貴文臣出身,而今陛下親點才率大軍征討逆賊,先前行軍時那幾人便多有磨擦,如今大軍即將出動必會涉及利益糾紛,將軍不如藉此機會打壓拉攏,以此樹立將軍的威名,也好在此戰後有所建樹……”
王言聞言,大喜,起身拉住唐凌浩的雙手,說道:
“先生大才,如此教我,得君如此,乃我三生之幸。”
且不論二人如何肉麻,那幾位校尉得了王言親衛的報信,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一齊聚在軍帳大營外,卻是沒一人進去,都是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
“諸位都是被將軍叫來的?”
周寧試探着開口打破了僵局。
“自然是,不然到這裏來幹嘛?自找不快?”
劉巢冷哼一聲,語氣中帶着不屑。
劉巢來自邊軍,向來是看不起這些在地方的校尉,他的職位可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而這些地方校尉,能操作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沒幾個是真正靠自己上來的。
再者說,上頭派了個文臣作為總指揮,作為邊軍吃了不少文臣瞎指揮的虧,還時不時的被彈劾幾次,雖然他官銜不高基本上輪不到他,大多都是衝著大將軍燕飛去的。可燕飛在邊軍中是什麼身份?那可是邊軍心目中的軍神,彈劾燕飛比彈劾他們更令人難受,自然對這些文臣沒什麼好感。
“劉校尉今日是吃了火藥吧,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董志也是地方軍,自然是和周寧一條戰線的,開口嘲諷劉巢道。
“等會王中郎將面前你們也大可吵上一吵。”
段岩冷眼瞧着三人,突然開口道。
他是中央軍出身,算得上天子親信,前途在幾人裏面是最好的,來這裏也只是鍍個金把履歷弄漂亮點,對三人之間的爭執並不感興趣,只是不希望三人因為摩擦而導致出師不利。
“何人在帳外喧囂?”
軍帳內傳來王言的聲音,原本還想嘲諷幾句的董志立即閉上嘴,一扭頭正好見着劉岩挑釁般的眼神,剛想說什麼,劉岩卻徑直入了帳。
剩下三人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有什麼問題值得讓幾位校尉在本將軍帳前爭執?”
王言靠在椅子上,向著四人質問道。
“拜見將軍大人,只是卑職幾人不知被將軍喚來有何事,故有些許爭吵,如若因此打擾到了將軍,卑職真是惶恐不已。”
董志率先開口,向王言服軟道。
董志開口後周寧也跟着服軟。二人都是在地方當值的校尉,平日裏接觸最多的不是士兵,而是這些文官,在地方上混了這麼多年,別的沒學到,奉承話倒是學了不少,劉巢就是見着這二人如此無底線才處處嘲諷他們,不然就算心裏不喜也不會表現的如此明顯。
“見過中郎將大人。”
段岩拱手行禮。
王言本就只是朝廷任命的東中郎將,理論上說是不能被稱作將軍的,只有二品及以上在職武將才可以被稱為將軍,董志周寧二人只是為了討好王言才如此稱呼,段岩自然不用和他們一樣如此討好。
“見過中郎將。”
最後是劉巢,他對文官想來沒好臉色,即便面對頂頭上司也是一副敷衍的態度,甚至連一聲大人都懶得加上,行禮也是有氣無力的模樣。
“嗯,都免禮落座,今日召集你們來,是因為前方斥候傳來了消息。”
王言將幾人的神色都暗自記在心中,他是不會處理軍務,但文人最擅長的本領他可沒有丟掉。
“可是有什麼情報嗎?”
這次不等董志捧王言臭腳,段岩先他一步發問道。
“他們撞見了一隊霸下巡查的斥候,而且被對方跑了一人,只怕現在的霸下已經得了消息戒嚴了。”
王言也不賣關子,直接將情報說了出來。
“這都能被對方跑了,這些斥候是幹什麼吃的!”
劉巢質疑道,顯然是要拿失利的斥候開刀。
“大戰未開先斬了自己人恐怕對士氣有所影響。”
段岩看向劉巢,目光中帶有不滿——無他,這支斥候其實是歸屬於段岩手底下的,如果真要追究起來他這個上官也難辭其咎。
“現在不處罰,那麼往後有人犯錯了要如何處理?規矩就是規矩,破壞了就要接受出發,哪裏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劉巢卻是無視了段岩的眼神,反駁道。
董志周寧自是樂得看戲,眼神不知道飄至何處,耳朵卻是豎起來好聽得更清楚些。
“依我看,這些士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次就算他們功過相抵了,下不為例。”
眼看着段岩就要爆發了,王言立即出來和稀泥,勉強把這件事壓了下去,但二人之間的間隙卻是埋了下來。
“諸位都是行軍打仗的能手,軍中大事還得靠諸位出力,諸位萬不可鬆懈。”
王言說道。
而後王言向幾人詢問了作戰規劃,折中採取了意見,並下派好了任務,一個時辰后,會議解散,幾人離開軍帳。臨走前,段岩還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巢。劉巢仍然是一副不在意的神色,絲毫不在意先前得罪段岩之事。
“先生認為,我先從誰下手為好?”
王言站在軍帳帳口,看着離開的四人,出聲詢問道。
“浩認為,那董志周寧只是阿諛奉承之人,將軍不必在意;而邊軍校尉劉巢,桀驁難馴,對將軍懷有不小的敵意,招攬的概率太低;想來,只有段岩符合將軍所需。”
唐凌浩站在王言身後,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段岩……”
王言重複了一遍,下定了決心:
“那就選他了吧。”